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整个康复中心都笼罩在黑暗之中，周身的空气凝固在一起以至于听不到别的声音，只能听到“沙沙”的脚步声。王主任高瘦的身影在路灯下拉得更长，活像一根竹杆。
他穿着白褂衣悄悄走进4号楼，在三楼转角处停顿了一会径直走向六号房。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金属清脆的磕碰声在整个空间里响荡，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锁孔，脸变成灰白色。“叭”地一声门终于被打开。他颤抖着左手推开房间，腿也忍不住哆嗦，这时只要出现一点声音他整个身体恐怕都会跌下去。等他从房间里走出来时，手中隐约可见红色花瓣。
王主任轻轻合上门，朝楼梯出口走去。站在外面，他四下张望确定这里除了自己之外而无旁人后，才走到院长室门口。轻轻地叩门，门无人自开，王主任走了进去。再出现时，手中已不见那红色花瓣。
一棵棵大树被灯光染成碧绿色，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地响，一条林间小道深远幽长，抬首看不到一个行人。
“你说，院长室内有人吗？”这片空间突兀地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左看右看也不见其人。这时候如果有路人经过，恐怕要大呼见鬼吧！
两旁的游魂也不敢靠近他们，好奇地一瞥后避得远远的。
“扑扑”地几声喷雾的声音，两个男人出现在视线里。
“笨蛋，没人怎么开门？”半长头发的男子把喷雾放入口袋，没好气地回答同伴。
“可是我没见到人啊，顾里，你看到什么没？”那个面目清爽的男子问道。
顾里摇摇头。刚才他没有看到为王主任开门的人，但那并不代表里面没有人。从王主任敬畏的神色来看，如果里面有人的话那应该是院长。可是院长不是休假了吗？
“嗯，那里绝对有人！”王子肯定地说，一脚踢开路边的小石子。
“王子，回去之后我们再查查有关康复中心院长的信息。”
“还有一点，每次六号病房出现自杀事件的时候，那个院长都没有出现。”顾里点头，王子提的这点也很关键，解开这件事的钥匙就是在王主任和院长的身上。
早晨，小野一觉醒来。眼珠顺着自己指尖运动的方向转动，咭咭地傻笑。在床上打一个滚，感觉好久都没有睡得这么舒坦。细细冥想昨夜做的那个梦，梦到她在一片大草原上奔跑，跑得好快好快，风、阳光、花儿、绿草让她乐不思蜀。
“等我好了，我一定要去马场玩玩儿！”舒展手臂，关节处传来咯咯的声音。咦？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原本酸痛的手臂已经不痛了，再动动腿，腿也是一样。
这，太不可思议了！她惊喜地恨不得大叫一声。要是有手机就好了，就可以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王子和顾里。
田小野全身运动一下，都无恙。在洗手间内对镜梳洗，捧着脸仔细瞧自己，弯弯的两条眉毛，清亮的大眼睛，厚薄适中的嘴唇，她越瞧越喜爱这张脸。
她想去下面花园里坐坐，刚出门就被一个严厉的声音叫住。“田小野，你怎么自己下床了？”
“苏护士，我的病已经好了。下午我朋友来了之后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田小野喜滋滋地对一脸紧张的苏护士说。
“好了？”苏护士疑惑地打量她，田小野的脸色的确好了不少。没理由啊，她不可能恢复得这么快？用手臂去探小野的体温，很正常。
小野在她的背后发现一团黑雾，用手一拍没有拍掉。
“怎么啦？”
“背后好像有块脏东西，不过我拂不掉。”小野有点无奈地说。
“谢谢！你先回房间，我给你检查一下身体。”苏护士是个温柔的女孩，年龄也才二十出头，所以小野与她相处得还不错。
检查结果证明，田小野的身体状况良好。
“小野，不用我陪你去花园吗？”苏护士仍然有点不放心。
“谢谢。不用，你还有很多事要忙呢！”小野笑笑。
“虽然你好了也不要这样蹦蹦跳跳，伤口开了怎么办？”苏护士无奈地说。田小野尴尬地笑笑，正待两人分开时，护救车上抬下来一个担架，急冲冲地朝小野这边的电梯推过来。苏护士连忙去按电梯按钮。
