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还未到,宾客就陆陆续续赶来,因请的都是清的小友,所以太女和王妃都未出面,只有清在前面迎接。大家虽还只是稚子,但却都没有空手而来,有的送了古董字画,有的带了金银财帛,有的居然把太女的字画当做贺礼。
待人差不多到齐,清就吩咐开了席。
席间都是王孙贵女,个个气质不凡,言谈举止之间自有一番风范。当然,见到真人也是这刘梓煜最为出众。她相貌英俊,举止优雅,与众人谈笑自若,看来除了清,这些宾客都是她的旧识,只是想不到这看似书呆子的才子,竟如此懂得收伏人心。她见到清来迎便低头行礼,不同于之前的不屑,她温文有礼,只是看清的眼光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
女子虽多,但是男子却只有釉彩一个,虽说八岁之后男女不得同席,只是这世女有言在先,赵家又是竟出巾帼英雄,加之釉彩又有才名在外,大家见到席的是他,倒也心悦诚服,未有异议。
席上菜色皆是按着正宴所设,又有王妃为她们准备了果酒助兴,显得十分郑重。众人开始还有些拘谨,待得觥筹交错之间兴之所至,就都渐渐放了开来。彼此谈些名人轶事,倒也似相识已久,气氛融洽。
只是孩子的酒量都浅,几杯酒水下肚,就露出各自的本性来。有的大着胆子与清勾肩搭背,称姐道妹;有的酒兴大发,要击节而唱、引吭高歌;有的竟然称赞起釉彩来,哥哥弟弟的都叫出了口。
清和釉彩都有些皱眉,只是想不到这些世家名媛私下里竟是这副模样,直后悔不该拿出酒来。正在两人暗暗摇头,想着要不要提前撤了席面,扶众人下去休息之时,突然有一人腾地站起,举杯对清说道:
“今日是世女生辰之喜,又是众星拱月之时,梓煜提议作诗助兴如何?”
说着举起酒杯一扬,将酒喝了见底。喝罢还倒杯示意,居高临下的看着清,表情莫辨,似是尊敬邀请,又像是威胁施压,也不待清回答,就接着着说道:
“世女既不反对,不如就由梓煜抛砖引玉先作一首。”
说着手中把玩着空杯子,缓缓离开坐席,仰头背手的沿着桌外走,倒还真有点世外高人的味道。众人见她沉思,都敛声屏气不敢打扰。待她走到釉彩跟前,突然停下脚步,轻轻道声“有了”便缓缓吟道:
“百花丛中寻芳釉,赤子怎畏世人言,
玉璞若蒙君赏识,更添辉彩增美名!”
听了梓煜的诗,众人都怔在那里。这赵釉彩是世女的表哥不假,只是这表亲又岂会少了,他能得世女邀请出席宴会,又直接坐在清的下首,两人举止亲密自然,她们的关系众人又怎会看不出,借着酒兴胡言几句还可,这刘梓煜竟然公然将釉彩和她的名字写进诗里,言语还如此暧昧,究竟是自负才华、自信能将这釉彩抢到手,还是公然与世女作对、根本不把放她在眼里?…
清本就思想开放,又兼信任釉彩,虽听懂诗中涵义却并未生气。她只是不明白这梓煜为何突然闹了这一出,若是为了扬名她早已名声在外,若是喜欢釉彩为何刚刚一直未有表示,若是像这花孔雀似的只是想别人都围着她转,在人家的寿宴上又不大可能,若是只是看清不顺眼想挤兑她,那这相国的女儿也太没有分寸了些…
思来想去清也没有头绪,只能干巴巴的答道:
“梓煜果然是学富五车…”
“釉彩斗胆,清儿可否让我答诗?”
釉彩见清没有为他出头,心里既伤心又难过,想要假做不知,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冷冷打断清的话,也不等清回答,直接就要答诗。
“娇嫩幼枝初吐蕊,怎忍采折只为香?
怎若清泉增其质,不求缤纷不求芳!”
才子就是才子,这么快就做出一首诗来,清佩服是佩服,可也有些不快。因为她本不想答这诗,出什么风头,反正这刘梓煜久负盛名,输了也没什么不光彩。只是釉彩已经先答,她若是不答不但面子上不好看,恐怕釉彩也要生气。只是这若要答这诗也还有不妥,自己究竟是胡乱作一首敷衍呢,还是抄一首前世的名诗来给釉彩赔罪呢?
“世女可愿答我的诗?”釉彩见清还是不理不睬,实在有些气馁,只得直接问出口,逼她拿出真本事来。
清看釉彩连称呼都变了,真是恼了,不敢再推,答道: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
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看来今天大家的收获可真是不小啊,不但得以听到已经成名的刘梓煜和赵釉彩的诗作,更是意外的发现了这名不见经传的世女的才华竟也不遑多让。顿时席间满是惊叹与赞美,之前两人的诗早已失了光芒,众人只是反复咀嚼世女的名作,皆觉得不虚此行。
釉彩听她开口就不再生气,待听完全诗,见她如此称赞自己更是满心喜悦,脸也羞得红了,增了几分娇媚,更合了诗中意境。
“世女真有惊世之才,梓煜服了!”
梓煜突兀的说出这话,众人都有些不明所以,难道这梓煜真有如此胸襟,一点都不嫉妒世女?那刚才难道是大家误解其意?众人不愿相信她人品如此好,只是见她目光坦荡,面目平和,看不出有丝毫不满,众人又都迷惑起来。
这场风波就以清完胜而梓煜偃旗息鼓的奇怪结果而告终,之后众人都有些心不在焉,互相敬了几杯酒,说了几句闲话就都纷纷告辞。
清将她们送到门口,待送到梓煜之时,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梓煜试完了我,可还满意?!”
梓煜听了清的话非但没有惊讶,反而料到清会猜到一般,嘴角微微一扯,冲她叉手一揖,理所当然似的说道:
“还只是第一关而已,世女别急,以后还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