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月光寒冷胜冰,无尽的红莲热情似火,这至冷与至热相抗于广袤的天地之际,忽而上升,忽而下移,看似极美,却暗藏波涛汹涌,凶险万分。
“这一招‘花语’当真是美…”那女子忽然幽幽叹道,眼中却寒意更甚,高举一双纤纤玉掌,手腕婀娜转动。那黝黑男子立马停下来,面朝女子双掌一推,把灵力尽数化作一股暗流渡过去。
这时,那轮明月的万道寒光竟然随着女子手腕的节奏开始扭动,螺旋向下急速攻击。一时间飘落的红莲碎屑愈加密密稠稠,像极了一场嫣红的暴风雪。
在寒月陡然剧增的攻势之下,红莲花海虽是此消彼长,却被逼得缓缓下落。帝皞立于花海之下,不停挥动的十指已渗出鲜红的血滴,他的脸上惨无血色,却始终带着一丝狂放不羁的笑意。
眼看自己的红莲花海已被月光逼到了头顶,帝皞猛地一声长啸,接着振臂高呼:“怒放的精灵啊,为了你们消亡的同伴悲歌吧!”
接下来,在场四人包括帝皞自己,都被深深震动:天地间忽然扬起一种奇异的音乐,既壮怀激烈,荡气回肠,又凄美悲凉,如泣如诉。与此同时,千千万万的红莲竟然迎着无坚不摧的寒光开始翻飞舞动,姿态妖娆,却壮烈激扬,像是泣诉着自己和同伴转瞬即逝的生命,要在最后一刻释放出极致的华丽。
帝皞狂笑几声,便和千万红莲一起翩翩起舞,姿态行云流水,口中放声高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歌声和那音乐一起响彻当空。此情此景,当真绝妙!
那万道月光这时竟然有些畏缩不前,千万红莲却愈发气势豪壮,渐渐地又把月光逼回去了。此刻那一男一女都被那气势震伤,那男子面色惨白,嘴角溢血,看不清那女子的脸,却只见她的双手变换得越来越快,催动明月发出更强的攻势。
这三人显然已是拼着性命相搏,明月的万道寒光已和无尽的红莲扭在一起,像两方千军万马在相互厮杀。过了好久,还没有分出高下。
忽然间帝皞的歌声和那激昂的音乐都声调一转,变得温婉轻柔,那婉转的嗓音凄美动人:“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帝皞一面唱着,一面舞姿越发缠绵,宛然变成一个相思欲断肠的情郎。那千万朵红莲也动情地扭动花瓣和他遥相应和,朵朵温婉动人,宛若江南采莲的含羞少女。
小惜虽然尚年幼,于世间男女之情一知半解,见到此情此景却也感动得泪水盈盈,又听到一声女子的轻声喃喃:“问世间情是何物…”小惜转过头,只见那蒙面女子绝美的眼眸中柔情流转,暗含无限凄楚落寞,连带着空中的月光也变得飘忽轻柔起来。
那黝黑男子倒是一脸轻蔑,丝毫不为所动,眼见身边的女子神色有异,连忙急道:“洛神小心!”
那女子闻言蓦地回过神来,可就趁她出神的那一瞬间,帝皞双臂奋力一挥,天地间的音律便斗转直下,变得万分阴冷凄厉,像是无数索命的恶鬼在厉声尖叫,千万红莲通通燃起幽蓝幽蓝的火焰,柔媚的花瓣纷纷变得尖利无比,好像刀山火海似地向他们袭来!
那女子和身旁的男子脸色大变,同时一跃而起,伸手大喝,只一瞬间,无垠的月光同飞驰而下的千万红莲纷纷炸裂开来,天地间耀眼得仿佛只剩下无尽光芒!
小惜只觉得天崩地裂,随即便失去了知觉。
那一男一女也同时重伤倒地,浑身剧痛动弹不得。
“不妙!”待到一切稍稍平静,那一男一女挣扎起来,却是大惊:大地上仅剩下一望无际的嫣红花瓣,帝皞和小惜却都不见了!
