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章是以小白莲的视角来写的。嘻嘻,冰山其实是个腹黑,捏捏。)
那日回府后,三人都有些尴尬。
还是步云咳咳了几声,主动跟容谏之嘶嘶地打了声招呼。容谏之却不知道生的哪门子气,哼了一声,一语不发地走了。步云那副想缠上去又不甘心的表情全部落在我眼里,心里酸酸地。步云转过头,缠着我发出嘶嘶的声音,我一想到她刚刚那幅样子就生气,于是我也哼了一声,扔她自个在院子里反省。
走进练功房,那个人果然已经坐在地上闭目养神。我一来,他就睁开眼,说:“开始吧。”
容公子就是这样,对我永远都是这幅淡淡的语气。
我拾起剑,练了一会儿。容谏之一边拆我的招一边指正我的不足,不知道是他的方法好,还是我天生悟性高,这几日竟能与他拆了十几招没有丢剑。
缭乱的剑花中,他一个分神,我竟将他的剑挑落在地,我跑过去替他拾起剑,心里乐开了花。
他依旧是淡淡地,没有夸奖,正如我以前打得乱七八糟时,他没有疾声厉色一般。
“容公子,要不要休息一下?”
我不是傻瓜,我看得见他眼睛下面青黑一片,我不想他这样勉强自己。
“好。”
似乎是知道自己有些勉强,他一点也不强求地坐了下来,一边闭目养神一边对我说:“你决定留下了?”
我咬了咬嘴唇,有些诧异他竟然能这样洞悉我的心思,但我没有露出马脚,苦笑道:“不留下,还能去哪儿。”
容谏之睁开眼看了我一眼,又闭上眼睛,说:“其他的我不问,但有一点你要如实回答我。”
我点点头,想起他闭着眼,又说,好。
他问:“对王府有危险么?”
我说:“没有。”
他又问:“对步云有危险么?”
我又说:“没有。”
他轻笑说:
“那就留下吧。”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他的笑容。那一句话,竟让我觉得四肢百骸都温暖了起来。这样站着,又想到三个月前的事。
那时,我刚刚被步云带回来。她每天都缠着我,在我脸上涂脂抹粉,在我头上挂步摇,插云簪,松开我的头发在上面缠上不知名的小花。看她献宝似地拿出那件水蓝色的女裙,我哭笑不得。
“你真的是男子么?”我终于忍不住冰山爆发。
她却难得眼神闪烁了起来,委屈的撇撇嘴说:“人家不是没见过这么美的人么。”
看着那女子般娇羞的神情出现在一个英姿飒爽的男孩脸上,我嘴角抽了抽,最终由她去了。
这时,一个家丁来报,说白王爷找我去问话。
步云有些不满地搁下笔,像是心爱的玩具被抢了一样委屈地说,“小白莲,那你快去快回。”
我低头看着自己身上与整个白府都不着调的水蓝色衣裙,不由得又抽了抽嘴角。等了半天,步云果然没有明白我的暗示,又催了催,“快去啊。我等着你回来画画呢。”
我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放弃了,拖着一身饰物摇摇欲坠地走向白王爷的住宅。
问话很短,无非就是家住何处,现有几口人,可曾婚配。有了以往的经验,我睁着眼说瞎话青口白牙地将我的身世说得人神共愤。
四周的家丁都低下头擦眼泪,只有白王爷看着我嘴角抽了抽,沉默了很久,在我以为他识破我的时候,他终于说:“你这身衣服是云儿给你弄上去的?”
原来是为这个,我无比委屈地点点头。白王爷叹息了一声,说:“云儿自小就没接触闺阁的玩意,别怪她。”
我心想,白王爷不容易啊,养个儿子还是个娘泡。于是无比悲壮地看着他,他也无比悲壮地看着我说:“我不给你活干,你就给她玩玩吧。”
这语气,怎么跟青楼里的老鸨似地,“我给你饭吃,你就给他嫖嫖吧。”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答应后,白王爷让我回去了。
一路蜿蜒,不知围着白王府饶了多少圈,我终于发现有些不对头。
“这里不是步云阁。”
我用肯定的语气冷冷地说。说实话这个地方有点诡异,突兀的一栋楼,有点像女子的闺阁,四周挂满了红色的丝绸,上面积满灰尘。
领路的家丁终于收起媚笑,换上一副邪恶的嘴脸。
“这里是洞房。”他眼中闪烁的那抹欲望我很熟悉,这辈子我已经无数人眼中看见过,不用他行动,我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拳脚全部使上了,但却没有奏效,他三下五除二地将我摁到床上,说:“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媚的女人。”
说罢猴急地扒开我的衣服,看见我裸露的上身时,他愣住了,随后像见鬼一样地跳起来,粗糙的手指对着我发抖:“你....你.....”
