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赋诗大赛续
黑狐狸的黑袍扫过亭台的围栏，笑意盈盈得走下来，狭长的眼睛漆黑的瞳，嘴角邪魅的扬起，薄唇红艳的让人……我不经意间想起昨晚炙热的口腔，不禁小腹一热，真真切切的欲望啊。羞愧的低下头，面颊红的像熟的快烂了的番茄。
不知怎么感觉有人朝我这个角落瞄了一眼，视线炙热的灼人。手心微微出汗，我再攥起来，变的滑腻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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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我更觉得他像一个当红的美男明星，而不是握有重权的当朝太子。但无论是哪个，都离我很远很远。
优雅得朝人群点了点头，薄唇轻启，露出一排皓齿，明亮璀璨。众女一阵昏厥。
“各位都是我大昌女子中的才俊，今日的题目很普通，越是普通我越是相信众位总会有出彩者。”狐狸说完示意了一下身旁的包子，包子掏出一副画卷打开。
画卷很精美，和殴宁芷选用的卷轴不相上下，画面算不上浓墨重彩，倒像是一扇打开世外桃源的窗口。里面清凌凌的水蓝莹莹的天，山石巍峨，杨柳很柔，却不失点缀的意味。和山石的刚毅柔美结合在一起。水天相接的一幅风景画。想起狐狸给我开小灶留下的诗作我才明了，今天的题目就是山、水、柳或者天。的确是很普通的题目，但要以女儿家细腻的心思，想要将这天地中的广阔表现的淋漓尽致就难了。
“以这话中的任何一物或多物为题，每位秀女尽量作答，放弃的话这一轮没有成绩。”包子一挥手，侍卫将一张红绸布由天降下。
难道还要在这张红布上写字？这只是一张布啊，好歹你后面垫个硬点的东西呗。但是很不幸，包子指了指一旁缺少了纸的文房四宝，微笑着说，“请思考的好秀女在绸布上作答。”
众人一片哗然，我心中平衡了许多，看吗，大家都很不服气的，在布算上写，这不是刁难人嘛！
“太不公平了！女子又不会武功，何来这样的本领。”
“是嘛，真的很不公平!”
众女子纷纷议论了起来，我讪讪的跟着起哄，还握紧了拳头，以前电视上的学生运动都是这样的呀！
“太不公平了！这哪里是在考我们！分明是在为难我们！”
“不同意！不同意！太不人道！把布换成墙！”
我扯着嗓子唯恐天下不乱的高呼之后，议论着的众人纷纷扭头瞅向了我这边，鄙夷的眼神让我高举的拳头不知放下还是藏起来。
狐狸看向我这里，嘴角抽搐了一下。怎么像看猴戏一样。
“我来吧。”一个清脆的女声，众人惊了一惊。我定睛一看，是殴宁芷。今天她一身清亮的白裙，耳垂缀着细珍珠串成的环，自信满怀，整个人都流光溢彩起来，仿佛仿佛一朵绽放的白莲。
看不出来一个变戏法的能有这本领？难道也是个练家子的？我有些羡慕的努努嘴。
殴宁芷微笑着扫了一眼诧异的众人，便迈着小步走到红绸前提起毛笔，刚劲的笔风在她手中流转出来，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姑娘家。写一首诗用的时间要看你的篇幅是否冗长。殴宁芷的篇幅算不上精干，倒也不长。
“此时气萧飒，琴院可应关。
鹤似君无事，风吹雨遍山。
柳生青石上，泉落白云间。
有径连高顶，心期相与还。”
议论之声又一次嘈嘈杂杂的响起，狐狸轻声读了出来，笑着拍拍手掌，“欧小姐好文采，柳生青石上，泉落白云间，很美。有径连高顶，心期相与还，想不到欧小姐心胸如此豁达，称赞女中豪杰也不为过。”
殴宁芷笑的有些羞怯，薄唇抿着，脸颊边飘起两朵红云，让人看着我不心神荡漾。我却满肚子得愤愤不平。这般小女子的媚态，能与女中豪杰划等号，我还不信了我。哼，流氓兔！不对，流氓狐狸！就知道你们两个有一腿！
一个紫色的身影不声不响走到了红布前，是紫烟。两个把我当成假想敌的宫斗专家都上场了。只见紫烟并没有拿笔蘸墨，手中捏着什么银光闪闪的东西，在红布前飞快的飞舞起来，有丝丝流动的金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在干什么？
