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恶之子降临于希望之侧,邪恶的镰刀带来****与死亡的噩耗;
不落的荣耀坠于阴影之下,涨潮的势力化为破灭与灾难的预兆。
撒下混乱之人也是终结一切之人;
注定杀戮之手也是饱含希望之手。
猩红之路,杀伐之种,贪婪仇恨点燃人类之黄昏,罪孽被罪孽洗清,命运之齿早已转动!”
大主教的压抑庄重的声音伴随着神迹古木的歌声在整个议会大厅回荡了一遍又一遍,死一般的沉寂顿时蔓延开来。直到他的身影从半空中消失,小小的议论从各个角落响起,随即变成了骚动。国王塔斯站立起来,用他的手中的权杖敲了敲地面,议论声低了下来,他环顾了一圈表情各异的众人,开口道:“请诸位镇静下来!大主教一定会给我们一个恰当的解释!”
“噢,我很遗憾。”米伦贝尔嘶哑的声音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他出现在门口,单手撩下遮住大半张脸的斗篷帽子,“我们可敬的大主教,已经,去世了。”
那是一张青灰色但说得上年轻俊美的脸,新任的大主教缓缓低下了头,说道:“愿主教大人得到安息。”
“愿主教大人得到安息。”所有人重复了一遍鞠躬的动作。
“神授祭司阁下,我们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刚才,大主教大人留给了我们他做的最后一个预言,他看到了艰难的未来,这耗费了他全部的精力。您看到了,国王陛下,大主教以他的生命为代价,向我们传达了这个预言。显而易见,我们将要面对一段苦难的时光,神圣白塔已经准备好和格雷特共同面对一切可能到来的不幸。”
“……所有格雷特的子民都将感谢您的忠诚与奉献,阁下。既然大主教大人去世了,我希望您能够立即继任,我们需要强有力的信仰支撑,来渡过未来的时光。”塔斯国王说道。
“是的,国王陛下。”米伦贝尔深鞠一躬,谦逊有礼,看不清表情。
塔斯点了点头,看向一脸茫然惊恐,有点不知所措的传令官:“把我们的庆典礼官请过来,告诉他立即准备大主教继任仪式。”
“是,是的,陛下。什么时候开始仪式?”
“今天,马上。”
号角声在一个个塔楼之间渐次响起,城堡的大门轰然打开,一队队骑兵盛装而出,哒哒的马蹄顿时涌入帝都堪萨斯的各条主干道。
不知情的民众全部走出了房子好奇地看着眼前的景象。骑兵们一边列队一边向天空发射礼炮。随着一声唿哨,十二列狮鹫骑兵呼啦啦一下全部腾空而起,举着或白或红的长条旗在整个堪萨斯上空巡飞,狮鹫头部金属的盔甲闪耀着太阳的光芒。
“哇!”民众沸腾了。所有人都挤在了街道两旁等待着仪仗队的到来,人们忍不住问着维护主干道畅通的执杖卫兵:“这是什么典礼?为什么之前都没有消息?”
“这是大主教的继任典礼。”卡特骑在马上耐心回答着民众的问题,墨绿色的仪式军装穿在他身上是如此地合身。
远远地,他看见弗雷德的身影出现在街道的尽头,于是一夹马腹向他奔去。
“唷,卡特。”弗雷德伸了伸手打招呼,礼乐队刚好从他们身边经过,“葬礼和典礼一起办,呵,不知去世的大主教阁下知道人们在他的葬礼上奏这种音乐会不会很开心。”
卡特笑了笑:“你知道议会大厅的事情么?”
“知道一点,不多。这个死去的老头说了一个很可怕的预言,把在场的大臣都吓傻了。”弗雷德把来向他请示的下属打发走,状似不经意地在卡特耳边轻问:“说起来,打听地怎么样?”
