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自作多情地以为左天翼已经原谅我了,但接下来的几天他用完全不理我来证实我的想法是多么地荒谬且虚妄。且不说不再如胶似漆,单单跟人家打个招呼都会被一个黑眼顶回来。我想着算了,毕竟要这种把自尊看得比什么都重的家伙拉下脸面跟我说话还是需要时间的,我就大发慈悲给他这个时间,让他慢慢反省,让他在孤单中意识到他左天翼是离不开我刘安安的。
可是有一天,一件事如响雷般打断了我的这种幻想:左天翼竟然托杨洋把饭卡还给我。
这下我才开始觉得慌张。跟舍友已经闹到不能互容的地步,如果连左天翼都跟我决裂,那我还怎么活下去。而且最让我气不顺的是,他竟然托杨洋把卡给我!他知道我一直不喜欢杨洋的,居然让我在杨洋这个贱人面前那么没面子。看着杨洋那张幸灾乐祸的嘴脸,我真是恨不得在她那张光洁的脸上划上几道口子。
但我还有招:我收回了自己的卡,却并不打算把左天翼的卡还给他,那么以后有他的卡作媒介,他就得天天都跟我呆在一起,这样一来的话,时间久了我们之间的“仇恨”也可以烟消云散了。
不过,失策的地方在于,我没计算到卡并不能成为牵制左天翼跟我在一起的必要条件。而事实证明,它在左天翼心中真的很没用:从还我卡那天起,左天翼再也没来我们宿舍门前等过我,也没等我一起吃饭,甚至没来向我讨还他的卡!当然了,我每天早晨买给他的早餐他也都原封不动地留在桌子上,直到放学后那些食物就那么突兀地竖立在空荡的桌面上,各自凄凉不能进入到人类的食道。
左天翼的态度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的心因此变得冰冷,一时之间顾影自怜,自卑自怨,也顾不得接近明宇翔的计划了:我都成了孤家寡人,教室里没有人愿意跟我讲话,没有人愿意坐我旁边,明宇翔不可能不明智地选择跟我这样怪癖的女生在一起吧。每天回宿舍呢,又往往陷入她们的尖言冷语中。
到了此时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很多大人要感慨“生活艰难”,真的是很艰难啊。我一个人简直要发疯了,天天都深陷在抑郁绝望里,有时候甚至觉得想要逃离,干脆一觉睡不醒算了。但摸到兜里的饭卡,想着左天翼没有来讨还,就自欺欺人地想:还是有希望的么,说不定哪天下课后身后就有个人吵着要我请他吃饭。
可是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多月,左天翼依然不肯开口跟我讲话。心里的希望像一杯茶不断被稀释,已经日渐逼近透明无味。不过我还是谨小慎微地怀揣着这样日渐微小的希望,艰难地等待着。有个念想总比什么都没有来的强吧。
等着等着,冬天就到了。大团的冷空气盘踞在近地面,冷风吹得人畏畏缩缩迟迟不想走出教室。
这一天,我拖拖拉拉地收拾着书包,拖到教室里都没人了,才孤孤单单地走出教室。刚拐个弯,就看见前面左天翼跟杨洋有说有笑的走在一起。我当时的想法是:天呐,戳瞎我的双眼吧,别让我看到这样一幕我最最不喜欢的画面。我脑袋一团浆糊一样毫无思想地跟在他们身后,跌跌撞撞地走着,看着前面那两个显得有点儿超乎朋友的亲密的背影,内心的小宇宙在不断地膨胀着,我想扑上前去“噗噗”两下一人一刀把他们给砍了。可能太过于专注地想这些血腥的东西了,一不小心我竟然踩到了自己松垮的鞋带,然后摔了一个狗吃屎,下巴核磕在水泥地上都起皮流血了,我故意惨叫一声想引起前面那两人(关键是左天翼)的注意,但那两人竟然毫无反应!
我只能挣扎着自己爬起来,拍拍膝盖上黏染的灰尘再继续跟上。膝盖间或跳跃的像针扎一样的细小疼痛提醒我想起刚上大学的那段时光:那时候,每天下课后不管我躲得多么急,左天翼都像跟屁虫一样突然跳出来然后掐着我一起去餐厅吃饭,那样的时光当时的我觉得厌烦的很,但到了现在却变成了让我无比怀念的旧事,果然是今时不同往日啊。现在左天翼身边依然有陪他一起说话走路吃饭的人,但是那个人已经不是我。
想到这些,心里的酸胀感和不平衡在不断地翻涌,我咽不下这口气啊我,尤其抢走左天翼的还是我最讨厌的杨洋!不行啊,我不能这样无所事事了,我得做出点儿行动,不然左天翼就真被杨洋抢走了。这个想法一跳出脑海,我马上就付诸行动了。我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去拍了拍左天翼的肩膀,我已经想象到左天翼的反应了,他肯定是特别开心,他肯定没想到我竟然会主动找他说话,然后一回头见是我,他肯定是又惊喜又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