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之下，我只能选择短信通知的方式，发送给黑无常抄送白无常和小阎王。短信内容我写的是，“各位领导速来救命，我在水神胡同8号拔无常镖。”
白无常回短信，“自己搞定。”
小阎王回，“我在老爷子这块儿脱不了身。”
黑无常更绝，一个字都没给我写回来。
我****晾在水神胡同8号门板前，对着那支钉得死死的无常镖默默地数着山羊，一个人的命运悲催至此真的不能怪社会。天越来越黑，没过一个小时已经全黑了。围观的人心有灵犀地全都散去，家家户户紧闭门窗，整条街乌黑乌黑的连一盏灯都没留。哭哭啼啼的母子三个也只得回去屋里尽量把门窗关好，我听见他们往门口移动大型家具的声音。
我站在门外对手指，我是回去呢还是回去呢，还是立刻跑回去？
街的尽头闪过两个绿莹莹亮点，一高一低，高的有一人那么高，矮的就到我小腿的高度，亮点越来越大还带着阵阵阴风。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来的到底是什么，一道绿光向我扑来，我被一股子蛮力扑倒。我死死地闭住眼能感觉到扑倒我的是一只四只脚的生物，他强大的后肢踩在我的大腿根部，前腿搭在我的肩膀上，湿漉漉的鼻子嗅我的脖子和脸颊。虽然我本能地认为这是一条狗，可我就是不敢睁开眼睛。我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过了很久很久很久，这只狗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一个熟悉的声音说，“菠菜起来。”
我身上那个动物很听话地呜了一下，头一偏用热辣辣的舌头舔了我的脖子忽地跳下去。我哆哆嗦嗦睁开眼，面前这个男人让我有一种想跳起来把他先奸后杀的冲动。
我恶狠狠地咬牙，“黑无常！”
“怎么？想吃我…门板上的无常镖还没拔下去嘛。”
“拔不拔都与你无关！”
“当然有关系，今晚我就奉命来杀这一家人。”
“奉谁的命？”
“你的。”
“我？我？你你你！我什么时候要杀他们了。”
“就是刚才，你把无常镖钉在他们门上。”
“无常镖钉在门上是要杀人的意思？这个你干嘛不早点跟我说，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就是一支普通的镖。”
那只叫做菠菜的地府猎狗摇着尾巴围着我示好，它的谄媚比它主人的冷淡讨喜多了，我摸了摸它的脑袋，它呜呜地撒着娇。我刚想说这狗还挺可爱的，不怎么吓人。
黑无常又跟了一句，“它咬死过几万个囚犯。”
“呃。”
菠菜仿佛听懂了主人的话，收起尾巴低头盘坐，像是受到了责罚。
我说，“那怎么办？这家人一定要死吗？”
“你说呢。”
我盯着黑无常的眼睛试探着哀求，“我不想他们死也可以？”
“那恐怕有困难，无常镖只有两层含义第一层是除内奸…”
我急得快要哭了，“他们孤儿寡母生活在地府已经够可怜了，白无常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好好保留，我没听他的还插错镖，真的不能通融？”
“…”
我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哭哭啼啼了一阵子，菠菜跑过来用它肥硕的身子蹭我的胳膊。我干脆一把抱住它，哭也有个依靠。
“菠菜是男人。”
人命关天他不管，菠菜是公是母有什么要紧，我边抽泣边继续抱紧菠菜的脑袋，“这有什么关系，我们家养过的狗都是公的。”
“他是男人。白天会恢复人形。”
“…呃。”
上苍啊，让雷劈死我吧，往生镖的事情还没解决，这只死公狗还蹭我的胸占我的便宜。
我突然意识到黑无常刚才说了往生镖有两层含义，第一层是除内奸，那么..我又重新燃起希望。“第二层含义是什么。”
“你说呢。”
“我怎么知道！”
“我给你镖的时候是要杀你？”
“这谁能猜到。”
“你过来。”
“咦？”
黑无常的眸子在漆黑的夜里异样地明亮，从他的眼睛里看不见昂扬或者哀伤，他的轮廓像岩石那般分明。他牵起我的手换换伸向门板上的无常镖，仿佛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指引我们的手紧紧牵在一起。黑无常的两根手指将将搭上镖尾部的红丝带，我一个人怎么都拔不下来的这支无常镖，竟然像棉花糖般轻轻落在我的手心里。
我活似挨了一记闷棍，表情复杂久久失语，憋了半天才憋出几个字。“你念过什么咒语？”
“没。”
“肯定有的，类似麻里麻啦哄。”
“没。”
“回去吧。”他说。
“我还没搞清楚。”
“你确定今晚要搞？”
“我还是回去吧。”
我拿着往生镖恍惚回到家，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的脑容量显然不够，回头是不是应该请人给它加一根内存。今天好漫长啊——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来敲我的门，敲门还不打紧，我一开门这家伙还往我身上扑，口水粘了我一头。幸好我低头低得及时，否则就会演化成法式长吻。
他说，“姑姑我来接你了，接你去美领馆签证处。”
“你谁啊你！”
我粗着脖子瞪眼。
“姑姑你不认识我了呀，昨天晚上你还抱着人家叫小乖乖的。”
“我呸！呸不死你丫的！”
我一上火，连刚学会的国骂都喷了出口。昨天晚上谁见过这倒霉孩子了，一大早来找我的晦气。
“姑姑你真的不记得人家了嘛，人家会伤心的哟。姑姑你再好好想想，昨天我们还深情拥吻来着的。”
“你说话真没把门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对了对了，再想想。”
我骂这孩子是狗，他居然还挺高兴的，乐得拍巴掌。这娃娃皮肤不白黑黢黢的，脸虽然没有黑无常那么黑，但也比黑无常可爱许多。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还是个双眼皮，嘴角微微有点上翘唇红齿白的。我怎么看都很确定我不认识他呀，他怎么一副自来熟的样貌。他的头发蛮特别的上头是黑色中间是白色，到了发梢这里还带了点金黄。这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染发膏，挑染的效果挺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