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门下不是有个凌姓弟子,私下里的声名可直追于韩湘子当年啊。”莫颜笑道。
道亦真人颔首,笑而不答。
“师兄,请。”韩湘子退开一步。
“师弟神光内敛,头顶三花,五气升龙,只怕已达……,哈。”道亦真人大袖内收,掩去玄牌,锐利的虎目又转向一旁的莫颜,定了定,道:“颜师妹风采更胜从前,你们夫妇可是羡煞全东浮哪。”
“师兄说笑了。”莫颜玉脸微红,退开一旁,也擅袖作出恭请之势。
道亦真人也不客气,上前与韩湘子并肩而行,绕过照壁,步向校场方向。
“湘子,听说你最近下山收了个弟子?”
“这,师兄也听说了?”
韩湘子夫妇顿然明了这未央峰身居东浮派掌律一职的真人,所为何来。
紫木楼内,诸人分宾坐下。
堂中目光聚集在堂下跪伏的秦渊身上。
“既是如此,师弟将其遣返下山,掌律堂一切自有老夫担待,如何?”道亦真人提议道。
韩湘子却自顾着站了起来,背负双手,仰首望天,久久不说话。
“敢问师兄的消息从何而来?”退居堂下右首的莫颜神情冷淡道。
“颜师妹,东浮的入选规矩是三千多年前的开山祖师定下的。这万渊谷一来可避免良莠不齐,排除奸细;二来可公允满足各枝同宗;三来,也可磨砺年轻弟子的心性。”道亦真人耐心解释道。
“真儿知道是谁。”堂下韩真儿瞅了秦渊一眼,道:“是孙卓那个小子,可恶……”
“不管怎样,师弟这回是触犯了宫制律令,我们虽是同宗同脉,却也无从徇私。”道亦真人声若洪钟,话意坚决。
堂内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秦渊突然行尸走肉一般站了起来,”扑通!”直直跪倒在韩湘子身前,道:“弟子无用,辜负了师父厚望,今生无缘仙道,弟子无怨无悔,只盼来世能再续前缘。”说完,他连叩九头,接着起身,默然走到大师兄王林面前,道:“请伯大哥送秦渊一程。”
“师弟!”王林突地站了起来。
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他甚为喜爱这个聪慧的小师弟,且这小师弟多灾多难的身世,让人倍加怜惜。乍见如此情形,他心中断断无法接受。
堂上诸人大感突然,却又说不出话来。
王林上前一把扶住秦渊,用力抓住他瘦弱的臂膀,看向师父,却见到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再看向秦渊日渐坚毅的脸庞、红润的眼眶,喉中哽塞难言,一时僵立在了原地。
堂中落针可闻。
“爹……”韩欣儿悄然站了起来。
“此子秉性不错,送回山下未尝不是福气。天道虽好,可自古却有多少人能走到最后呢?”道亦真人轻咳一声,叹息道。
“天道,天道……”韩湘子口中轻念,忽然旋风一般转过身来,一手指天,向道亦真人铿锵道:“天道就是逆天之道,此子上山就是缘,纵然与道不合,韩某逆他一回天又且如何?!”
“师父……”王林声音轻颤,不能置信地看着意态飞扬的韩湘子。
道亦真人最是清楚这同脉师弟的脾性,随性而固执,一旦有所决定,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当下站起了身,道:“师弟,既是如此,须有一个两全之策,你也不想师兄这个掌律真人作难吧?”
韩湘子拉过秦渊,盯着他果决道:“为师送你到万渊谷,若你五年内修为登堂入室,即正式归宗。如果五年不行,你就不用回来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可愿意?”
本心若死灰的秦渊闻言,彷佛又打开了一线天窗,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看了一眼一旁目含鼓励的大师兄,回首拼命点头。
道亦真人抚掌笑道:“如此师兄也好交代,不然法宗的一些老家伙怕会跟我卯上,不与罢休。”说罢告辞离去。
堂前剩下一干送行的紫木峰诸人,气氛沉郁。
“小师弟,你可要加油哟,你还欠师姐一个小木人呢。”韩欣儿微笑着向被围在众人中间的秦渊鼓励道。
“师姐,我一定会回来!”秦渊含泪信誓旦旦道。
“王林,你送真儿去万渊谷吧,多带些培元丹。”韩湘子摆摆手,叹息道。
王林躬身领命。
“等等。。。。。。”韩湘子忽然想起了什么,向秦渊道:“你的状况这样下去,十年也不够用。”
“爹,你想想办法嘛。”韩欣儿一旁娇嗔道。
韩湘子在堂中来回踱步,徐徐道:“东浮宫作为上古宗门直系,心法经过数千年演化,去掉了很多冗余,也失掉了不少精华。当今道门心法莫不从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四个阶段入手,循序渐进,然而少有人知的是,上古心法却有直接炼神抵虚之道,事实上一些天赋异秉的妖族天生能沟通天地之力,拥有神通,与此心法不谋而合。”
堂中所有人竖耳倾听,连莫颜都不例外。
“真儿不能炼气、养气,自然无从上体天心,悟得境道使然,更不能引气入体,达到天地同归的神冥之境。那不若直接炼神,只是这条道路却是无比艰难,凶险莫匹,等若是幼童操持巨象之力……为师偶得一卷六御道残篇——《六御道》,或对你凝气略有帮助。”
韩湘子说着,到了秦渊当前,不知从何处取出了一只巴掌大小的玉简,通体碧绿晶莹,圆润光滑,上有金文古咒。
“湘子,你急胡涂了?”一旁被韩真儿姐妹拥立的莫颜讶道。
韩湘子顿时恍然,苦笑一番,凝神探察玉简片刻,突然一指点上了秦渊的印堂正中,一道白芒闪过,他收回了手。
秦渊恍惚间,彷佛脑子里多了许多经文口诀,顿知这就是师兄说过的神识传心之术。
“这炼神截道,倒与佛门明心见性、一切自足颇有几分相近之处,不假外求于物,自成天地,也算异曲同工。”韩湘子油然道。
“如此说来,佛门心法比道门心法更见艰深?”抱臂孤立一边的冷锋突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