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丹若虚看着两位好友反问,见二人露出不甚赞同的表情,方才好心的提醒道:“你二人应该有所察觉吧?我东丹若虚收集起来的女人,每一个都各有其特色,包括司徒婉儿,包括公孙翠儿,也包括这里的五十具尸体,任何一个女人看似平常,实际上都有其各自极其擅长的本事,才能,可以说绝对没有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有一些是她们自己清楚知道自己能力的,有一些是连她们本人都没有发现却被我利用的,而这公孙翠儿,你们知道她的本事是什么吗?是过目不忘,且此过目不忘非彼过目不忘,它包括眼力,嗅觉,味觉,听觉……这样,你们该知道本座的意思了吧?
而且,这一次,公孙翠儿分明没有撒谎,倒是那司徒婉儿怕是不甚明事理,在算计着什么。”
于宵和江一流惊讶得张大了嘴,半天都合不拢,倒不是不知道这事儿,只是没想到居然如此……透彻。
“那……这些尸体怎么办?”
没有问百里艾冰的事情,也没有问接下来怎么做,这些事情不需要他们操心不是吗?
“安葬了吧。”
东丹若虚无所谓的撇了撇嘴角,双眼微微的眯了起来;百里艾冰,不听话的女人啊,你送了一个好礼物给本座啊……
五年后。
一张描金的帖子,带著淡淡的香气静静的摆在桌子上。
上面只有几个字:子时,观月湖,与君一晤。-
落款是一只几笔勾勒出来的鹰头,江湖上用鹰做名字的,只有鹰帮。
没有人知道这张描金的素柬是什麽时候放在她卧室中的,唯一能肯定的是:号称天下第一的暗盟,在防卫上也有任人来去的死角。
百里艾冰慢慢的拿起这张素柬,字不多,一眼就可以扫完,近近凑过来,还能闻到素柬上淡淡的墨香,她不禁菀然一笑。
是京城老字号,案香墨坊的墨,百里艾冰曾在京城出过数次任务,知道鹰帮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只用这一种墨。
来人必定是个极其优秀的人物,在戒备森严的暗盟,能找到她的书房,要知道,暗盟可谓是黑暗世界之王啊。并且这张素柬上面的字,每一笔都是端端正正,给人一种不慌不忙的感觉,连最後的落款也看不出手有一丝抖动的痕迹。
这样的素柬,百里艾冰每年不知道要接到多少次,不过却都是经由暗盟直接指派,这个江湖,太多人妄想著一举成名,太多人妄想不该妄想的东西,名利,权势,种种欲望充斥天地,暗盟从来不担心没有事儿做,没有任务可接……
只是这一次……会是什么呢?案香磨坊,鹰帮……似乎比预料之中的更有趣呢。
这次的素柬也是为了扬名?呵~看来是不会错的了,只是……子时?观月湖?如果她没有估计错误的话,这种任务,不该由她来接。
从一年前开始,她不再接任京城的任务,百里艾冰其实无所谓,对她来说,是任务就做,只要够刺激就行了,管他是杀山贼还是杀贪官?只是,上面却似乎正在努力不让她接近京城。
五年一成不变的杀手生涯,本来以为一年前会有些嗯……不一样的改变,可是很显然,有人更喜欢她安静一些,平静的杀戮者。
而眼下……好机会,不是吗?百里艾冰心中有了一种奇异的冲动。
离卯时还有一个时辰,外面传来规律的扣门声。
“冰王,您歇了吗?小圆特意让厨房炖了冰糖莲子粥……”
冰王,是内部人员对暗之阎王手下十大暗王的称呼;江湖上,人们只知道十大阎王并齐,却并无人知晓真正的,凌驾于十大阎王之上的真正的暗之阎王的存在,十大阎王与阎王的称呼本就起到迷惑的作用。
用力揉揉有些发紧的眉心,这个丫鬟从加入暗盟起就服侍他,细心、体贴,很多事不用吩咐她也会做的十分妥帖,难得的是从不多嘴,做事很有分寸。
许是心里的异样冲动太过激了,百里艾冰觉得有些莫名的厌恶,但还是把门打开了。
站在门口的人低眉顺眼,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卑谦的姿态倒是做了个十足十,老实说,百里艾冰最讨厌表面上的乖巧,这个丫鬟肯定也不是表面所见那般……但好在她安静,只要她够老实,倒也无所谓。
“放下吧,你可以出去了。”
“是。”小圆一直没有抬头,听了话,也是低头一应,对百里艾冰行礼后便出去了。
一言一行还真是没有什麽可以指摘的地方,可是百里艾冰还是有一种从心往外的不舒服之感。
此时夜已经完全沉了下来,一轮明月高悬夜空,伸手推开窗子,微冷的夜风吹了进来,卷起了桌上的素柬,百里艾冰脚尖一点,轻身从屋中飘了出去。
