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玫瑰、粉玫瑰、红玫瑰、蓝玫瑰甚至还有传说中的沙漠玫瑰;粉红百合、白百合……桌上摆的、墙上挂的、地上放的全是玫瑰和百合。深深浅浅高高低低层层叠叠使得整个房间经铺满花香春色。
万花丛中端坐着的那名女子,正专心地对着电脑工作。她着一袭杏子黄真丝旗袍,秀发披肩,曲线玲珑。此时,早晨的太阳正穿过窗口照过来,为她左边的白百合和左半边脸涂上了一层圣洁而热烈的金色,右半边脸在粉色玫瑰的映衬下显得黄中透着点粉,只是那粉色来得过于敷衍,似乎并不情愿在她脸上多逗留一些时光。幸而,这张脸上生着一双很得时光厚爱的眼睛,略长的略大的略黑的,眼梢并不是标准的上翘式的美人眼,而是略略有些下垂,和新近流行的无辜猫眼妆的眼梢十分类似。这双眼睛却少无辜猫眼的温和和天真,多了几分灵气和活力,就算此时她正专注地盯着屏幕,也能让人想象中一旦流转起来,必有滟滟的光,用秋波来形容这样一双眼睛很是贴切,你并不能一眼望穿它,而它却可以轻易看穿你。拥有这双眼睛的主人无疑是聪慧的,也无疑是拥有几分姿色的。
然而,这世上并非拥有几分姿色便拥有几分春色,也并非拥有几分慧聪便拥有几分幸运。结局往往相反,越是美貌的女子越容易动荡,皆因那美貌不足以拥有让她随心所欲的力量;越是聪慧的人越容易痛苦,皆因那聪明慧还没有到达让她能恰到好处运用她的美貌和聪慧的程度。
总体来说,这名叫苏苏拉的女子气质身材都不错,只是脸色实在欠佳。无论是窗外的阳光还是室内的鲜花都无法往她脸上涂上少些春色,而眼角若隐若现的纹路也在明目张胆地向世界宣告:这位女子---苏苏拉,已不再年轻。
此时,她面色凝重地撰写着的是项目的运作建议,时而皱眉时而叹气但那灵活在键盘上的手指却没有一刻的停息。
如果我们再往后退几步,就能判断出这间房并不是花房,而是某房地产公司的营销部。若你走出这个房间,就可以看到这是一幢带有东南亚风情的建筑,是安厦房地产投资有限公司的办公楼。楼前面是一丛竹林,竹林外有绿地和人造湖泊,椰子树、霸王棕等具热带风情的植物。紫荆花开得正旺,虽然被昨夜下过的一场雨打落了部分花瓣,然而,自然界的规律是新陈代谢,看,那枝头新绽开的紫似乎更鲜艳些,而那些飘零的花无奈地落在依然带着湿气的地上,有些还有着魅人的紫,有些确乎是失去了它的魅力。然而,大地是不会计较的,就象母亲不会计较孩子是十六岁还是六七岁,只要投入她的怀抱,她总会张开双手给予相同的、温暖的拥抱。
停车场在楼后的一块空间上,由竹林环绕,竹林前面映衬着黄色的花,有趣的是花的颜色和叶子的颜色几乎融为了一体,承接着雨后清澈的蓝天,看不出这些花儿是欢欣的或是不悦的,因那花色是暧昧的黄,黄色应该是明快愉快的代表****,虽然眼前的花儿明亮度有些欠缺,但,无论是谁,也不好说这黄色比紫色更能代表忧郁和优雅吧。
此时,张凯旋正从车上下来,左手拿着肯德基的早餐,右手拿着车钥匙,关上左边车门,他立即从车头绕过去,打开驾驶室的门,从里面拿出一束鲜花来。
对着鲜花,他不由得咧嘴一笑,冲着怀中的鲜花吹了声口哨。
张凯旋看上去四十出头,浓眉大眼唇线分明,彪悍的身形充满阳刚之气。奇异的是,这么一个理应成熟的男人,却给人一种勇敢的、无畏的、大孩子般的感觉。是那种闯了祸也不害怕的大孩子,身体充满着活力,而这活力随时可以让他对整个世界大声说”HI,我来了。“
只是,他偶然抬头望天的时候,眉头只需轻锁一下,眼神就迅速飞出了“怀疑”,是的,是“怀疑”。这使得他原本的明快加了些不确定。
他和苏苏拉的气质形成鲜明的色彩对比。苏苏拉是内敛的、压抑的、有些阴暗色调的紫,但那紫色是毫无置疑的,无论是深或浅,都带来神秘和优雅;而张凯旋则是那掺了杂色的黄,是明快或不明快,全由他的心情决定。
此刻,他无疑是明快的柠檬黄,一路笑微微地冲办公楼走去。
路过苏苏拉的窗外,他调皮地站在窗边敲了敲。他周身散发的快乐与明亮,是不容忽视的。然而,那片忧郁的紫---苏苏拉,似乎太过于专心工作,毫无察觉。他又使劲敲了一下,同时响亮地吹了声口哨。苏苏拉吓了一跳,扭过头来怒目而视。似乎她与他前世有着足以铭记到今生的仇怨,无论是她那双善于表达感情的眼,还是那双看似温婉的眉,都准确传达着“厌恶”的信息。然而,就连这样的厌恶情绪,她也吝于赐给他,只是0.5秒的时间,她又转过头去继续工作。
张凯旋早已料到她会这样,因而,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甚至在心底还有些许得意,他对于一切符合他推断的事物都有种掌控在手的快感。这种快感足以让他忽略对方的真实意愿。
因而,他依然带着愉快的表情迅速打过卡走到苏苏拉的办公室,一边把早餐往苏苏拉桌上放,一边打量着还有没有放花的地方,同时嘴里还嚷着:”哎呀,不要太拼命了,美人都成黄脸婆了,小心我不要你。“
似乎他和她之间已然有了些什么。
这样的语言无论是语气还是内容都让苏苏拉极端反感,她不耐烦地暂停手中的工作,依旧是厌恶的表情扫了一眼早餐,当她抬头看张凯旋时,五官起了奇异的变化:从眉毛到嘴角都一瞬间沉了下去,那张瓜子脸忽然就变得长了些,眼睛似乎也瞬间变大了许多:“扔出去!还有,你的花以后别送了。扔了花,我嫌可惜,那么漂亮的花。不扔花,我又恶心,这么恶心的人。”
张凯旋一边漫不经心地“噢”了一声,一边好心情地把花放到苏苏拉身后的地上,笑咪咪地:“别鸡歪,今天的花可是你喜欢的黄玫瑰。你要舍得扔就扔吧。”
苏苏拉:“我要给你说多少次?我不接受你。算了,上班时间不谈这个。你出去,我要工作。”
她一向是个把工作和私事分得很清的人,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把公私拎不清。偏偏张凯旋和她刚好相反,他认为人生的核心应该是生活,工作,只是为了让生活更美好的手段。
既然如此……
这样,我们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他能把苏苏拉的办公室变成花房了;也不难理解,当苏苏拉拼命打键盘时他正在悠闲地为心爱的女人买早餐。
苏苏拉的态度又在张凯旋的意料中,因此,他陪笑:“好的好的。你别生气。我这就出去。”
苏苏拉仰天长叹,看到张凯旋快走到门口了,不得不收起她的叹息,一手捺住桌子一手指向张凯旋:“你给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