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皎洁的月光洒进段家南堂的一间小屋子,屋内陈设简易,除了门有些摇摇欲坠外,别的都挺整洁。凌峰正盘腿端坐在一张不大的木床上,与往日不同的是,此时的凌峰似乎要重了不少,将铺着草席的木床压得倾陷下去,但他练功已然入境,对这些微小的变化浑然不觉。
在他的身旁摆放的正是于大夫交给他的《冥之斗气》修炼秘籍,冥之斗气也是冥斗所创,此种斗气诡异难查,收放自如,比之普通人修炼的斗气要难控制一些,但是如果用熟练了,就会达到控制他人的效果。
凌峰双手合十,指尖朝月,静息凝神,引体内真气随冥斗图鉴所示运转,如清风在山野穿行,盘盘绕绕,极难纠缠,稍有不留神,就会错失穴位或者时机,导致真气溃散,前功尽弃。真气本游曳于全身各大经脉,凌峰所要做的就是反复将这些零散的真气有意识地凝聚到一起,用微弱的神识引导这些真气运行,一面修补内脏器官的一些先天不足,一面囤积到丹田气谷,假以时日进行提纯修炼。
因为行医的缘故,凌峰在修炼斗气之前就专门修炼过真气,虽然微弱,但是对于真气的聚散会合已经了然于心,此时运行真气,就如穿针引线,比其他初修斗气的人要强多了。而且他又是穴位经脉的行家,何时能冲穴,何时应冲脉都极为熟悉,照着书上所说,如百川入海般将真气灌入丹田之中。
少年心无旁骛地端坐着,月光之下,那张略显消瘦的脸俊秀而坚毅,眉宇间自有一股天然的英气,双目微闭,鼻翼一张一合,呼吸均匀有致。他第一次接触到这种神奇的修炼之法,忘我地投入其中,对周围的事务恍若不闻。从太阳落山直至皓月中天,几个小时纹丝不动,安如泰山,哪怕有蝇虫蛾蚁落在身上,也不为所动。
正所谓心静自然凉,久坐榻上,凌峰并未感觉到腿脚麻木,反发现随着真气的囤积,丹田之中有一股清凉的气息袅袅升起,这种气息有别于真气,它仿佛触手可及的藤蔓,蔓延到各个经脉的起始端,贪婪地汲取着体内四通八达的血气,将其融化在真气之中,形成一种崭新的能量——斗气。
这股清凉的气息是什么?凌峰有些诧异,按《冥之斗气》书上所说,斗气确实是由真气和血气混合而成,但那必须是在真气充满丹田,逆转血气灌流使之会合才是,但自己刚练不久,就凭空生出一股清凉气息,强行吸取血气入丹田,凝结成斗气来。
凌峰只怕修炼有异走火入魔,赶紧停下修行,将略微壮实的神识散发出去,探查自己的丹田之境。“咦?”凌峰心中暗自称奇,他心神游走丹田中,却没法探其边界,那存储真气的丹田气谷之大,已然超出了凌峰现在的神识探查范围。
凌峰不禁黯然,这么辽阔的丹田能承载多少真气,等自己囤积好,只怕都是好几年以后的事了。殊不知道,练气就如搞血气贸易,首先要打通一道路,等路修好了,以后的交易就自然简单了,所以每一个斗者修炼出第一股斗气都需要三四年的时间,就算是天资过人的武学奇才也得一年左右,而他仅仅用了一天就融合出了斗气,这简直是破天荒的奇迹,前所未有!
凌峰虽不知道这些,但感受体内到那股有如实质的斗气还是颇为惊骇,他急迫地想控制那斗气循环入经脉,运于掌心试探其威力,可是无论他如何殚精竭力,那为数不多的斗气却如扎根丹田一般,不听任何调遣。
“奇怪,凝练出斗气却不听我掌控,这算哪门子斗气?”凌峰不禁有些懊恼,想到来日方长,这练气之事也不是一两天急得来的,便下得床来,此时他异常地清醒,外面又有皓月当空,与其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倒不如出去赏月遨游一番。
夜已深人已静,凌峰只怕再遇到巡逻的段府武士,不敢走花雨路,只是在花园外围慢慢散步。月光如银铺地,凌峰孤独地走在青石小路上,微风轻轻拂过面颊,往事悠悠,丝丝屡屡的儿时记忆就缠上心头。
在那片宁静的土地上,留下了凌峰掉落的第一颗乳牙,那时凌峰才不过七岁,喜欢跟着院子里的大孩子们去村外的小河里捉鱼虾,有时也会顺着小河,去不远的森林里,在落叶丛找藏匿起来的野蘑菇,要是碰到猎人或是武者,孩子们会满心欢喜地跟随他们到山的那头捕捉凶兽,生活因为简单平静而显得幸福美满。
傍晚夕阳留下一抹血红,秋叶打着旋儿飘在风中的时候,小家伙们就会殷勤地帮老人把凉椅搬出来,老人有说不完的传奇故事,他先要敞开衣领,摇几下蒲扇,再躺在凉椅的靠背上,慢慢悠悠地给院子里的小孩儿讲勇士们的冒险生涯。
他声音苍老,却讲得有声有色栩栩如生,让孩儿们深深沉迷其中,对那些逍遥自在,快意恩仇的冒险生活产生了无尽的向往。五花八门的教派纷争,惊天动地的斗气魔法,英雄们在险境中从容不迫化险为夷,他们该出手时就出手,救民于水深火热之中,他们又正义凛然,侠情肝胆,于危难之时挺身而出,为心爱的人驱走妖魔,最终和红颜知己双宿双飞。
孩子们津津有味地听着那些古老而神秘的传说,直到日落了还依依不舍地围在老人身边不肯离去。从那时起,在小凌峰心中就萌生了强烈的恋战情节,在他心中,武者是神圣的,他们强大却不恃强凌弱,他们聪慧却不以技压人,他们会在最危险的时刻出来拯救自己,对于一个七岁的孩子来说,这已经足够了。不只是他,所有的小孩都希望变得像冒险者一样勇敢,于是他们开始在草丛里、山坡上玩打架的游戏,渴望着有一天能去魔武学校学习,成为真正的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