担架上躺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她的头发又长又浓，脸色白得像一张纸，五官看上去有点不真实的感觉，裸露的皮肤伤痕累累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经过小野身旁时她仰起脸，漆黑的瞳孔陡然放大，如黑洞般对望田小野。田小野有种要被它们吞噬的感觉，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这张诡异的脸。
“我要你来陪我！”她的声音异常尖锐，如同猫爪抓在玻璃上。一个重伤的人不可能发出这么洪亮的声音，小野害怕地想，何况她是个小女孩。小女孩的嘴里开始不停地涌出鲜血，直至消失在电梯内，苏护士跟过去。
周围的温度冷得田小野打了个哆嗦，往后一退踩在一根头发上，那根头发慢慢地缠上她的腿。她急忙跺脚，那头发竟然发出小女孩的啼哭声，小野听得头皮发麻，当下不顾那根该死的头发逃到门外。
只要见到阳光，一切便不那么可怕了。
小野用手拍拍自己的胸口，不停地安慰自己那是麻醉剂功效还没有散去的缘故。还好，自己马上就可以出院了。
王子从电脑里打印出一份关于白云精神病康复中心的资料，将它递给顾里，不忘夸耀一下自己：“这些可是内部机密，我好不容易打听到的。”
这所康复中心从建成到现在已经有30年了，老院长叫蔡和平，五年前患上精神分裂症入住4号楼六号病房，后来无故失踪，至今下落不明。后来是他的儿子蔡云担任院长，今年40岁，为人和蔼，经常与病人交谈，外界对他的评价比较高。
这个案件好像变得更加麻烦，把康复中心的老院长都牵扯到了。
顾里皱皱眉头，对王子说：“准备一下，我们今天去会会那个王主任。”
王主任是这家康复中心的老员工，可算作是两任院长身边的红人，要解开这个疑团还得从他那里着手。王主任在查阅医生们递过来的患者出院申请报告，并记录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这时传来几声敲门声。“主任，有两位记者找你。”一个女护士道。
“让他们进来吧！”
抬头一看，发现他们是已经见到一面的荆华日报记者，王主任走过去对两位一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位今日到访有什么事？”
“王主任，不好意思来打扰你！”顾里两人坐在王主任的对面。
“你们还是为前天的自杀事件而来？这件事已经没有什么可报道性了。”王主任坚毅的表情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
“不，我们不是来做采访，你也看到了我们身上没有带任何器备。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些情况。”王子轻轻一笑，阳光的笑容让王主任放心不少，不过对于记者身份他也绝对不会蠢到不设防备。
“你们想了解什么？”王主任注意到王子身边的冷酷男人由始至终地盯着自己，好像什么秘密都会被他看穿一样，王主任不舒服地变换坐姿。
“请问一下，老院长有没有回来过？”王子压低声音问，扮神秘。
王主任的眼皮在听到老院长三字时明显颤抖一下，然而很快恢复原貌，笑道：“我们老院长退休后一直在静养呢。”
“喔，是吗？”王子把眼睛眯得很小，一幅不可置信的样子。
“当然，不知道你们听了什么小道消息？”王主任底气十足。
“好吧，我相信你。”王子微笑，话锋一转，问道：“不知现任院长什么时候回来？我们想请他做个采访？”
这时王主任的脸绷紧起来，道：“大概在下个星期，具体是哪一天我不能确定。实在抱歉。如果院长回来我会通知两位。”他站起来，意为下逐客令。
王子、顾里很知趣地站起来，顾里递过去一张名片：“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这是我的名片！到时麻烦你通知一声。”
王主任看到顾里的名片，身体猛然一颤，望向对方，两颗黑漆的眼眸坚定无比。
“荆华日报记者，顾里？”
顾里点点头，稍倾前身与他握手，“王主任，打扰了！”眼睛瞟向下方，那是王主任在两人来之前所做的笔记，他将申请出院的病人分成两类，精神分裂的人是其中一类。
王主任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假装不经意地把手掌覆在笔记本上，面带笑容地道：“我送两位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