观月湖离暗盟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严格说,嗯……中间隔了……一座小城。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鹰帮并没有分部在此地,那么观月湖……呵……那里可不平静啊。
已是中夜,整个城镇一片寂静,百里艾冰轻飘飘的越过房檐屋顶,落脚之处犹如树叶飘落一般,无声无息。
百里艾冰并不担心自己会遇到敌人,或是对方已经布置好陷阱等著他,实际上,虽然身为一个杀手,理当隐藏于黑暗,但她通常兴致一来,闹他个天翻地覆,不然,他“冰阎”的名声也不会如此响亮,不是吗?有时候经历过太多,所有光明的、阴暗的手段都见识过之后,会……不期然得希望有所改变……
子时将至。
观月湖的湖面上倒映的满月倒好似亮过了天上挂着的那个,夜风过处,湖面上荡起一片涟漪,相比于日里平凡无奇的景色,此时湖面上似是镀上一层月亮的辉光,让这山水凭添了几分丽色。
一个颇为英俊的人,静静的站在这月光中。
哦~本来是很不错的景色不是吗?可惜硬生生的被这道人影给破坏了去。非常不懂欣赏男人的百里艾冰遗憾的想着。
百里艾冰注意到他的衣服上有许多暗色的斑点,这对所有江湖人来说,是最不陌生的颜色──血迹。
是他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血?
在这个江湖中,如果不能染上别人的血,那么便只能染自己的血了。
在往手臂上看,他的左臂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似乎是新伤,纱布的外侧是崭新的白色,中间却隐隐透出几分黯淡的血色。脸上有种失血后的苍白,这种苍白掩不住他眼中的坚毅,厚重的剑眉,收敛了精神的黑眼,紧抿薄唇,即使是有伤在身上,依然有种逼人的气势。
意料之外,却又意料之中的场面,百里艾冰倒是觉得自己很久没有仔细看过一个人的脸了。
不过,百里艾冰却非常确信自己从来没有见过此人。
看到百里艾冰到来,他的姿势没有任何改变,并不是笔直的一直站在那里,仔细看他的脚,是一前一後略微分了一段距离,身体的重心在两脚中间,这种姿势是最放松也是最容易戒备起来的姿势。
没有受伤的右手一直放在腰间,那里斜斜的挎著一个刀鞘,看形状,是一把弯刀,江湖是多的是用刀的,而真正能用出刀的精髓的,又能有几人?
眼前这个人会使那寥寥可数的几个用刀高手中的一个吗?
真是可惜,不能与此人比试一番,百里艾冰颇有些遗憾的暗想着,杀手是从来不与人比试的,他们一出手便只有杀招。
那张描金的素柬缓缓的自百里艾冰的手中飞了过去。
“阁下子夜约在下一晤,不知有何贵干?”
对面站著的人露出了一丝奇异的笑容:“暗盟冰阎,你了解自己吗?”
“不算了解。”
虽然很细微,但那人眼中还是闪过了一丝错愕,显然,他没有想到百里艾冰会毫不犹豫的说出这样的答案。
“阁下似乎并无正事,如果只是为了了解我,那么恕我不能奉陪了。”
百里艾冰有些失望,她可不是有兴趣与人聊天的闲人,实际上,杀人比聊天容易多了。
一阵突兀的笑声从他口中发了出来:“我以为暗盟十大阎王很可怕,但……似乎并非如此,如此轻易就能与阁下见面,真是出人意料。”
“杀手通常只在出任务的时候杀人。”
“哦?也就是说,除了任务,也可以用真面目示人?比如阁下,不存易容吗?”
百里艾冰暗道,果然是遇到一个想聊天的人了。
“嗯,如果你想看,我是无所谓,只是你确定你能够……活着离开?”
“见者死!杀手都这样。”那个男人微笑着摇了摇头。
“不,我只是想杀人,仅此而已。”她从来都不怕自己的容貌被人看到,只是怕吓到无辜的花花草草而已。
对面的人脸色一变:“五年不见,冰阎,你变了。”
五年不见?百里艾冰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男人,五年前?看来此人是与原来的那个冰阎有关系啊!
这还真是让人意外。
“也就是说,没有任务?”百里艾冰还是比较关心这个,嗯,最近她有些心痒,想去京城走走,上层不想让他接京城的任务,她只好自己来接了,可别让她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