我和所有人一样不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她像一只飞舞着的紫蝴蝶，红色的绸布就是她的归属的山谷。我有点看呆了，自己一向是个欣赏美人的人，看着如此出彩的紫烟，心里也不近暗自赞赏了一下。美丽的女人需要人欣赏，但美丽的女人一般都不是省心的东西。
在眼睛生疼的时候，我终于看清，紫烟手中挥舞的是细细的绣花针与金色的丝线。很快的时间，和殴宁芷的篇幅差不离。一片金色的七言诗便以优美的小楷体呈现在了红绸上。
“最湖寒余料峭时，
窗前常忆绿梨枝。
三春短飞花烟落，
四季悠悠待叶垂。
风雨飘摇谁有悔，
山川灭绝始无思。
群芳放诞温晴日，
红紫丛中隐一丝。”
紫烟捻断了先头，像狐狸行了个福身，便迈着婀娜的步子回到原先的位置。众秀女一阵唏嘘，诗中暗藏着“湖”“梨”“紫”“烟”，也就是他们二人的名字。我有些哭笑不得的瞅着前方的紫衣背影，都说古代女子矜持，她也忒大胆了。
狐狸眼里只是笑，好似很赞赏她的勇敢，这个女人实在太出彩了，细致的绣工、明了的示爱。看越看他的笑容越让我看不出感情，这使我迷惑。
“紫烟？”
“是。”
“抬起头来让本宫仔细瞧瞧。”邪魅的声音惹的我心头一震。捂着砰砰乱跳的心脏，闭上眼就是昨夜那个摄人心魄的吻。
紫烟在众目睽睽之下骄傲的昂起头，双眼有掩盖不住的兴奋，好似一湾沸腾的热泉腾起袅袅的雾气，转瞬间压下这份沸腾，变成了女儿家的娇羞。
“殿下要看紫烟便可看个够。”
众女子再次震撼，有的露出不屑，有的替紫烟羞红了脸。各个绞着手中的帕子，思索自己的出场该怎样才算华丽。毕竟，想要引起，并且能有胆子引起太子的注意是一件难度系数很高的事情。我忍不住吧唧嘴，古代的女子是出奇的保守严肃，紫烟可真是豁出去了。
狐狸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呵呵，好个美佳人，本宫很喜欢。”
“紫烟谢殿下夸奖，这是紫烟身为一个秀女必须会的。”
紫烟的回答看来让屋里很满意，对包子总管耳语了几句，“来人，赏！”
我已经把黑狐狸鄙视到了极限，古代女人的顺从造就了古代男人的骄纵，加无耻。
“殿下，紫烟可以不要您的赏赐么？”
众人皆是一愣，推辞掉太子的赏赐，怕没有前人了。狐狸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本宫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会拒绝本宫的赏赐。”
“请殿下恕罪。”紫烟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低下头，声音诚恳。
“告诉本宫，你要什么。你要什么，本宫便赏你什么。”
“什么赏赐对于紫烟来说都是身外之物，唯独……紫烟想请殿下在今后的日子里多多留意紫烟……”
她的话让我想起的现代很流行的相亲节目，女嘉宾有看上的就会要么害羞要么彪悍的说，请你多多留意我。
狐狸沉默了一刻，“这个赏赐真特别，只是本宫的一个留意？”
紫烟点点头，“不是一个，是很多个，殿下只要留意即可了，剩下的，都是紫烟自己的事情。”红润的面颊挂着满满的自信，我一时间觉得她像个……为胜利奋战的女斗士，就算她有一天会失败，她的自信也是不可战胜的，我会不会成为那个可怜的人，最终败倒在她的脚下。
狐狸笑着同意了。
开头的两枪打了出去，剩下的秀女也不再畏惧，一个个骄傲的身躯手起笔落，有绝顶好句子的出现，但没有人能像紫烟一样独具匠心的“绣”一场。
我扒在树干上看的兴致勃勃，能选上秀女的没有一个中人之姿，这赋诗大赛犹如一场选美比赛，治愈型，淑女型，可爱型……当男人怎么这么好福气呢？
因为是红绸，很多秀女的字迹都不太雅观，看着先前殴宁芷大气的笔迹、紫烟规整的小楷，只能自己望洋兴叹。时间越久我越是担心自己的自己会不会招来笑话。
“给位秀女，今日的赋诗大赛已经接近尾声，现已有一百一十五位秀女赋诗，没有一人弃权，可秀女的总数之一百一十六人，不知，还有哪一位秀女没有出赛？”包子在上面问着，众秀女一起帮忙寻找，我也扭头在四处乱看着嘀咕，“对呀，谁那么没种，要么弃权！要么比赛！”
我嘀咕着，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包子管家咧嘴给我一个大大的……干笑。
“东方小姐说的对，谁那么没种，要么弃权，要么比赛。”
