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镖之所以在欧阳烈手里变成了火云镖,那是因为欧阳烈觉得冥镖听上去太阴冷,不符合他豪爽的个性,而且“火云”二字与他的名字也比较贴切。欧阳烈曾告诉何尚,历代冥镖门人都不重视镖的名称,甚至可以不用飞镖,而用诸如飞刀之类的替代,只要觉得趁手就好,唯一不变的是冥镖心法,这是核心和根本。离开心法,不管是飞镖还是飞刀都将不会与江湖上常见的技法有任何本质的差别。
何尚初闻这番话还有些不信,后来拿到心法才发现,在卷首就开宗明义式的有此类说明,这在普遍重视门派传承并处处亮出门派标志的当今武林来说,绝对是一大异类。冥镖心法没有交代渊源来历,这让何尚充满疑惑的同时,又感到很是好奇。
“物有交迭,业竭极否。四野八荒,尽流其芒。日月之母,经络其中。。。。。。”心法开始几句似谒非谒的话语之后,渐渐引出修炼的方式和方法。这是借助吐纳和冥想达到沟通天地,引为己用效果的方法。
修炼到第二层顶峰的何尚有比欧阳烈更深的体会。这法门能够让人神清气爽,对周围环境和对手的行为有奇妙的感应,这就难怪铁牛对上何尚时总是束手束脚了。但除此之外本身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能外发伤人,也不能飞檐走壁。但依靠奇妙的感应和预判,配合外门兵刃就会显得非常强大。不但能料人机先,也不会被对方虚假的招式所迷惑。
山中无甲子,专心修炼的时间总是过得如此之快。转眼间冬去秋藏,何尚在威远镖局已经整整度过了两个年头。这一日,大兴镇的街头多了一个青衣少年,面容略显稚嫩,但鼻梁挺立,眉目清明,正是外出透气的何尚。
何尚与两年前相比,个子高出许多,人也变得更加强壮、自信和坚定,与两年前判若两人。何尚会在练功到了瓶颈,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来走一走,免得不食人间烟火,成了类似书呆子的武呆子。
市井之地鱼龙混杂,三教九流、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对还未能外出历练的何尚来说,这种地方是增长见识再合适不过的了。不过今天何尚有些提不起精神,他想家了。何尚每年过年时才会回去一趟,前两次回去,家的温暖让他留恋,父母和弟弟得知他头痛病减轻许多,并因祸得福,对修炼还有莫大帮助,自然大喜过望。
何尚每个月的收入都会悉数发回家里,虽然不多,但对不缺粮食,但基本没什么收入来源的大头山村来说,积少成多,也算不小的数目了。何父对钱财没太大念想,又感念上天保佑何尚,遂将这些钱用于修缮之前简易搭建的学堂。
何父叮嘱何尚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遇,要把主要精力放在正事上面,只允许何尚每年过年时回家一次,以免耽误何尚的修炼。何尚知道父亲说的有道理,但感情和理智经常不是一回事情,仍会不免时时想念起家乡来。
何尚仰头吐了口气,舒缓一下情绪,忽然迎面一道人影撞了过来。何尚一错肩,与之擦肩而过,看上去是路人被地面绊了个趔趄。此人稳住身体又继续前行,走了几步之后脸上闪过一丝喜色。
就在此时,忽听叮的一声,就见这人猛然定住,不敢再向前挪动一步,额头一丝冷汗流了下来。只见他脚边前后左右插满了飞镖,呈口字形把他围在中间。
“还是把东西还给我吧。”
身后有人转到他面前,伸手平静地说道。原来撞向何尚的是这条街上的惯犯,经常窃取路人的财物,因为偷技了得,很少有失手的时候。这次把目光投在了看上去有些走神的何尚,哪里知道何尚对周遭的一切比普通人敏感的多,这人刚一伸手就被何尚察觉了,因此略微露了一手,当场把这窃贼惊呆在当地,何曾见过这一手飞镖绝技!
这窃贼动了动喉结,机械地把手中的钱袋交了出去。来往的人只是扫过一眼,谁也没看出何尚是怎么丢出这飞镖的,不过他们可没那么多的好奇心,生活所迫,还是做生意要紧。因此有的人含笑在旁看热闹,有的则只是淡然看了一眼,又低头忙手中的活计。
小偷回过神来的时候,何尚早已不见了身影。
何尚在年初终于尝试着修炼心法的第三层,但心里牢记着循序渐进,仍分出大部分精力在刀法和镖术上。他在飞镖上的造诣早已超过了欧阳烈,只不过别人,甚或何尚自己都还不知道而已。
何尚从街上回来没多长时间,就听说欧阳烈要见他。何尚一边赶去一边心里暗自奇怪,要知道欧阳烈除了偶尔会过问何尚修炼情况并稍加指导之外,基本不太找他,而上次见面才刚过去不久,镖局看上去似乎也不像发生了什么大事的样子,一切运转正常。
到了镖局的议事堂,门口就看见欧阳烈正和几个人谈论着什么,看上去聊得正热乎,而出外保镖的铁牛也赫然在列。
欧阳烈见何尚到了,示意他过来,第一句话就让他愣住。
“何尚,你可愿意试镖?”
试镖是威远镖局新人出门做事的第一步,由比较有经验的镖师带队,保一趟价值不高的镖,随行一个或几个新人跟着历练,根据表现来决定试几次镖可以独立做事。一般来说,试镖只有十五岁以上才有资格参加。何尚盼望这一天很久了,虽然预感自己有可能会提前一些参加,但这么快就变为现实还是让他有些出乎意料。
接下来的一席话让何尚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的表现一直看在欧阳烈和血刀叟眼里,心法练到什么程度他们还不十分清楚,何尚之前因修炼过快担心自己练得有问题,想再观察一段时间,等更明朗之后再禀告两位师傅,所以欧阳烈半年前问起时,何尚只说自己修炼到第一层顶峰。但就是这样也让欧阳烈惊讶的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且不论,何尚的刀法和飞镖技能他们一眼就看得出,两人私下里都认为何尚是练武奇才,所以让何尚尽早出去历练的想法早就有了。
这次刚好有趟价值不高的镖,于是决定借这次机会让何尚出去长长见识。温室里的花再美也只能观赏,老鹰赖在窝里迟早要变成肥鸡。铁牛力挺这个决定,并自告奋勇地要陪同前往。铁牛早就是镖局的中坚力量,虽然冥镖心法没什么进展让欧阳烈多少有些失望,但原本也未抱很大的希望。另外这铁牛在血影刀法上已颇有造诣,比寻常武师强过许多,所以虽然天赋不及何尚,但也是少见的练武之才了。
欧阳烈和血刀叟二人知道铁牛与何尚关系很好,自然不会反对铁牛的建议。何尚听过后心里很是欢喜,难得有个熟悉的人同行,可以减去不少忐忑不安。何尚感激地看了眼铁牛。铁牛回了个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决然表情。
但欧阳烈的下一番话就让铁牛这决然表情变得尴尬起来。
“这趟镖路经猫儿城,倩儿会和你们同行一段,顺路去猫儿城看看她外公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