“不是很好,朋友仍旧是朋友,不是朋友的看不分明。回去你就会知道的。”说完他仍旧策马走开了。弗雷德也转身,摆弄了一会儿异常端正的领结,终于皱皱眉头一把扯掉了它。
“让我们为令人尊敬的大主教祈祷,他在天国仍旧会作为一个睿智长者而受到同样的尊敬。我们永远不能忘记他在过去的时间带给我们多大的勇气!他为我们指明方向,他为我们的勇者赐福,他对苦难者施以援手,他的仁慈,他的卓越功勋……”
广场高台上,礼官抑扬顿挫地念着悼词,高台下一片肃穆。所有人静静地低垂着头,很多人默默流下了眼泪,去世的大主教德高望重,相当多人都曾受过他的恩惠。悼词结束的时候,所有来参加典礼的人一起沉声祈祷:“愿主教大人得到安息。”
“优秀的人的逝去总是给我们带来很大的伤痛,但我希望你们能够昂起头颅面对未来,我的子民们!你们是勇敢坚韧的代名,我们挺过了那么多的苦难,也许未来会更加艰难,但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们的脚步,因为我们脚下的土地名叫格雷特,我们是光明神的后代!”塔斯国王的话语激起了很多欢呼声,他等了一会儿,继续说道:“神与我们之间的纽带并没有就此断裂,我们失去了一个伟大的人,但是他的精神和品德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延续着——我们的神授祭司米伦贝尔阁下,将接过大主教的权柄,继续他的事业,降祝福庇佑于整个格雷特帝国!”
欢呼山呼海啸一般响起,米伦贝尔穿着主教之袍迎着众人的目光走山高台。这么多年来他苍白的脸终于再次暴露在日光之下,并且以后永远不用躲回阴影之中了。礼官庄重地捧过主教之冠,扣在了他齐齐后梳的黑发上,映地他的脸色有些微微发红。他伸手接过权柄,面朝众人高高举起,又一波欢呼潮水一样冲上高台。他的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仇恨酝酿得愈久,复仇所带来的快乐就愈强烈,他都不忍心一次享受完这种快乐了。
他向台下鞠躬,愚民们迟早会得到教训;他向国王王后鞠躬,手握权力的爬虫需要好好折磨。多么快乐。最后看了一眼安详地躺在石棺上的上任大主教,新任的大主教在礼乐声中走下高台,一步一步迈向帝国的神权中心,为格雷特的人民们进行第一次的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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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堪萨斯,白天的庆典留下的余温还未散去,大街上的夜市人来人往,男人们在酒馆进进出出,女人们带着孩子聚在友人家中。神圣白塔的柔光仍旧一圈圈漾着,人们在圣光的照耀下安心而满足。
卡特唰地一下拉上了窗帘,把喧嚣隔绝在外:“我们母亲的家族永远是我们强有力地后盾,蒙堪那是我们的朋友。蒙堪那现在有两人在十一军务议员之中,有他们在,至少我们有足够的退路。”
弗雷德脑海中出现一张明媚的笑脸,那张笑脸属于自己的“母亲”——捷娜·蒙堪那·塞缪卡加。他不禁笑了笑,卡特说的在十一军务议员中的两人,一个是阿尔波特·蒙堪那,是两兄弟从小玩到大的好友;另一个是赛琳娜·蒙堪那,一个了不起的女人,也是十一军务议员中唯一一个女人,按辈分算是两人的姨妈。蒙堪那家族的人都有一种了不起的品性,热情,正直。当然,很多时候都会热情过了头。
“卡库斯一向与我们为敌。至于法伽兰,谁知道那帮怪人在想些什么。”卡特继续说道,连一向好脾气的卡特说到法伽兰时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比特拉弥拉,仍旧立场模糊。”
“你应该想到的,比特拉弥拉那帮商人,一向是墙头草。不过要是有了他们的钱很多事情都会好办得多。”弗雷德翘起脚,拿起一个苹果在手中抛上抛下。
“乌鲁那格的情况不是很好,我想明天可能我就要出发了。”
“嗯,之后的事情我会处理。我需要告诉风涟什么?”