“呵呵呵，”我不好意思的笑笑，“别急，我帮你找找去！”
刚一转身发现手臂被包子牢牢拽住。
“怎么着！大庭广众，我帮你找还不讨好？”我像一只愤怒的螃蟹，挥舞着唯一能动的一只蟹钳。本来都够着急的了，你还来找我的岔。凑近他的耳边，“包子我告诉你，别来找我的事！上次嘲笑之仇还没报，你白收我两个大元宝还不干人事儿，现在人多我不想揭你的短，让你难堪，快远离我的身边！”
只要他离我离得远远的，我就很安全，我相信。
“东方小姐，还有最后一名秀女，要么参赛，要么弃权……”他长吁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
“我知道！你还不快去找！在这跟我较什么劲。”我瞥眼看看周围，众女子的目光都在围着我和他打转，狐狸啃着手中的茶盏，笑的一脸人妖样。茶盏很好吃么？
“东、方、小、姐，请你，要么参赛，要么弃权……”
我还想争辩的时候，脑袋“哗啦”一下清楚了。偶好像就是最后一个……
“我……”
狐狸憋着笑的声音响起，“如果比不来，弃权算了，免得又被人笑，自己又气的半死。”
莺莺燕燕的秀女看到太子都含满了嘲笑之意，笑的就更不客气了。殴宁芷在远处有些同情的看着我，紫烟讥讽加不屑的摇摇头。
“我……”张嘴，又含糊了。心里紧张的毛拉拉的。我会背的诗不多，《长恨歌》算一首，但此时此景此地，我能背它么？其余的好像也不会什么了……还要写山石写流水，写杨柳，狐狸的小抄我也能记住一点，但是用他给我的……我总觉得像自己巴望这做那个太子妃似的。不甘心，一点儿也不甘心。
“东方姑娘若是力不从心，弃权便是了……”包子貌似好心的劝我。
竟说废话，到现在无论自己是青菜还是豆芽，都上去作了首，都不弃权，你要我弃权？
“东方姑娘……”
我大力迈出步伐，冲着已经满是字迹的红绸走了过去。
没人写的地方正好是横着的一排空处，颤抖的拿起毛笔。我握毛笔的姿势一向比较触目惊心，见过拿筷子的吗？这诗的确与山水没什么关系，迫在眉睫，就先写吧，写出来再扯个理由。不求有什么字体了，只希望一笔一划希望写的工整。我写一句，跟上来的包子总管读一句。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
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
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
**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
金星妆成娇侍夜，玉楼宴罢醉和春。
姊妹弟兄皆列士，可怜光彩生门户。
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骊宫高处入青云，仙乐风飘处处闻。
缓歌慢舞凝丝竹，尽日君王看不足。
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
九重城阙烟尘生，千乘万骑西南行。
翠华摇摇行复止，西出都门百馀里。
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
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
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
黄埃散漫风萧索，云栈萦纡登剑阁。
峨嵋山下少人行，旌旗无光日色薄。
蜀江水碧蜀山青，圣主朝朝暮暮情。
行宫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肠断声。
天旋地转回龙驭，到此踌躇不能去。
马嵬坡下泥土中，不见玉颜空死处。
君臣相顾尽沾衣，东望都门信马归。
归来池苑皆依旧，太液芙蓉未央柳。
芙蓉如面柳如眉，对此如何不泪垂！
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
西宫南内多秋草，落叶满阶红不扫。
梨园子弟白发新，椒房阿监青娥老。
夕殿萤飞思悄然，孤灯挑尽未成眠。
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
