林越一声吼,顿时有数道目光投了过来。这些目光混杂了各式各样的情绪,有厌恶,有欣赏,甚至有一些玩味。
看着这不可一世的林越,叶城的心中也有些复杂。既觉得这家伙大庭广众作死,是个可造之材;又有一种莫名的想要拍死他的情绪。
叶城并不觉得自己这种情绪是空穴来风,毕竟自己也是武道人杰,自身情绪随发随收,基本都有根可循。回溯了一遍自己的情绪,叶城发现这种厌恶感在看到林越之前就存在,只是看到他之后表现的更加明显罢了。
细细思考了一番,叶城想到了一个东西,气运。
气运之说,虚无缥缈,即便是人杰也很难摸清。但叶城此时就有种感觉,他对于林越的不爽,就是来自于气运。
而若是对方的气运居然强的已经能影响自己的程度,这已经不是个小问题了。叶城自己斩杀了大量妖怪,其中还有狼尊这种背负妖族气运的人物,这才获得了一定的气运。而林越的气运居然跟自己相仿,那么他不是大能转生,就是别有身份。
想到这里,叶城看林越的目光已经有所不同,已经暗中盯上了对方。
被盯上的林越忽然浑身一冷,似乎是被毒蛇梦中盯上的感觉,让他周身都有种不舒服的寒意。没等他搞明白为什么,便见天空忽然飞过一道飞虹,一名长者站在飞虹上,静静的看着下方的少年。
老人没有说话,但光是负手而立便有山岳一般的气势拔地而起,让人不由自主的望向天空,渐渐安静下来。
只不过几息的功夫,数万少年已经鸦雀无声,静静的看着老人。
直到最后一人闭嘴,老人这才平淡的说道:“今日清月宗择徒,预计收取一千二百人。道长青,张珏,李月,你们三人出来。”
一名少年首先走出。这名少年唇红齿白,面目英俊,却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这种冷漠并不是性格原因,而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淡漠,带着一种对众生的蔑视。
走到老人脚下,少年拱手说道:“道长青,拜见长老。”
第二人则是名其貌不扬的女孩,听到叫自己时甚至小小的叫了一声。怯生生的走到长老脚下,她唯唯诺诺的说道:“我、我是张珏。”
第三名李月则是一名胖子,走路是浑身肥肉上下颠簸,几步远的路便走的汗如雨下。站到长老脚下,他揉着腿气喘吁吁的说道:“累死我,累死了。我是李月,长老有什么事?”
面对这三人,长老微微一笑,说道:“你们与我清月宗有缘,不用参与这入门评测。随我来。其他人,三日内上山者,即可成为我清月宗记名弟子。若月宫超过三丈,便能成为外门弟子。”
说完后,老人伸手一摄,便将三名孩童捉在飞虹上。随后,老人调转剑光,飞入背后的群山中。
没有什么开幕式,没有人交代具体事宜,老人来到这里似乎只是为了带走那三名孩童,剩下的只不过是添头罢了。
直到老人消失,还是有人没有反应过来,依然懵懂的看着老人消失的方向。但也有反应过来的,立刻撒腿向着山顶的方向跑去。
而背后的少年少女们看到先跑出去的,顿时领悟过来,也争先恐后的向着山门跑去。一时间,通往山门的道路挤满了想要通过的少年,后来的根本挤不进去。
叶城也是最早反应过来的一批,不过他没有行动,反而尚有余力的将想要赶往那里的王小帅三人拉住。等到三人看到通道上挤成一团的人后,三人才有些后怕的出了口气。
“清月宗择徒不会那么简单,往后怕是跟自身资质、根骨、毅力甚至气运相关。贸然冲上只会这样,咱们还是等上一会儿的好。”
回过头,叶城发现之前发下豪言壮语的林越也在其中,此时闭目养神,丝毫不慌张。
一直等到黄昏时分,通道上的人才渐渐少了。拉起昏昏欲睡的三人,叶城说道:“该走了。”
叶城刚有所动作,一边的林越也打着呵欠站起身,揉着眼睛跟了过来。见此,叶城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颇为冷漠的走在前面,带领着三人走上了通道。
通往山顶的唯一通道便是一条铁索长桥,长桥的下方是无尽深渊,而远处一直蔓延到黑暗深处,根本看不到尽头。而长桥的桥身只有几条铁索构建,一眼便能看到脚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再有胆气的人在此时都会胆寒。
琴尧毕竟是个女孩,刚一踩上铁索桥便两腿发抖,拉着旁边的铁索差点动弹不得。见此,叶城也不催促,只是走上前轻声说道:“若是怕了,现在下去还来得及。之后的试炼只会比现在更加艰险,你可要想好了。”
琴尧心中紧张的不得了,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没事的,我能行。”
见此,叶城也不再劝说,而是拉住铁索,在前面前行。
仙路漫漫,是该有畏惧之心。不过这畏惧感来自天地,来自生死之间的大恐怖,而不是脚下的绳索。若连这一关都过不去,即便自己能够带着对方走上来,后面的路只怕也走不太长久。
虽然一路向前,但叶城却时刻听着后面的动静。但听到琴尧缓慢但坚定的脚步声响起之后,叶城微微一笑,继续前行。
长桥直入黑暗,一眼望不到头。行走在长桥之上,叶城发现自己的五感越来越微弱,视野越来越窄,最终只剩下眼前不到一尺的地方。
四周很静,只剩下身体内响起的心跳声。周围的黑暗似乎在吞噬着周围的声音,吐出来的只有寂静的残渣。
在一片寂静声中,叶城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天地之间,唯我独行,这与修仙何等相似。在追求长生的道路上,每个人都仿佛被黑暗所包围,无从遁去。一旦踏上此路,世间繁华便如过眼云烟,之后便毫无牵挂。
叶城不知道其他人在这条路上是怎么走下来的,想的又是什么,只是对这天地多了几分敬意,步伐,却慢了一点。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这恐怖是死亡,是灾厄,是求不得,是欲望,是毁灭。觅得长生之前,可以堕落,可以反悔,但之后的下场,便是陷入到这无边黑暗之中,再也无法超脱。
而超脱的道路只有一条,便是走。
一步步的走下去,莫问来处,莫问前途,只要走就行。哪怕走到尽头无路可走,也要在地上留下一个血红的脚印,告诉别人,我来过。
行走在这条道路上,叶城思绪万千,但多余的念头逐渐斩灭,最终只剩下一个。而当叶城只余下这一个念头时,叶城忽然发现眼前一片光明,自己已经走下了长桥,踩在坚实的地面上。
而一名青年道人站在前面不远处的亭子中静心打坐,听到叶城的脚步声后眉毛扬起,说道:“两天便走完的,你是第一个?”
叶城第一天没动,准确点说是一天一夜。饶是如此,叶城也有些惊讶,挠着头说道:“居然走了这么久?”
“炼心桥岂是那么容易走的?一天一夜已经很了不起了。能走下来的,无一不是斩去了全身欲念,只余下最后的念头。这念头是你最终的目的,最后也会成为你自身的立意。少年,我且问你,你的念头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