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气一如既往的好。
威远镖局的镖师们因昨夜的事情变得分外谨慎,不求前进的速度,但求安全无虞。好在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纵然如此,大家还是不敢有丝毫放松。
又过了一天,终于平安无险地来到了柳枝峡,大家这才开始松了一口气。
柳枝峡虽然名称里有个“峡”字,但其实是一片辽阔的平原。地势原因,不利于设伏,算是相当安全的地段。过了柳枝峡,也就过了荒野,就会渐有村镇官府,离目的地也自不远,安全自然不成问题。
镖师们的兴致重新高涨起来,唯独血刀叟却总感觉纳闷。难道夜里打探的人临时计划有变,竟然退走了?否则实在想不出到了这里他们还能耍什么花招。血刀叟按下心里隐隐的不安,摇了摇头,暗道自己可能反应过敏了些。
欧阳倩驾马来到队伍前头,和铁牛并髻而行。虽然欧阳倩是大家的重点保护对象,但她活泼好动,总没有被保护的觉悟,不愿意一直藏在队伍中间,更别说坐轿子之类的了。血刀叟对此不置可否,其他人可没那胆子自讨没趣,反正这大小姐向来就是此种脾气,而江湖儿女原本就没那么多讲究。
至于说铁牛,虽然觉得不妥,但他本就想多些和欧阳倩接近的机会,当然不会多嘴惹欧阳倩和自己不满。再说在这柳枝峡想发生什么危险都难,有突发的事情自己料想也应付的来。何尚扫了眼腰板挺直、大献殷勤的铁牛,偷偷朝他做了个鬼脸。
柳枝峡有不少通道连入,陆陆续续地有些人来人往。何尚默坐马上,心神的触角不断向周围探去。这是练到心法第三层后,何尚发觉的心法新用途。凭借心灵触角的探索,何尚感觉自己像是灵魂游出了身体,亲身在看周围的一草一木,以及各种鲜活的气息。稍有些遗憾的是,感觉所呈现的景象还不够清晰,但探查的范围要远比肉眼的视野更广,也更远。
何尚正在体会这种奇妙的感觉,忽然神色一动,旋即睁开眼来。片刻后,原本闭目养神的血刀叟也猛然睁开双眼,朝一条岔路方向望去。没用多久,铁牛和其他镖师也陆续发现远处的景象,不用吩咐,马上摆出了防守的态势。
只见斜对面的路口飞奔来几个骑马狂奔的人,前面一人在逃,后面几人紧追不舍,灰尘被马蹄溅起,四散飞扬。逃跑的人怀里死死护着一只箱子,箱子溜金镶玉,看上去就价值不菲。他此时正一边策马朝威远镖局方向直奔而来,一边大声呼救。看他左遮右挡、摇摇欲坠,身上更是鲜血淋漓,显然受了不少刀伤。
威远镖局的人俨然以血刀叟为主,没有他的命令,众镖师只有唯一的举动,那就是刀口朝外,团团护住镖车。
马行甚速,片刻之间几匹马就冲到了近前。逃者一勒缰绳,狼狈地滚落马下,口中大叫:“救命,好汉救命啊!”见没什么反应,一眼看到威远镖局的旗号,嘶声大喊:“我要保镖,我要你们帮我保一趟镖!”
后面追杀的人可没兴趣听他说些什么,为首之人手起刀落,一记力劈华山,刀光猛然朝头上罩落下来。就在抱箱子逃跑的人面露绝望,眼看就要亡命刀下的时候,忽听“当”的一声金铁交鸣的脆响,只见一枚飞镖磕歪了刀口,插在地上,镖尾犹在颤动。却是欧阳倩在紧要关头忍不住出手。
欧阳烈以飞镖驰名,对自己宝贝女儿的教导当然竭心尽力。虽然欧阳倩终究与飞镖的心法无缘,但飞镖的发射技法和准头倒是练得不错。只可惜气力不足,不然能将大刀直接击飞开去。
为首之人一阵错愕,伸手拦住后面要冲过去的人,然后向威远镖局的人略微拱了拱手,扬声说道:“各位,这是我赤虎帮的帮内之事,与贵镖局没有任何干系。井水不犯河水,还请不要插手为是!”
“哼!谁说没有关系,没听到刚才这人说要保一趟镖么,我们镖局做的就是这行买卖,还请贵帮不要挡我发财的好!”
欧阳倩反应倒也颇快。逃跑的人刀下余生,惊魂方定,听欧阳倩一席话,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他连滚带爬地来到欧阳倩身边,嚎啕大哭。
“女侠救命,各位好汉救命。”他指着自称赤虎帮那为首之人,说道:“不要听他胡说,我本是猫儿城边的一个珠宝商人,这次跑一笔大买卖。原本这条路还是比较太平的。我又加倍小心,一路上谨慎的很,曲折前进,绕了不少弯路。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得到消息的,暗中埋伏袭杀了所有我雇来的人。要不是我见机的早,又有家丁冒死保护,早就成了刀下亡魂。可怜跟了我二十几年的老仆和他的孙儿全都死了,全都死了!”
这人声泪俱下,又从怀里掏出大把的银票和珠宝,“只要你们能保我安全回到猫儿城,这些,还有这些,还有这箱子里所有东西都归你们所有,只要能保我性命!”
赤虎帮为首的人眼见到嘴的肥肉都要飞了,面露狰狞,哪还顾忌到许多,大刀电光火石般劈下:“老家伙到地狱去说吧!”
忽然雷鸣般一声在耳边炸响,“大胆,竟敢当着我们的面偷袭!”却是铁牛在欧阳倩示意下出手。铁牛的功夫可不是花拳绣腿,在欧阳倩面前更是表现出十成功夫,哪有半分保留的道理。一记“影随”随手而发,使得恰到好处,直接将赤虎帮人的大刀磕飞了出去,而下一刀就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马蹄踏在地上发出沉闷的踢踏声,铁牛缓缓抽刀后退。赤虎帮人面色铁青,冲铁牛一抱拳,寒声说道:“阁下真是好功夫,青山不改,后会有期!”说完一勒马绳,调转马头,带着手下朝来路奔回,连打飞出去的大刀也顾不得捡了。
大家回过神来,这才仔细打量这半路投镖之人:五十光景,身宽体胖,唇边八字老鼠须,普通装束,倒是和他所说的一路潜行若合符节。不过现在他全身衣服都已经破破烂烂,并沾满了血迹,头发乱糟糟地贴在头上,想来是逃命途中掉落了帽子。
这人眼见赤虎帮的人逃远,长出了一口气,忙不迭地向大家道谢。他自称张大福,刚才的话依旧作准,只要把他安然送到猫儿城,他愿意奉上身上的所有财物,绝不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