“什么都不用说,等她回来了,窝在乌鲁那格的哪个混蛋奇特拉也就完蛋了。”
“呵呵,她就跟窗外那些民众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用知道。”
“弗雷德,我是不想要她担心。风涟除了等待什么都做不了,这样对她是一种折磨。”
弗雷德笑了,起身说道:“好吧,塞缪卡加的大家长。我先去休息了。”
卡特挑了挑眉毛,坐下摊开桌子上的文件:“你们都很不可靠,听我的比较好。”
弗雷德背对着他站在门口默默给了一个中指。
“看好你的手指头,我可不想它们随便折掉。”
此时,一匹快马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在堪萨斯的街道上,马上的人经过了长途跋涉显然有点疲累。他小心翼翼地避过夜巡的士兵,转过了一个街角终于到达目的地——一幢位于平民居住地的尖顶二层木楼。他摘下风帽,下马推门。
进到屋里,那人找了个地方坐下,拿起桌子上触手可及的水杯和茶壶开始为自己倒一杯茶。
一双眼睛在暗处默默注视着他进屋后的一举一动,看了许久之后,终于,楼梯上走下一个火红色长裙金色长卷发的妖冶美女:“你就不怕我下毒吗,凯鲁·塞缪卡加大公?”
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挑衅的意思,似乎还掺杂着丝丝让人不解的情愫,分不清是怨毒还是迷恋。
“你要杀我也不会用这种手段,安琪拉·伊诺,火焰之花阁下。如果我死在你的手里,被活活烧死的可能性还大一点。”
“呵,你还真是了解我啊,公爵阁下。”
“因为你是捷娜的朋友。”凯鲁低着头说捷娜两个字的时候,定定地看着杯子,表情温柔着迷地像在提自己最爱的长剑一般。
安琪拉看着凯鲁的表情,紧紧抿着唇,像是在拼命抑制着什么情绪,半晌才讷讷回话:“是啊,哈哈,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我们一起学习魔法,做女孩子在一起会做的事情——逛街谈天,说悄悄话,我们一起进入坎布尔,一起成长。我们一直很要好,哈,你那时还吃过我的醋吧,凯鲁,因为我老是霸占捷娜的时间。我们这么要好也许是因为我们在很多地方都很相似,呵呵,是啊……太相似了。我……一直都很羡慕她,她出身五大贵族之一的蒙堪那,我的家族只是一个依附于蒙堪那的小小贵族;她有完美的婚姻,完美的丈夫,我却只能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和别人幸福快乐的生活。甚至在她死了之后,你的眼里还是只有她,凯鲁。她是多么幸福。”
“你,安琪拉,现在是帝国王子的导师,是全能魔导师,你拥有那么多的荣耀和尊敬。而捷娜,已经永远不会出现在我的怀里了。”
“不要用这种表情说话!”安琪拉一甩长袖,一下子变得极其愤怒:“如果!如果我替捷娜去死,你的心里也能够摆下我的位置的话。我也会毫不犹豫!”
凯鲁并没有回话。
“呵,你对我就这么冷淡吗?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为塞缪卡加家族内乱做说客?您到底说服了多少人呢,全能魔导师阁下,你用了什么筹码,红莲之杖?”
“呵呵,你猜呢?”
“……会后悔的是你,安琪拉,你的眼睛被蒙蔽了,你小看了塞缪卡加和那两个小子。结果,恐怕会和你想象的不太一样。”凯鲁放下了水杯,转身离去。
“你真的以为我有足够的筹码吗?”
凯鲁在门口顿住脚步,安琪拉看着凯鲁的背影,表情是那么地绝望,她那已经近乎于哭喊的声音渐渐平静了下来:“你真的以为,我能够说动其他四大贵族?呵呵,真正的说客,恐怕不是我。”
“……是,谁?”
“是你不能撼动的势力,凯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