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目前为止，还算是非常正常的应对啊。之后发生了什么？”
自那以后，信行一直在琢磨这一次自己父亲战败的原因。然而事情的真相，直到在十几年以后，当时处在双方阵营当中的武士陆陆续续加入织田家麾下的时候，才逐渐为世人所知。
“当时还不是家督的蜂须贺大人，接受了道三大人的雇佣，率领着自己的一族郎党，依靠着作为本地豪族对地形的熟悉度，绕到了三河守大人的马廻众附近，投掷了自己所制作的，用火点着的简易短枪，直接导致了他们的马匹受惊——因为夜色的原因，骑在上面的武士也不能很好的注意到周边的环境，这又引起了更大的混乱。”
方法其实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十分简陋——即便是比起，在距离这场合战的三年前，信行用简单的投石器草草扔出去的土版炸药包来说，也是一样。
吸足了豆油的麻布，裹在晒干的木材上，由那些熟悉本地地形的野武士们，抄近道带到这个方圆阵的南侧，点燃以后又集中起来扔到信秀马廻众所在的部位里，借以制造混乱。
针对的群体，自然不是那些经历了严格训练，武勇足以把一般足轻完全甩开的马廻们，而是他们宝贵的坐骑。
惧怕火焰可能对生命造成的威胁，本就是马儿作为生物的本能——为了能够远远的避开危险，它们自然不会再顾及坐在自己背上的人类。
好像瘟疫一样，先是零星的几个源头，然后迅速的扩散开去，直到最后对这两翼150人都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纵使信光具有无愧于马廻众番头的统御力，在天时地利都不在自己一方的环境下，也无法避免那些本来算是得到了充分培养的战马，被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火把还有紧随而来的动乱唤醒属于它们的野性。
又加上为了最大限度的利用兵力，佐久间盛重在取得信秀的同意以后，把具有坐骑的马廻众还有具有远程打击能力的弓足轻分别列在了阵势的对角线上。如今再想要调集这些人，恐怕他们刚刚到达这里的时候，就会被混乱的马匹们冲散然后践踏致死的吧。
至于利用混乱的马匹反过来冲击后诘的阵势，那并不是蜂须贺一门在当时可以学会的东西。
不过他们也有更简单的办法。
蜂须贺的郎党们，虽然远离了自己的故乡，绝大多数人举手投足仍然会带着浓厚的尾张烙印——只要提前散布一定的谣言，再结合目前所发生的事情，后诘的组头们想要维持住阵型，就已经不是一个可以轻易做到的事情了。
“……以上，就是目前在后军所发生的事情和对应的情况了！”
好不容易回到本阵的使番，在完成了对总大将和军奉行的汇报以后，因为过于疲倦，一头栽到地面上，昏死过去。
来自稻叶山城的斋藤本队，虽然还保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但如果他们注意到这一边目前的虚弱情况，肯定会使出自己的最快速度，全力向这边进发的。
“嘶——斋藤道三！”
信秀再也没能够忍住，手中拿着的采配柄上，甚至出现了一道裂纹。
纵使自己已经做好了有关的准备，可斋藤一方并没有想要在这一支殿后军势状态完全的时候突击。
如今，后路可以说被乱军所断，本来作为倚仗和预备队的马廻众和后诘众也成为了混乱最直接的来源——已经不可能再打下去了。
“——还能够保持阵型的备队，准备强行突围！”
信秀几乎是用后槽牙当中挤出来的声音，下达了这个目前来说最为妥当的命令。
这不是身为军奉行的佐久间盛重应该负担的东西——他已经做到了在这个职位能够达到的极致。
作为称职的总大将，信秀必须要为这一支已经几近绝境的军势负责。
更何况，如此的处理方式，已经是目前这种情况下，能够使用的，唯一的可以用计策定义的东西。
再说也不是会完全的覆灭。
信行和信房率领的军势，如果当真完成了确保后路的任务，自然会安排接应的人手，依照他和他的兄长三年前的应对手段，信秀觉得信行不会没有考虑到对应的后手。
“趁着斋藤追击的军势距离我们还有半柱香的路程，强行军冲开溃兵，汇合一切还能够为本家战斗的将士，然后前往墨俣。”
下定决心以后的信秀，说话的速度又急又快，但是其中蕴含着的感情却非常的清楚，而且明白。
如今既然阵势和计策已经失去了意义，就用仅剩的实力去拼出一个未来好了——反正这里距离墨俣的位置也不是很远。
更多的言语，也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用途了。
然而，尽管信秀已经做出了目前来看最为明智的决定，并开始集中还能联系到的军力——这对于相同时刻的，位于后方的信光来说，自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上的帮助。
“——真是丢脸。”
一切都好像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时候——只不过，直接面对着乱军的武将，不再是自己的两位兄长罢了。
如今在作为马廻众番头之外，同时具有后诘众主将的信光，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一点。
自己的坐骑因为刚才的火势受到了严重的惊吓，即便没有受到什么伤，在一段时间以内也确实无法骑乘了。
曾经困扰着信秀和信康两兄弟的一系列问题，如今几乎一点不少的跑到了自己的面前。
当然，说不定更糟一点。
纵然马廻众与后诘众联合的话，至少能够聚集接近170左右的精锐军势，但是在如今的大混乱之下，能够倚仗的事物，也只有身上的胴丸还有手中的朱枪。仅此而已。
“但是，这可不是我信光武运终结的地方！”
自己的身体条件，虽然相对于当年的巅峰时期有几分差距，但是身为小豆坂七本枪笔头，当年带头凿穿松平先手阵的人，他对如今自己的武艺仍旧充满着自信。
——毕竟，如今的信光，可不需要像三年前那样，保护着毫无战心的兄长一路躲避斋藤的追兵。
“即便导致了我方相当程度的混乱，这一支奇兵的人数也不会超过20。只要我能够重新寻找到自己走散的家臣，并以他们作为骨干重新结阵的话——”
如此的思路，自然具备着充分的操作性——只要对方的奇兵队是正式的武家中人，信光有充分的经验可以应对他们。
直到他听到了，从不远处的传过来的，虽然年轻却显着玩世不恭的声音。
“蜂须贺彦右卫门，参见信光大人——不曾想到在如今的事态下，您居然还留在这里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