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里早有准备,然而翻过这座雪山的难度也远远超过了我们的想象。我终究是拗不过狐狸的,但现在想想,若我逞着孤勇,只怕根本是不能够翻过这座山的。
我们上来的时候还是夜里,可现在已是中午时分了,山脚原本还是郁郁葱葱的树木,由于翻山的心过于急切本还能沁出汗来,可越往上走才发觉积雪越厚,风也越来越大。
我和狐狸一前一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在山路之上,不时有野獾之类的东西擦腿而过,速度诡异得令人有些心惧。走得越久,才发觉山上的积雪已经没过脚有一尺深,每每踩下去再提起脚都成了十分艰难的动作,山上冰风刺骨,我的双脚早已冻得没了知觉,步子不禁慢了下来……
“啊!”一个不小心,脚踩到了一块松雪,整个人猛地向下滑去,我一声惊叫,猛地拽住身边杂生出来的树枝,借力顿住步子,闻声回头的狐狸忙把我拉起来,喘着气道:“这条路雪松又陡,实在不好走。天黑之前我们得加紧步子了。”
我点了点头,低眸看见被树枝划伤沁出血来的手掌,抬眸对狐狸道:“我们快走吧!”
“手伤着了么?”狐狸握住我的腕道。
“没什么事,不过划伤而已。”
狐狸看了一眼我的手掌,拿剑割下一条衣帛缠在我掌上,一双同样冰寒的大手拉住我,道:“小心些,我们要加快了。天黑之前如能翻过这座山才好。”
我和狐狸两人稳稳地拉着手,沉默不言地加快了脚步,天色一晃眼便降下来,感觉身周温度骤降,仿若置身于冰窖之中,我的右手发麻发胀,却如同烧灼一般有隐隐痛意。
为了不让狐狸担心,我一路都没有说,这样一直又走了两个时辰,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而我和狐狸却遇到了一个最大的问题——迷路。
太阳还未完全落下的时候,眼前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树枝纵横杂生着,根本辨不清要往哪个方向走,更是连一个可以问路的人都没有。
现在天色完全沉下来,更是黑漆漆一片。偶见如灯泡一样的亮点一闪而过,我知道那是雪山之中的野兽,我们不敢停下步子,可这么转来转去,腿早已如灌了铅一样抬不起来,我的右手已由掌的发麻变成了齐肘处以下都没有知觉,任狐狸拉着我却没有任何感觉。
“歇一会吧!”我们寻了个稍稍平滑一些的大石头坐下,我握住胀痛的肘,眉蹙得很紧。
“你怎么了?”
“狐狸,我的手只怕出了问题。”
狐狸闻言,眼神中有一丝不安,托住我的肘将那缠着的布帛揭开,果见那被划伤出的血咖变成了黑紫色,整个伤口夸张地肿起。
“应该是山核桃……”
“山核桃?”
“对,山核桃的树枝有毒,方才情急之下你抓的那树枝,应该就是山核桃树。”他说完,按了按我的伤口处,问:“你感觉怎么样?”
“胀痛得厉害。”
“看来有碎渣进入伤口里了……”
此时天寒地冻中,我二人说话都已是哆哆嗦嗦,唇早已冻得泛白,狐狸担忧地看了一眼我的手,道:“你等等。”
语毕抓起一大捧雪拢在手心里,在嘴边哈着气。
我看着狐狸冻得发紫的手惊道:“你做什么?”
“化些雪水才能洗净伤口。”他微笑着道,那如化春风的笑容就如同是凝在狐狸唇角的,任何时候见了,都叫人心头一暖。
我看着他将那捧雪好不容易融化,放在我手心里细细漂去那些嵌进伤口的枝叶碎渣,而后将唇覆了上来,微微用力将那黑紫色的血液吸出,此刻我已然冻得说不出话来,就连鼻涕都冻在一块,僵硬地扯着唇笑了笑,看着在一边忙活不已的狐狸,我哆嗦着站起身来,指着身下的石头发着抖道:“好,好不容易坐热,热,热了点,你快来……”
虽然都知道那一点点温度在我起身之时便已然化为乌有,可我心里还怀抱着那样的希冀,哪怕有一点点温度也是好的。
手掌重新绕上布帛,这一夜我们二人依偎在一起度过,雪山中实在太寒,且黑黢黢的林中此起彼伏地有野兽的低咆声和嚎声响起,不知什么东西睁着蓝绿色的眼在空中掠过,硕大的翅膀拍落一地碎雪。
说是一夜,其实不过两个时辰,我们虽闭着眼睛,却都不敢睡着。一是山中太冷怕一睡不醒,二是时时刻刻提防山中野兽,稍有响动便惊起,幸而这一夜都比较安宁,天甫有了一点点光线,我和狐狸又起身继续走起来。
三天的时间在我们心中成了一个不可触及的梦一般,彼此心里都清楚地知道,翻过这座山后有八十里地等着我们,且还有两座山峦,过了那山峦后是万丈冰凌绝壁,明知如此,却从来没有顿下过步子。
这一日还比较顺利,从借着月光到天擦亮,居然误打误撞地找到了出路,顺着山路仰身谨慎而下,看着甩到身后的那片雪岭,难掩心中的激动。然后低头看见山下那条舵夫口中所说的八十里路,我和狐狸几乎是在同一瞬愣住了。
那条路一边紧紧伴着绝壁而生,只有三尺之宽,另一边是两座雪山之间的凹,之所以称为凹是因那根本就算不上是谷,虽有因雪融而化的雪水生成河,却多半是直耸而上的冰锥,绝壁边有斜生的树木,倘一落雪便顺枝干滴落而下,久而久之形成几米高的冰锥,看一眼便心惊肉跳。
我与狐狸站在那路口,望着凹下可穿破身的冰锥半晌,狐狸忽而伸出大手在我软发上摸了摸,戏谑一般道:“怎么,怕了?”
我闻言定了定神,学着狐狸那抹笑道:“我、我才不怕呢!”
“那还愣着做什么?那样的山都翻过来了,我可不想再翻一遍。”
我瘪了瘪嘴,故意道:“狐狸,你是不是后悔陪我上来了?”
“是啊!一开始就不该替大哥出来领军,说不定此刻我能在豫州城中拥银炭抱美人!”狐狸双手怀抱在胸前,漫不经心地道。
我白了一眼,嘟囔道:“你就慢慢在这拥白雪思美人吧!”
身子却被一双手勾住,我回眸一看他撕下一长条衣袍,将我们两人的手分头缠住。而后扬眸笑道:“快走吧。”
“喂……狐狸……”
“干嘛?”
“能不能,松开这个?”我忝着脸道。
“怎么?不想和我同生共死?”
我心里一沉,其实很清楚地知道,如果不要顾及我,狐狸以他的本事走完这八十里路该是很轻松吧,至少不会有危险。可我却不一定了,我不能……因为自己而害了他。
ps:某帛开始考虑一件大事、要不然把女主给狐狸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