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日渐炎热起来,正午太阳毒辣,屋内更是燥热难安,接连几日对着午膳胃口全无,怎么送来便怎么端回去。
我拿着四阿哥送的团扇,懒懒地坐在院内树荫下乘凉,蝉声处处,绵绵不绝,心中烦闷更甚,暗忖大夫不是说我身凉脉静么?为何还会如此燥热!
闻得有人推开院门,我探头一看,一个小太监拿着托盘端着一盅物什走进来,见到我,过来打了个千说道:“奴才王富,奉贝勒爷之命给翎兮姑娘送冰镇炖雪梨解暑来了。”我心头一甜,笑着道了声:“劳烦公公了,请公公替我谢过四贝勒。”
王富一愣,尚未答话,十四掠进院门,笑嘻嘻地说:“翎兮,好久不见了!”一个人跟在他身后,竟然是九阿哥!
我淡淡睨了他们一眼,请安也懒得请,仍是恹恹地扇着扇子,对王富说:“放到我房里吧。”王富向他二人行过礼,应道:“喳!”九阿哥收回投向王富背影的视线,瞥了我一眼,又瞥了直勾勾盯着我的十四一眼,微微一笑,转开了目光。
我蹙了蹙眉,站起身,道:“进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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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梨入口,清凉甜脆,我倚在桌边,一面吃,一面想着此时只有甜品的口味才与现代相似些,大概因为就只是甜味而已……
我无比怀念着现代化的生活,例如海尔空调、美的空调还有格力空调……唉,皇亲国戚的生活也不是随心所欲的,我要在房内放置些冰块去热,竟然还要通过康熙谕内务府,难怪皇帝日理万机,这种小事也要管!
正自腹诽,十四讶然地问:“你怎么看到我一点也不意外?”我搁下银勺,没好气地问:“裕亲王怎么样了?”他愣了会,说:“病重,皇阿玛命我们回来探视。”
我“嗯”了声,那么康熙也快回来了,道:“皇上命你去探视,你跑我这来干什么?被皇上知道了定然心中不快!”
十四待要答话,九阿哥没头没脑地说:“皇阿玛最近要列索额图的罪状,却没有人敢疏劾他。”我蹙起眉,略直起身子,问:“这事跟我说干什么?”九阿哥锐利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我,说:“姑娘先知先觉,什么也没做,就知道裕亲王会于出塞之前染疾,皇阿玛将频频探视,给我们一个时机,怎么没料到最后只能令索额图被暂时关押?太子仍是该出塞出塞、该理政理政,倒是我们,平白竖了大敌!”
我一挑眉,冷冷地道:“你现在是想追究责任么?”九阿哥眼内厉芒连闪,紧走前了几步,十四拦在他身前,沉声唤道:“九哥!”我冷冷地看了他二人一会,说:“我一向不喜欢跟人解释,看在我们一场合作尚算愉快的份上,不妨破例一次。”
我靠上椅背,抬手轻点着桌面,好整以暇地道:“各人和九阿哥一样,深怕将来太子即位之后把索额图放出来,而绝对不敢参劾他,但越是如此,皇上就越不会容许索额图活着,他的死期绝不会远。
至于竖敌,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照直说,你们还远未被太子放在眼里!上有直郡王这棵大树,九阿哥又何必心虚?倒不如安安稳稳地坐在底下乘凉!你好好想一想,若是丝毫没有效果,我设计此举又有何意义?而且届时上门讨账的,就不止你九阿哥了,还会有八贝勒,不是么?”
九阿哥盯了我一会,蓦地勾起嘴角,说:“翎兮姑娘果然巾帼不让须眉。”我睨了他一眼,敢情是试探我来着!我并不以为意,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九阿哥有财神九爷的花名,我既然要敛财,不如直接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
十四左顾右盼了一番,道:“翎兮,你这里好热啊!我帮你跟皇阿玛请旨让内务府分些冰砖过来吧。”我摇摇头,说:“皇上心情不好,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别去烦扰。”十四想了想,颔首道:“那就过几日再说吧。”我蹙起眉,随口说:“过几日更不好!”
十四默了会,轻声问:“你的意思是裕亲王会薨?”我紧了紧嘴角,横了他一眼,道:“我可没说,皇上与裕亲王感情甚笃,裕亲王病重,一时半会定然难以痊愈,皇上的心情自是不会好得起来。”
九阿哥和十四阿哥皆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心忖以后必须多加谨慎,否则要被当作先知了,而先知通常是没有好下场的,譬如伽利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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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溪书屋的书都是“御书”,我只能在书屋里翻阅,不能带回去,畅春园的屋子里如今只有一本书,就是高士奇的《扈从目录》,笔墨纸砚还都是从永和宫带过来的,做皇亲国戚做得我这么缺乏物资,想来也是少有!宫里送过来的布匹、胭脂水粉倒是一大堆,可惜全是我不用的东西……
我坐在案前练字,一面心内哀叹,听到动静抬起眼,见四阿哥和十三阿哥正跨进门,我不由脸一苦,哀怨地看着他们。
十三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揶揄道:“四哥这不是来了么!”我脸色一红,横了他一眼。四阿哥淡淡问:“怎么了?”我努了努嘴,道:“我没有宣纸用了!”四阿哥“嗯”了声,说:“明日我让人给你送来。”
两人在桌边坐定,十三道:“你的日常用度应该列个单子去给皇阿玛批谕,否则内务府那边只能按宫女的品级给你,哪来什么笔墨纸砚!”我憋屈得长叹了一声,怎么又要问康熙?康熙是什么后勤人员么?!
四阿哥睨了我一眼,道:“你的行李恨不得全是宣纸,我还以为你能用上一阵!”我撇了撇嘴,生活无趣,只能看书写字,但是天热,看书太远了……
我沉吟了一会,问四阿哥:“你在太子身边还有其他人么?”又觉得这么问不妥,便道:“我不是打听,我想要秋容。”
四阿哥淡淡地看着我,没吭声,十三问:“你要干什么?”我想了想,说:“我要把她嫁出去!”十三一怔,没好气地说:“你怎么那么喜欢做红娘?!”我微微一笑,道:“这次不止是为了她,也是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