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怎么跟来了。”
秦渊抱着头,藏身院外高坡上一株千年古松之后,战战兢兢地探头望着庙中战况,突见灵珠突然大鸟一般飞空落下,又是骇然一惊。
“你会飞,难道……难道你是山上的神仙?”
“这有什么,没见识。”灵珠同样蹲在粗大的树身后,闻言扭头一副大惊小怪的神色,见秦渊畏缩着有些惧怕的样子,爽口一笑又道:“灵珠修的是佛,自然有神通,真正的神仙你可见不到。”
这时,林间上空,尘土碎屑才随风纷扬着撒了下来。
沉寂了片晌。
这时,残庙中佛光再度大盛,一串巨大罗汉光珠横空冉冉升起,一个人影盘膝在内,披金光笼祥瑞,神圣无比。
一声惊魂尖啸起,一股巨大的血云张牙舞爪,猛然上卷,很快珠光和血云胶着在了一起。
山林中血云缭绕,梵光靡靡。
悠忽间,血云一阵四散飞遁,倏然分出成千上百道小股血光,围绕着佛光笼罩的苦寂,八方飞射闪击,顿然日月无光,满天金红一片。
法力余波一次次席卷山庙周遭,隆隆声不绝,冲天尘屑起了又落。
“这真是人能做到的吗?”秦渊胆战心惊地遥望着山头光景,他做梦也想不到人的法力神通,竟能神奇若斯,想来说书里的神话故事光景也不过如此罢?
在以往忙碌一天后,拖着疲惫的身躯,在他栖身的小茅屋里,每当睡不着的时候,总是半梦半醒中将自己想作行走九州岛的游侠义士,有着高来高去的神奇功夫,没有人可以欺负自己,所有人都景仰自己……
眼前这不就是自己渴求的么?
一股莫名的情绪在他心底翻涌着,激荡着,滋生着。
“嘿,这还是师父不愿惊动东浮山的人,才小施法力,大场面你还没见过呢。”灵珠满脸放光地盯着师父大展神威,恨不得亲身迎上。
“那,那我也可以学吗?”秦渊迟疑片刻,一脸希冀道。
“那你愿意剃个光头,跟我一样出家作和尚?”灵珠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大头,扭头咭笑道。
秦渊看向灵珠浑圆的光头,神色一僵,离他远了几分,吶吶说不出话来。他心虽向往那飞仙之流,却也知道和尚禁那七情六欲,禁律森严,不是人做的。
此刻他心潮起伏,眸光明起明灭,耳际轰鸣不绝,一时看得痴了。
突然破庙上空一阵血光大放,金光暗淡下来。
“师父……”灵珠大吃一惊,始叫出声,又自己捂住了口,紧张地瞪着山头。
哐当——
一阵沉闷的金钟声响起。
猝然间,一道巨大的钵光冉冉升上百丈高空,迸射出万丈佛光,彷佛太阳堕下了苍穹,光耀了整座小东山,整个天地。
“拂尘怒……”灵珠攥住衣襟,不禁喃喃道。
两个少年满脸都被映成了金红色,目中漩光一片,呆呆地看着天际的异象。
小东山下,市集内,只见一道通天光柱冲入黑压压的卷云中,四方天际电闪雷鸣,云动四方,彷佛神明降世一般。
古龙镇的人们纷纷走出门户,迎着东方山头不断顿首叩拜,直呼神仙菩萨显灵,救苦救难。
镇外小东山顶上,山庙所在。
金钵小山一般横空压下,徐徐下降,一层层形若实质的巨大光圈不住收拢,形同千层金钟罩一般。
苦寂此刻正高高在上,虚空跌坐,袈裟激扬,手持法印,若佛陀一般驾驭法宝之上。
金钟罩内,一团人形血光魅影,闪电四窜奔逃,不住发出令人心旌摇动的凄厉嚎叫。
光罩之外,山头残亘中飞沙走石,卷起一道道旋风,轰击声不绝于耳,四面山林已是满目疮痍。
佛禁中挣扎的血影突然静了下来,若水银一般分合融会,缓缓凝固塑形,正是一个缩小了一圈的血妖绿眼怪人。
同时,山庙残址地面一阵血光波动,若光晕一般圈圈荡漾开去,随之升起一块巨大的妖邪密咒光符,迎空击上金钵。
金钟罩霎时被染成了血色,天地间一片昏红。
突然,血罩内一阵震天嘶吼随着无形冲击波扫出。一阵分光幻影,罩内三道血光跳动如雷,佛光蓦然大盛,然而,却有一道血妖分身成功遁出了佛禁之外。
“三尸分神?”苦寂大声惊喝。
那道遁出的分神之体却是不走,飘舞在空,凝成一团,散发出一阵阴邪至极的黑光,闪电射向苦寂之身,却撞在一堵无形的光壁上,波纹泛起一圈又一圈。
苦寂口中的经咒念得更急了,身前合掌,莲印不住变幻。
剎那间,他眼前一阵晕红,嗡声一起,亿万道血丝精芒炸了开来,一股不可抗拒的巨力涌来,苦寂失势飞了出去,重重跌落向远方密林深处。
失去法力支援的佛宝顿然光芒暗淡,飘落开去。
佛光消去,一直被禁锢的余下两道血光再度融会在一起,冲向了苦寂。
这时,悬动半空的地藏钵骤然回体护在主人身前,金光罩体。
绿眼怪人无隙可寻,旋飞一匝,奔向了山外,古松下的两个少年人正瞪直了眼,瞧着百步外惊天动地的情景,却不料一道可怖的血光袭来。
秦渊眼前蓦然一通血红遮天,腥膻扑鼻,接着身子就飘了起来,失去了神智。
灵珠和尚反应神速,却是闪躲了开去。
那古松两人合抱的躯干干枯萎缩了一大片,而秦渊就倒在树后草丛中。
绿眼怪人化身的遁光,旋绕了半山后,拖着一条长长的血色彗尾,冲上了茫茫天际。
阴风韩索中,灵珠看着狼狈走来的师父,惨然一笑。
天空骤然一亮,惊天雷霆再起。天际风起云涌,低矮的黑云翻滚不休。豆大的雨珠子,开始洒落下来,抽打在大地上,林木中,啪啪声很快连成一片。天地间迅速变成一片混沌,伴随着阵阵惊雷,空冥银蛇乍闪。
苦寂师徒俩站在古松下,相依在一起,一道无形的气罩包围着他们,外面的滂沱大雨一波波在周遭化作云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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