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曾常听大哥言,士可杀不可辱,人活一世,宁丢了性命也不可丢了尊严。我亦以此为训,从小便谨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前两次被逼到绝境,能够淡然处之,也无非想着只要心无所欠,坦坦荡荡,虽死犹荣。而直到此刻,我才明白,死亦何惧,人生在世,最悲哀之事某过于求死不能,只能任人宰割。
那徐老大见我应承,也不多言,一个箭步跨上了马车,与我近临咫尺。嬉笑着扯下我头上的发带,三千青丝倾斜而下。
“老大您这是要上演活春宫啊?”外面一干人兴致勃勃大笑。
“去你妈的!”他回头笑骂了一句,“我先尝尝鲜,再交予你们。”外面一阵哄笑,他转过头盯着我的脸仔细看了一会儿,左手轻轻抚过,赞了声:“此等姿色,实乃上品也。”说罢,便将头埋于我颈间轻嗅。
我咬着牙闭眼,他一手环过我的腰,戏谑道:“别怕,个中滋味,一会儿你便知晓,说不准还会你********。”他边说边轻笑着亲吻我的下颚。
感觉到肌肤正在被噬咬****,我顿生恶心,仍不住战栗,泪水顺着眼角两侧滑下。身上的人停了动作,睁开眼,见他也正笑盯着我,眼里满是嘲弄,“凡为女子,终是有这一次的,你既然应了我,又何必推三阻四的摆贞洁烈女的模样?不若乖乖与我共赴云雨之欢,也省得少受些苦头......”
“我们无冤无仇,不过只是恰认得邹公子,你为何逼迫至此?”我咬牙轻问。
他闻言低声沉笑,又俯下身轻咬我的耳垂,埋于我的耳边低低道:“谁让你细皮嫩肉,长得这般诱人,我才刚一看到你,就想这般做了.......”说罢,似有些遗憾地低叹道:“可惜今日身上没带那些个上品****,白白便宜了你这么好的货色,依我看,你还是忍忍........”话音戛然而止,神情古怪地看着我,随即嗤笑着看了一眼已刺入他颈间半分的匕首:“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
我强迫自己冷静,看着鲜血顺着匕首滴下,右手微微颤抖:“不试试怎知?”
那匕首是虞婉心所赠,虽然短小,可却锋利无比。之前远远看到这帮人,恐来者不善,退回车内后,便将其藏于衣袖之中。那徐老大大约以为我不会武功,故而掉以轻心,让我有机可趁。
他似并不将我放在眼里,低笑不止:“就凭你?能奈我何?”
他本伏于我身上,又背对着车厢门外,外头的一帮人只看到他起伏不定的背影,并不知晓车内发生了何事,竟还不时传来窃窃私语和低低哄笑。
“你让他们先放了林怀卿,我,任你们处置。”见他神色间并无退让之意,我咬牙将匕首又推入半分,他皱了皱眉,随即却勾勾嘴角。
“怎么,那么舍不得你情郎?放心,我不是说了么,只要你陪爷们好好玩玩,自然放了他,况且.....”他笑得轻蔑,“他才刚吓得不轻,恐怕走不了。”
我看着他,冷冷道:“找辆马车,让那位邹公子带他走。”
他听后大笑不止,颈上顿时血流如注,却不予理会,只一手握住露于他颈外的刀刃,用内力一摧,只听一声脆响,那匕首竟应声而断。我一怔,见他拔掉刺进肉里的尖刀,扔在了一边,一抹脖子上的血迹,笑得狂妄:“妈的,老子就是喜欢向你种性子野的。”说罢,整个人压了下来,一边解我的衣衫,一边开始亲吻我的胸前。见我垂下眼睑默声不语,他低笑戏谑:“怎么?还是黔驴技穷,认命了?你早该如此,乖乖听爷的话,也能少吃些苦头...”