那女子急道:“小惜落在帝皞手里,万一他发现小惜的体质,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那男子却眼珠一转,神色狡黠地说:“无妨,刚才那情形,连你我都伤得不轻,何况是他?况且我早下了黑咒语,他必然是死在顷刻了。”
那女子微微颔首,又道:“也对,只不过他是布置结界的高手,我们又身受重创,到底是找不到他了”,说到这,她的眼中竟浮出一丝羞怯的神色,又低低说了句:“邪神哥必然要不满意的了。”
那男子却笑道:“我们这就去复命,邪神大人自然是心中有数的。”
话音未落,这一男一女便身形一转也消失不见了。
※※※※※
天色冰蓝,大雪纷纷扬扬,如三月的杨花般唯美纯净。
水亦是冰蓝,水上冰川浮动,隐隐透出梦幻般的光泽…
当小惜再一次睁开眼时,竟发现自己身处于这梦境般的世界里。
“你终于醒了”,她听见一个细如游丝的声音,起身望去,只见帝皞伏在一大片漂浮的冰岩上,修长的身躯好像流尽了鲜血,整个晶莹的冰面被染得腥红,四下冰蓝的水面也被染得腥红,在这个唯美纯净的世界里却有一种格外的凄美。
“你…你怎么啦?”小惜有些惊惶失措,听见帝皞吃力地唤道:“小姑娘,你…过来”,她只是受了轻伤,站起身来跑过去跳上了那片冰岩。
帝皞想挣扎着起来,却始终无能为力。小惜见状在他身边蹲下,轻声道:“你可是有什么事情要求我?尽管说吧。”
帝皞见小惜善解人意,便报以一笑,又有几分惆怅地望着她说:“我就快死了,想求你带一件东西给我的妻子,你能不能帮我?”
小惜觉得心里一酸,便答应道:“我尽力帮你,是什么东西?”
帝皞缓缓地抬起手,使劲把鬓角那根凤凰尾羽拔下来:“请你一定亲手把它交给我的妻子。”
小惜小心翼翼地双手接过,想了想又问道:“你的妻子便是禽后了?”
“是啊…”帝皞的眼神逐渐有些涣散,面上却浮出醉心的笑容,有些痴痴地言语:“她是这世上最美丽的鸟儿,她曾在这冰雪结界中飞过,再没有那样美的了…”
小惜见帝皞缓缓地闭上了眼,忙摇了摇他的肩膀喊道:“禽王!禽王!”
帝皞被小惜这么一摇一喊,又清醒过来,睁开眼望了望她,看见眼前她满脸关怀忧虑,突然心里一动,竟又笑了一下,说道:“小姑娘,我还想请你替我了却一件心事。”
“好,你说。”小惜虽然满是狐疑,却马上答应了。
只见帝皞颤抖着把手伸到怀中,掏出一件东西塞到小惜手里:“我这世代相传的宝贝就送给你吧。”
小惜低头一看,却是一面极精致的铜镜,浑圆的镜面透着淡淡的柔光,当真是件稀奇的宝贝,赶忙说道:“既是世代相传,怎么能随便送给我,我一起交给你妻子吧。”帝皞却微微一笑:“我说送给你,你收下就是了。把手伸过来,我看看你的伤重不重。”
帝皞说罢就缓缓握住小惜伸出的手腕,却猛的脸色大变,双眼瞪大爬满血丝,神情惊怒到了极致。他浑身不住颤抖,猛的坐起来,一只手把小惜的手腕抓出血来,另一只手伸出来钳住她的脖子,怒吼道:“你是惜铜雀!你…”
小惜惊恐地挣扎着,觉得瞬间就要窒息,脖子上却猛地一松,就看见帝皞蓦地倒下不动了。她忐忑地上前一瞧,发现帝皞已经气绝,却还恨恨地瞪着双眼,当下依然心里狂跳,又惊又疑:他怎么一抓我的手便知道我是谁?又怎么会这样狂怒?莫非爹爹生前和他有仇?即便是因为爹爹,他又怎么知道师父给我换了名字叫惜铜雀?
这时天色忽然又黯淡下来,又是一轮明月缓缓当空升起。小惜见了不由大骇,料想是先前那一男一女追到了,四下张望却不见人影。这时,帝皞的尸体竟然也缓缓上升,柔柔的月光一缕缕地撒在他身上。只见帝皞随着那明月越升越高,而那明月的光辉也越来越轻柔,竟把他层层包裹起来,好像一个母亲在悼念襁褓中刚死去的婴孩。
小惜惊叹着望见帝皞的身影越来越小,渐渐融入那轮明月中,觉得心下难过,闭上眼说:“无论如何,我都会把那羽毛交给你妻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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