我的衣衫还大开着,我却没有将它拉上,我唇角挂起一丝笑意,用魅惑的语气说:“不是要洞房么?”
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美,青丝凌乱地垂散在冰肌上,眼角的泪痣玄然欲滴,我故意摆出柔美的姿势,看眼前那个人挣扎着,忍耐着,恐惧着。
俗话说得好,当世俗背弃我的时候,我就背弃这个世俗。看他们痛苦,我很高兴。
有人打断了我的享受,他一脚跨进来,看见了眼前的一幕。
他看也不看脚下求饶的家丁,淡淡地说:“自己去领五十板子。”
家丁连滚带爬地走了,剩余我与他大眼瞪小眼。他定定地看着我,却似乎完全没有被我给迷惑,或者吓到。他的眼睛很黑,纯净得让人觉得他就是一个十分单纯的小男孩。
我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等他动手或者杀我,或者压我,一般都是这个下场吧。
他终于伸出手,却只是摊开在我眼前,白花花的掌心朝我摊着,他说:
“不想被欺负,就跟我学武功。”
就这样,我莫名其妙地成了容谏之的徒弟。他答应我的事果然没有食言,每天朝三九五地在练功房教我武功。甚至,为了保护我的秘密,他还带我半夜去澡堂。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自个亲爹都没对我这么好。
“我要用人。”他倒是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万一我是奸细呢?”我知道以他的聪明,不可能不知道我的来历是假的。
“不会自保的奸细?”他嘴角弯弯,笑的很贤良。
话是这么说,但我知道,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我。
况且如果我真是奸细,将我拴在裤腰带上监视总比放在步云身边好。我不怪他多疑。但同时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一个这样淡薄聪明的少年怎么会效忠白王爷那个小气鬼。
在白王府,我每天不是跟着容谏之练武,就是陪步云画画。她画下的我,每一张都笑眼如烟。
她说我不爱笑,想多看看笑着的我。我摸摸脸,冰凉凉地,真如她形容的冰山一般纹丝不动,我是不是连怎么笑都忘记了?
其实我不是个爱冷着脸见人的人,自从我遇见了她,冰消雪融的时候越来越多。我知道自己笑起来有多好看,但有了那样的过去,这种好看对我来说是耻辱。但奇怪地是,我不介意多用几次这样的笑容换她掉了下巴样地痴呆模样。
容谏之从来都是不温不火地,但偏偏遇见她就会失控。偏偏她又喜欢缠着容谏之,每次被那只狐狸欺负了,就跑过来抱我大腿哭。然后,哭着哭着就变成了抱腰。抱完之后,她还来一句:“胸太平了。没货。”
我咬着牙忍得很辛苦才没一掌劈下去把她给灭了。
但是我忘记了眼前这人是怎样一个得寸进尺的主儿,再下次,她抱着我的腰忽然就改成抱我的脖子,将一弯温热的泪水全部流到我衣襟上。那时,我僵立着,感觉脖子间有股清幽的淡香味伴着温软的皮肤挂在那儿。疡疡地,热热地,神使鬼差地,我一双手就已经围上了她的腰,嗯,比我的腰还细。我在满意个甚么?
过了一会儿,一双温热的唇贴上了我的锁骨,我被那柔软的触感贴得一激灵。
这算什么?我正准备质问嘴唇的主人,却发现她已经抵着我的锁骨睡着了。
“你又分神了。”
容谏之带着黑眼圈的眼睛乌黑乌黑地看着我,仿佛洞悉了一切。
我咳嗽几声,将那些旖念排除在外,最近很奇怪,不管我想什么,最后都能落到步云身上。这不,想着想着又想到昨天她说的那句“如果有第二个人...”,
我拾起剑,对容谏之说:
“容公子,你还是回房休息吧。”
然后就火急火燎地跑回步云阁,却没想到,一进门就看见石桌上放了一排胖大海。步云正甭着小脸一个劲儿地往自己嘴里灌。
我冰着脸将她的茶杯夺下,对她说:“昨儿喝酒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自己会失声啊?现在想补回来了。”
她回头凝视着我,良久。
就在我觉得自己的心砰砰地越跳越快时,她忽然憋红了小脸,一手砸在石桌上,一手指着我,嘶嘶地憋出四个字:
“给,我,换,男,装!”
为什么是四个字呢?因为最后一个字终于破音了。
而我的脸唰地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