“你可知道刚才那位邹公子,是宁州邹知县的独子,你这般为难我们,就不怕招来官府之人?”我看着挂在他脖子的玉饰,淡淡道:“你当年侥幸逃脱朝廷官兵追捕,落寇至此,大约不想清静日子就此了结了罢?”
他笑容顿僵,面色一沉,眼中杀意突现:“你是何人?”
多年前,先帝病重,京城曾轰轰烈烈上演过一段夺嫡大战。以太子与七王为首,朝中两派势力,分庭抗礼。后太子登基,七王被发配边关,一干余党均抄家下狱,礼部侍郎徐砚之被斩首于市集,家业被抄,充于国库,其独子被收押入监。
眼前这人脖子上挂的玉饰正中写着一个“徐”字,下方却刻有“灵慧通生”一行小篆,正是京城灵玉坊所产的“佑玉”,专给官家及鬓的孩儿所戴,有护佑之意。才刚与他对峙之时,我一眼瞥到,想到京城离此偏远,他竟佩有京官之物,心中不觉暗奇,又思及他脸上刻着官印,众人称呼他“徐老大”,心中顿生疑惑,故而如此大胆猜测,见他闻言色变,便自知猜中。想来当年徐家落难之际,他逃脱到此地,落草为寇,便一直带着这枚玉佩,未曾取下。
此类被朝廷灭门的逃囚分要么怀恨在心,勾结暗党躲于暗处,伺机报复。要么远走他乡,隐姓埋名,平安度日。眼前这人躲在这穷乡僻壤,虽不知是何缘由,但想来也应是不愿招惹官府的。
“我不知那位邹公子如何得罪于你,可他毕竟是官家子弟,若是上面有心追查,你果真不怕身份曝光?不若放了他二人,免遭后祸。”我顿了顿又道:“你大可放心,他们二人并未认出你。”我如今识破他身份,想他也难放过我,此刻我亦只愿能为林怀卿求得一线生机。
他站起身来,冷冷打量我一会儿,随即一把扯住我的长发拖近,语调冰冷:“愚蠢!你以为我徐北刀口舔血这么多年,会贪生怕死?被人发现又如何?身首异处又如何?我徐北烂命一条,由得你来威胁?”
我忍痛望着他:“你就算不为你自己打算,也该为外头你的一帮兄弟打算,你难道想让他们因为你被官府追捕丧命?况且,徐大人在天之灵也决不愿见你.....”
他本只是面色阴沉看着我,听我提及他父亲,突然勃然大怒,一手扯着我的头发将我生生拖出马车,一把扔在地上。
马车外的人本都是在嬉笑窃语,见此境况,全都吓了一跳,一个个都闭了嘴望着我们。“老....老大”那赵老三瞧见他脖子上滴着血,大约知是不妙,小心翼翼叫了声,“这,这娘儿们.....”
徐北面色深沉如水,冷冷看了他一眼,赵老三缩了缩脖子,讪讪住了嘴。
“我所说都是肺腑之言,你难道真的只愿为了一时意气,把自己逼入绝境?”他会暴怒,正是证明我所说的亦是他心中所顾忌的,知他此时心中必是犹疑不决,我趁机再次开口相劝。
他眯起双眼,似是细细思索了一会儿,看向邹玉锦,冷声道:“你真是宁州知县的儿子?”
邹玉锦本亦是呆呆跌坐在一旁,听他如此道,似不知他何意,木了一会儿,赵老三踢了他一脚,骂道:“奶奶的,老大问你话啊,哑了?”
他这才吃痛连道:“是,是。家,家父是宁州知县,邹,邹城。”
徐北冷“哼”了一声,“既如此,便饶了你。”
那邹玉锦一听大喜,连连对着徐北磕头,“多谢徐老大,多谢......”
“不过有件事要你办,”徐北接过赵老三手里的钢刀,扔到邹玉锦面前,指了指我和林怀卿,冷声道:“这对狗男女,你给我杀了,我就放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