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如是说,我亦不好再拒,只得笑答一声:“不敢当。”
落座后,白衣男子看了林怀卿一眼,笑问:“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林怀卿亦笑着施礼:“在下林怀卿,宁州城区区一介商流罢了,不足挂齿。敢问于兄你们是初次到宁州?”
男子听后便颔首:“早便闻得宁州乃一宝地,想来游历已久,只是一直未有空闲,确是遗憾,现下来此可谓得偿所愿。”
林怀卿听后大笑:“于兄你们既是初次来此,可要玩得尽兴,若是有什么不方便,尽管来找我便是。”
男子亦笑:“那便先多谢林兄了,改日有得空闲,必是要上门叨扰的。不过我倒觉得贵地虽好,却是略显得有些清静了。”
“于兄你这便有所不知了,”林怀卿侃侃而谈,“要说热闹,其实没几个地方是比得上宁州城的,哎,只是前些日子九王爷殉国,国丧期间,方大人便下令取缔了各样的集会,什么河灯会舞狮会都叫人散了。这样说起来二位来得也不是时候,若是早几个月,那时九王爷还...”
“咳...咳!”见我轻咳,他二人都转过头来看着我,我只得对林怀卿笑道,“林公子,茶快凉了。
林怀卿见我如此关怀于他,似是受宠若惊,举起茶盅一饮而尽。
那称自己叫“于文”的白衣男子似笑非笑:“方大小姐真个体贴。”
那林公子听后似很是欢喜,暗暗瞅了我一眼,眼里皆是笑意。我略微觉得尴尬,却也不好开口说什么。
这一日,林怀卿的心情似是很好,扯着那位白衣公子侃天谈地。林公子口若悬河,偌大的雅间,只充溢着他一人之声,那白衣公子多时只是面带微笑听着,间或插一两句,而那位锦衣公子从头至尾却只是垂眸听他二人说话,面色冷淡,自始至终未置一词。
“于兄啊,你说那些个辽人匈奴有什么可怕的啊,我听那些从边关退役回来的士兵说匈奴人身高五尺,力大如牛,一身蛮力,还以为有什么三头六臂呢,哈哈,结果却还不是被咱们大徽人打得屁滚尿流。”
白衣男子连连点头,笑道:“林兄所言极是,那都是当今圣上治理有方,天佑大徽。”
“那是那是,我大徽朝何等威仪,打到几个小小番邦,不在话下,”林怀卿“嘿嘿”一笑,话锋一转:“说起来咱们圣上是已过而立之年,**也是美女如云,怎么这么些年连个皇子也没有,某非是圣上龙体太过操劳,不济**之事....咦,大小姐怎的又咳嗽了,可是感染了风寒?”
见林怀卿一脸毫不自知,我实在哭笑不得,亏他长得一脸精明,脑子里也不知装的什么,当今圣上的**私事岂轮得着他一介平民在此私论,何况还是在此二人面前,真真不知死活。
我只得笑着端起桌上的瓷壶,一一为他三人斟茶:“这壶里装的是宁州一绝,名字也雅,唤作岳阳春,沸水烫过,一刻钟尝起来最是有滋味,刚茶坊小厮才端上来的,二位谈得尽兴竟连这也忘了。”
林怀卿一拍脑袋:“大小姐说的是,真真怠慢了两位。于兄,这茶可是绮翠坊的上上品,此地独有,你可要细细品尝啊。”
我正为那锦衣公子斟茶,他却突然扫了我一眼,眼里精光一闪,不怒而威。我怕他看出端倪,心内一个激灵,那上好的岳阳春便溢出洒在了桌上。
“方大小姐看来确是身子有所不适,既如此,我们也不便久留了。”男子的声音一如记忆中低沉,带着不容人违抗的威严。
我心中一震,面上却笑道:“许是刚才逛庙集被风吹了,头有些晕,适才失礼了。”
四月听后,连忙扶起我:“小姐当真不舒服,那咱们就......”我佯装虚弱地点点头,又问林怀卿:“林公子是继续在此处,还是与我同行?”
林怀卿很是惊讶,似是没想过我会开口相邀,顿时笑容满面,连对那二位公子道:“那林某这便也告辞了,今日真是打扰,改日我做东,请二位共饮。”听他这般说,我心里很是松了口气。这林公子口无遮拦,放他一人在此,怕是自己惹祸上身也不自知。
那两位也不挽留,又让方才领我们进来的青衫男子送客。
“方大小姐,”锦衣男子突然开口,冷冷打量了我一番,手指轻敲桌面,声音中带着不容人违抗的威严:“我见你很是眼熟,不知你可曾到过京城?”白衣公子听他如是问,看了我一眼,又似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不曾。我自小便在宁州,从未到过京城。”
他听后点点头,青衫男子便领着我们出去了。
出了茶坊,林怀卿陪同我与四月又回了方府。大门外,我见他眼里满是关怀,心中叹了口气,开口询问他道:“林公子,你知我刚才为何叫你一同出来?”
这个人虽说心无城府,却也不傻,见我这般问,便也不作它想,只疑惑望着我:“这.....还请方大小姐赐教。”
“才刚那两位,”顿了顿,将早已想好的措词搬出,“他们并非普通的百姓,乃是京城官员。”
他听后似吓了一跳:“大小姐怎知,你认得于兄?”
我摇头:“林公子信也罢,不信也罢,那两位确是京城高官,你才刚在他二人面前大议当今圣上与九王爷,他们不追究便罢了,若是追究起来,林公子恐怕惹祸上身。”
“大....大小姐,此话当真?”他结巴道。
“林公子,你许未曾察觉,方才你谈及圣上私事,那两位公子表情甚是微妙,”一个面带愠色,另一个想笑却又是不敢。“我亦是从此猜测他二人身份不凡,若下回林公子见了这二位,可要明分寸,知进退。免得遭无妄之灾。”
他连声说是,擦了一脸虚汗。
我朝他点点头,便要进方家大门,却听他在身后喊了声:“大小姐!”
我回头,他朝我一拜:“今日差些犯下大错,多谢大小姐提点。改日,若是有需要林某帮忙的地方,林某人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听后不觉好笑,对他道:“林公子你多虑了,我此生大约不会有事劳烦林公子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我以为林公子还是把这些精力放于你家业经营正经些。”
他听后摸摸脑袋,只是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