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抚上他的额,却猛地一缩手,梦中那烧灼的炭,大概是因为我一直抱着他吧……烧得这样厉害,该怎么办才好!
我将雪捧在手心,好半天才化成一点点雪水,润在狐狸干得起壳的薄唇上,然后翻身将他搭在我背上,往眼前那座山走去,下个新雪的地上十分松软,每行一步都比之前费力,我的身体原本冷得不行,此刻将一身滚烫的狐狸背着反而身体恢复了些暖意,走了不知多久,眼前竟有大片云杉林,盛开的格桑遍野点缀在雪地之中,我心下一喜,忙加快了步子,把狐狸轻轻放下,让他仰躺在没有冰雪的地里。
看着这满山云杉,我心下一喜,用剑刃刮下大片的树皮,用衣帛将那几片长长的树皮捆在一起,在尾处系上腰带,再让狐狸平躺在那树皮阀上,这样一来就省力多了。
拉着狐狸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在冰水中浸泡过的腿开始抽筋,腾地一下跪倒在地上,拉着树皮阀的掌内已磨出了血泡,每蹭一下都钻心地疼,可这疼现下已算不了什么了,眼前的风雪越来越大,我真怕上了这座山,狐狸一直醒不过来,只好挣扎着站起来,可抽筋的疼实在无法克制住,此刻狐狸似乎有些清醒,睁着一线眸子道:“喻君卿……”
那声音实在沙哑得厉害,已经完全听不出来是狐狸本身的声音,我却听得喜极。
“我在!我在!狐狸你醒了吗?有没有好一点?”
我抚去不断落在他脸上的雪粉,一片喘着气一边笑道:“狐狸!狐狸你还活着!我们都没事!都没事!”
他浑身滚烫,却打着冷战,清醒过来时眸子中仍旧带着那狡黠的笑意。
“狐狸,很冷吧!别再睡了,我带你回家……”
他的唇角一扬,伸出手来。
“你要什么?”
“……”他的唇微启,可声音低哑得完全听不清楚。
我弯下身子趴在他面前,将耳凑到他唇边,他却拉过我的手,在手心中一笔一划极其认真地写着。
那指尖伴着微微痒意从手心中传来,一字一顿:“活下去。”
我愕然地看着狐狸的脸,他的指尖再一次摩挲过我的掌心,一遍又一遍:“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喻君卿,活下去!
我的泪一颗接一颗掉了下来,拼命地摇着头,哽咽道:“狐狸你也没事!这话跟你自己说!”
他伸手接住我掉落的泪,弯唇一笑,虽然费力,却仍旧那么感染人。
他拉过我的手掌想继续写,我却将手背到身后,他哑着快要发不出声的声音,却平静地道:“丢下我,你会更快见到大哥。对不起,君卿,很想陪你走下去,却只能陪你走到这里。”
“你别说话!你不过是受了些皮肉伤而已,没什么大碍,流霞关内的军医厉害着呢,别急,我马上带你回去。”
我反身在手中绕好带子,奋力地向上走去,半路风雪愈盛,我在纷飞的雪粉中看到一幢破败的小屋,以为自己眼花了,但越近却看得越清楚。这是山腰么!有人家了!有人家了!
我大喜过望,回身笑道:“狐狸!狐狸!有人家了!我们有救了!”
这是间破败的小屋,我站在屋外喊了好一会儿也无人应答,轻轻推了推门,竟然轻而易举地就进来了。屋中除了一张木板搭的床榻以外没有别的陈设,但那木板床上却铺着厚实而温暖的狐裘。床下放着几个兽齿和兽角做成的容具,墙上却挂着各种各样的兽皮,看样子……这应该是个猎户的家。
我管不了那么多,将狐狸抱至铺有狐裘的床榻上,用床下的兽齿盛了一些雪来化成雪水,轻轻沾到再次昏睡过去的狐狸身边,他却不知咽下。
高热中的狐狸躺在床上,薄唇坚毅地紧抿着,脸颊烧成虾子一般的潮红。我将那雪水含入口中,等到稍稍温了些,才哺入他口中,解开他胸前的衣裳,看那伤口已经溃烂得不成样子,伤口周遭的皮肉已经萎缩起来,血咖都成了紫黑紫黑的颜色。
不忍再看下去,用雪水将衣襟沾湿,替他将伤口擦拭干净,可能是累极,我趴在床榻边,脸刚挨上那温软的狐裘,就沉沉睡了过去。
迷糊中听到有脚步声,惊起回头,看见一个披着兽皮大袄子的青年汉子道:“郎是被豹子抓伤了吧?”
我点了点头,那汉子道:“我是个猎户,常年居于山里打猎,正好有对付这些伤的土药,已经给郎用上了!这漫天大雪的,两位怎么会到这雪山中来?”
我打量了一下眼前之人,笑道:“不知壮士是新朝人还是?”
“哦,我家原本是流霞关中的新朝子民,家中世代打猎为生,后来就干脆在山中安了家,每逢年节时候再将猎取来的兽皮下山卖个好价钱。哪知前年老父过世,山里就只剩我一人了。”
“原是如此……看我们现在这狼狈样说来也许你不会信,我与公子是新朝使臣,越国下了禁船令,我们有非常之事不得不过江,这才从越国太息江畔上的雪山而来,在山中度了冰泊,遇了雪豹,又碰见了暴风雪,好不容易看见一幢人家,这才冒昧闯了进来。”
“看小娘子年纪轻轻的,没想到不仅胆魄过人,还是当官的!看来我这下还算立了个功!别怕,遇到我你们就放心吧,且在这住上十天半个月的,等郎的伤好全了再说。我屋中虽没半分佳肴,可饱肚取暖还是没问题的。”青年汉子拍拍胸脯爽快地道,边说边往外面指了指,道:“今天运气不错,没走多远便碰上一只受了重伤的瞎豹子,这豹子血可御寒了,一会儿让小娘子尝尝。”
我看着那雪豹只觉熟悉,惊叫道:“就是它!我们遇上的就是它!”
“哦?竟有这么巧,二位也算身手不凡,竟叫这花豹子瞎了眼睛。”
瞎了眼睛……
我闻言神色不禁一黯,“壮士,你的美意我们心领了,恐怕我们耽搁不得。此次之所有会冒险上雪山就是有实在重要之事耽搁不得,壮士常年居于山中,肯定熟悉这里的路,能不能请壮士给我们一些伤药,指一条从这里去流霞关内的明路?”
“就要走?”那青年汉子神色讶然道:“郎这情况,只怕一时半会是走不得啊……你看他正烧得厉害!”
“壮士,我有个冒昧之请,女子身上所系之事实在不能耽搁。能否先让郎在你这里休养好身上的伤?等到他好了,自会好好谢过你。郎是新朝的大人物,你若对他有恩,这辈子不需要在苦苦打猎维持生计。”
“此地去流霞关……确有一条捷径,可过了这条捷径,依旧是冰凌绝壁,小娘子一个人,真有胆量过去?”
“还没试过便怕,那样一辈子也过不去。”
“小娘子果真胆识过人,就冲这句话,我送小娘子这程,到了那山壁,过不过得去就看小娘子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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