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武林盟主
武林盟主好不容易甩掉一个个崇拜者,逃难似地来到了祁城。他一袭青衣,头上带着斗篷,一副翩翩君子的装扮。自我感觉好像回到了二十年前,鲜衣怒马的时光。
时至仲夏,烈日炎炎。街道上很少有人行走,街角处的阴凉里趴着一只狗,长长的舌头吐出来,黑亮亮的双眼高深莫测的盯着武林盟主。
“倒是个有见识的狗,本盟主遮了脸,还是掩不住这气度”武林盟主自恋的暗想一番,斗篷下的嘴巴咧开无声的笑了笑。甩开大步走向最近的一家酒楼。
“大叔,我再给你加钱,再让我们住一晚吧!”女孩子举着一綻白银,带着童真的声音扰了午后的沉闷,一些喝过酒在桌子上昏昏欲睡的客人都抬头看去。武林盟主也颇有兴趣。
“不成不成,再加多少都不成!”掌柜的声音颇有嫌弃。刷的一下挥手,竟将小女孩手中的银子打落在地。
“哎,我说掌柜的,你这开门做生意,怎么还将客人往外赶啊!见这女娃年纪小就欺负人呐”有些酒客看不过去,纷纷开口。
小女孩听见有人帮她,委屈的掉了泪。捡起地上的银子说:“大叔,我弟弟真的是生了病,你再给我们住上几天吧!”
“掌柜的,做人可不能这么缺德啊!”又有几个酒客开口劝导。“事不由人,谁还没个困难的时候呢!”
掌柜的腆着脸笑,怕激起客人的怒气,赶紧解释道:“各位客官有所不知,不是小店欺人,实在是,哎,她那个弟弟分明是个妖孽啊,小店怎敢让一个妖孽住进来,要是伤了人家的性命,谁承担的起啊!”
“哼”武林盟主极其不悦,一声冷哼,将所有人的吸引力引了过去,“当今朗朗乾坤,四海生平,哪里来的什么妖孽,这女娃也说了他弟弟生了重病,你怎不明是非就冤枉两个孩子!”武林盟主十分生气,他纵横天下几十年,从没听说这世上有什么妖孽。
“各位客官,可曾见过有什么病会将眼睛变成绿色的?那孩子分明就是个妖孽啊!”掌柜苦着脸,早知道就将这两个祸害偷偷撵走算了,省了这一番问罪。
“你胡说!”小女孩气愤的瞪大眼睛,眼泪大滴大滴的滑出眼眶,“我弟弟是为了我才吃了不好的东西病成这样,他才不是妖孽,不是的!”
“姐姐”
酒客们听了小女孩的话,心都揪疼了,一个个都准备训斥掌柜一番。没人注意到二楼楼梯边何时站着一个粉雕玉琢似得小男孩,一双绿晶晶的眼宝石般嵌在精致的脸颊上,既美好又诡异。
“姐姐,我死不了的,咱们还是走吧,省的吓到别人!”小男孩的声音冷清,身体虚弱的依靠在楼梯边,瘦瘦小小的惹人怜爱。
酒客们纷纷从初见的惊讶中回过神,听见小男孩说出这么懂事的话,就更加的觉得掌柜不近人情。又有人开口劝说:
“掌柜你看,这姐弟俩穿着不凡,定是家族遭遇了什么祸事,两个孩子侥幸逃出了性命。再说这天下毒药众多,说不定这孩子就是中了仇家的毒才成这样,你就好心给他们住上几天吧!”
“掌柜你真是太过糊涂了,他若是妖孽早就害人去了,怎会性命濒危的在你这儿赖住着!”
一时之间,众口云云,都在拐弯抹角的劝说掌柜。竟有几位夫人落了泪,要带这姐弟俩回自个家去。武林盟主见掌柜为难,呵呵一笑。只见他手腕一转,一柄飞刀擦过掌柜的头,整个刀身没入坚实的墙壁里,只留一个黑漆漆的刀柄插在墙外,功力深不可测。掌柜吓呆了,酒客们惊的张大了嘴,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武林盟主,一个个都想掀下他的斗篷,见识这位高手的庐山真面目。
武林盟主生平就爱显摆,在斗篷里得意的轻笑,继而轻咳一声,严肃的开口问道:“我这一身功夫,掌柜可还入眼?”
“大神说笑了,小人怎敢质疑!”
“既然掌柜看的上眼,在下就在此住下,护你们平安,直到这两个孩子伤好为止,如何?”
“如此,再好不过了!”掌柜抹了下额头,今日险些得罪大人物。真真是运气背到家。
武林盟主见那小女孩正茫然的站在大厅中央,便走过去拉起她的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轻声说:“别怕,叔叔护着你们!”
小女孩垂着头,身体僵硬的似一节木桩。武林盟主轻笑,抬头去看那小男孩,只见他眸中精光闪烁,朦胧间竟觉得有一股杀意涌出。一眨眼又消失了,武林盟主暗笑自己年纪大了,到底是不中用了,竟产生了幻觉。江湖血煞太多,竟连这小小的孩子也起了疑心,真是不该。
“真的么?你要救我们?”女娃仰头问他,一双眼睛从斗篷下往上瞟,而后像是松了一口气般,身子也软了下来。小手悄悄的冲着弟弟摆了摆。
他们被人追杀,已经是惊弓之鸟。逃亡了二十多天,身边的护卫被仇敌杀得一干二净。天佑咸嘉,才保得她二人性命。方才她见到斗篷里的人,右脸下颚处并没有血莲花的印记。这才放下心来。
“当然了”武林盟主一本正经的回答她,而后问“你弟弟究竟吃了什么,变成了这等模样?”
小女孩望向她的弟弟,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写满了担忧:“他是为了给我解毒,又不知道解药是真是假,自己试吃了一个,就成这样了。”
武林盟主仔细想了想,他行走江湖这些年从未听说过竟有这般离奇的毒药。小男孩靠在楼梯边,一双绿晶晶的眼安然的望着他,让人想起青翠欲滴的竹林,以及落在竹叶上的晨露。迷人而不媚人。方才的杀机真的是他眼花了,五六岁的男孩子怎会散出那般凌冽的气势。
“你们在这里又能如何,不如随我回家,我可以找到世间最厉害的医生给你弟弟解毒。”
“不用了,大叔,过几天祖母会来接我们,她很厉害,可以医好弟弟!”小女孩极其敬佩祖母,在她记忆中祖母是个十分强大,十分神秘的人。
“呃”武林盟主不知该说什么,原本他还在想这两个小屁孩会不会赖上他,堂堂武林盟主出来游玩一趟,如果带着两个拖油瓶回去就太失身份了,不过这两个小东西生的水灵,带在身边也不至于丢脸。现在看来,武林盟主之前的一番思索真是是一点意义也没有了,这姐弟俩似乎不怎么在乎他呢,武林盟主心里竟有些失落,莫名其妙。他半世的生命都在世人艳羡慕求的姿态里度过,现在不被需要的状况让他很不习惯。
可是世界之大,天外有天。众生相伴而生,蝼蚁焉知浮云之上的存在。有人悟,而知众生道。有人迷,只知自身福。值此机缘巧合,武林盟主得以窥视到一个隐匿世间的另一番天地。对于那个世界来说,他渺小如微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