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
临邛道士鸿都客，能以精诚致魂魄。
为感君王辗转思，遂教方士殷勤觅。
排空驭气奔如电，升天入地求之遍。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
楼阁玲珑五云起，其中绰约多仙子。
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肤花貌参差是。
金阙西厢叩玉扃，转教小玉报双成。
闻道汉家天子使，九华帐里梦魂惊。
揽衣推枕起徘徊，珠箔银屏迤逦开。
云鬓半偏新睡觉，花冠不整下堂来。
风吹仙袂飘飘举，犹似霓裳羽衣舞。
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
含情凝睇谢君王，一别音容两渺茫。
昭阳殿里恩爱绝，蓬莱宫中日月长。
回头下望人寰处，不见长安见尘雾。
唯将旧物表深情，钿合金钗寄将去。
钗留一股合一扇，钗擘黄金合分钿。
但教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会相见。
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我写的慢，他读的也慢，待包子读完最后一句，我的手已经酸软的捏不紧笔杆，但仍坚持提下了诗题。
“《长恨歌》。”包子继续念了出来，念到最后一个字已经快没有了声音，接着转头望着我，有惊奇，有不可思议。我吐吐舌头，千古绝唱，你不咋舌才怪。秀女中有轻轻的抽泣声传来，我闻声寻找抽泣的主人。那个身材标志的黄衣女子眼眶已经红肿，泪滴滑过白皙的脸颊，让人忍不住想要替她擦拭。真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子。
我在心里默默感谢了她一把，真捧场。
狐狸起身来到我的身旁，与包子形成了二人夹攻之势，“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郡主的肚子里竟有这般缱卷的故事，本宫实在没想到。”
我望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可是郡主能否告诉本宫，这般美妙的诗篇与本宫的题目有何关联？”
就知道会有人对题意发难，我在写下诗篇的时候就将忽悠的思路整顿好了。“看来殿下仍是没有看懂这诗中的故事。”我深表遗憾的说道。
“郡主此话怎讲？”
“殿下的画作中柳山、水天一色，杨柳依依柔媚多姿，山峦挺拔阳刚健硕。可杨柳青翠时节甚短，无奈与山峦交相辉映成画很美妙，却也敌不过世事变迁。但只要曾经在一起，这山柳、水天的美好画卷便永远存在于后人心中。就像诗篇中的帝王与臣妃，纵然今世不能再相见，但只要是曾经拥有过，必天地永流传。”
我解释完毕，见黄衣女子上前一步，“郡主能把山与柳、水与天巧妙的升华，真不愧一片惊人佳作，小女佩服。”她双手抱拳在胸前，敬重的低下头冲我行了个礼。我有些不好意思得挠挠头。看来侃对了。
狐狸长舒一口气仰头望天，我看不懂他严厉为何这般惆怅。眼睛不眨，长睫毛也一动不动，待眼圈疲劳得发红的时候才对着包子挥了一挥手，转身离开。他离去的背影脚步缓慢，向后背起的手松散着没有握住，原本宽厚的肩有些颤抖。我忽然间觉得他很默落，至于为什么，我无从知晓。
我有些悲凉的眼睛瞪了他的背影一下，便闪回原来的小角落里。
“众位秀女今日都辛苦了，请暂且回各自的小居休息，赋诗赛的结果近日殿下便会
做出决定，还请秀女们耐心等候。”
众女子皆懂事的起身行礼，之后带着自家的丫鬟离开，有的说上两句闲话，但也都压低了声音，大家都看出太子的面色不是多好。
我全身上下轻松无比，幸好这次出丑，诗作的精彩完全掩盖了自己字迹的歪七扭八，这样真好。一蹦一跳的也准备往回走，正巧看见黄衣女子经过自己身边。因为友善的微笑，一双杏眼有着弯弯的眼角，连带身旁的小丫鬟都一脸崇拜的看我。
突然间感觉自己的身躯高大了好几万丈，努力把自己表现的很深沉，然后回以她同样友善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