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闲若馆的路上,奕漓轻声将这一切叙述给我听。
奕清猜测那日之所以我会帮毓灵送信,必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毓灵的手上。联想起往日里,我并没有什么做的不妥,唯一能作为把柄的,不过是我偶尔送的暗信,再就是偶尔跟奕清的来往。毓灵之所以能得知这些,必是安插了内奸在我闲若馆。奕清想帮我查出内奸,几次想向我说明,却均被拒之门外。他自知时间不多了,被禁足之前,便书信一封央了奕漓来帮我。
“那日,你是怎么知道那封信不是奕清发出的?”我不禁好奇的轻声问道。
“秘密。”奕漓狐狸般狡猾的笑笑,见我一脸丧气的样子,又安慰般解释道,“我跟奕清的通信,都是将银戳略歪一点印,就防你们这些小人。”奕漓说着,还回头睥睨我一眼,“不过那字迹、口气,仿得实在是太像奕清了,想来毓灵这个丫头动了不少心思。”
那日,奕漓接到奕清的信,说是要将梅青影于亥时送往别院侧门外的古树下,他有些事情要当面问梅青影,却只要梅青影自己去。奕漓接了信,再看看银戳,起了疑心,便回信一封与奕清通气。奕清看罢,回信定了计划,于是就有了那夜的一场苦戏。
“我只当不过逗逗毓灵,没想到她……”奕漓苦笑着轻声叹气。
至于今夜,奕漓说过帮我抓鬼之后,也不过是在我耳边轻声说一句,“别拆信。”我不知他要做什么,只得依他行事。
“哪有什么地方想带你去,我不过想引那人出来。”奕漓轻笑笑说道。
“你是怎么发现他的?”我刚问完,一个紫色的闪电劈了下来。“啪啦”的一声,引我不禁抬头望。夜幕上已是阴云遮月。
“快点走吧,怕是要下雨了。”奕漓加快了脚步,神情却是悠闲,“你回去看看那封信就知道了。”隐约的烛光下映照的他几丝得意。
奕漓将我送回闲若馆的后门,以背倚墙,像浪子一般笑着说,“那个细作,就由你自己处置吧。怎么样,还有什么想问的么?”
“有,”我不禁看向他的眼睛,“我怎么才能见奕清。”
“唉……”奕漓耷拉下脸,长叹一声,“我还只当你要关心关心我呢,你怎么不问这么晚了,我还怎么出别院,怎么回府,忙到现在,肚子饿不饿。”
又是一个闪电,雷声更大了些,奕漓看了一眼夜幕,撇着嘴说道,“我走了哦,再不走要被淋到了。”奕漓装作一副可怜的样子,转身就要走。“你跟奕清一样,都是没良心的,看我自己淋雨肯定是不会管的。苦了我啊,白给你们帮忙还要搭上自己。”
“奕漓,”我忙的喊住了他。
“怎么,决定邀我进去啊?”奕漓一副狐狸似的笑。
“我,怎么能见奕清。”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声问。
“啧啧啧,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明儿等着吧,等我来带你去。”说完,奕漓就转身挥挥手,消失在夜幕中。
我紧握着奕漓塞给我的一缕碎布,轻轻关了门回了卧房。
“小姐,”我刚蹑手蹑脚的关了门,就听到连翘轻声唤我。
“你回来了。”连翘穿着一身单衣,自内室举着一盏烛灯走出来。
“嗯。连翘,那封信你收哪儿了。”我轻声的应着,边脱下了身上的夜行服。
六月的天像孩童的脸,此时外面已是大雨倾盆。
“在这儿呢,”连翘将手中的烛台放在桌上,我换好了衣裳,回头望着她微微的笑了。“我怕被别人看到了,就贴身带着了。”连翘笑着贴身取出那封信笺,将信封递过来。
接过信,我缓缓的将信打开,里面只有一张泛黄的旧纸,纸上什么字都没有,我不禁翻看信封,确实是什么都没有了。我来回仔细的端详着那张旧纸。除却比平日里用的宣纸更粗糙些,更旧些,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连翘,”我唤连翘仔细看,却看不出端倪,窗户被暴风吹开,吹得烛台灯火闪动了一下,几近灭掉。连翘忙的抓紧了那张纸,前去将窗户关好,又去内室再取了一盏烛台过来。
回来的时候连翘有些兴奋,“小姐,你看。”连翘拿了火折子来,却并不点燃端来的烛台。“这是我进屋拿火折子的时候发现的。”连翘说着,吹灭了桌上的烛台。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那张泛黄的旧纸却如夜明珠一般,泛起了微微的绿光,这些微的光,恰如今晚看到的那身影发出的光。
再看看我与连翘的手指尖,都因为摸过了那张纸,不知沾上了什么,同样微微泛起了绿光。连翘又重新将烛台点起,“小姐,我曾听将军提起过,行军的时候,为了方便在旷野里也能看的清布军图,会用混合了磨碎的夜明珠、荧光石的粉末造纸,看来这张,就是吧?”连翘轻声的说道。
那细作必然是偷看了信笺,却没料到拿出信笺的同时,手指也沾上了荧光石粉,在黑夜中,恰好暴露了她的位置。我不禁轻笑一声,奕漓啊,也难为你能想出这个鬼点子。
吩咐连翘将纸收好,去洗了洗手,我便回卧房内室想要睡下,折腾了一夜,确实也是累了。
翻身侧躺在床榻之上,觉得屋外的大雨将之前的闷热一扫而尽,格外的清爽。侧过头,看到枕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叠扇。我好奇的拿起来,缓缓的打开。
恰是连翘进来想为我熄灯,看到扇子,便笑着说,“小姐不是嫌那绢纱扇子,我恰是想起了,便去库房里翻出了这把,比那圆扇好用些。”
“这扇子倒是别致。”扎染的蓝底白花布,不提一字一句,反倒是看上去朴实,别有一番风味,我笑着试扇了两下,“嗯,确实比那把好用多了。”
连翘笑着说道,“这是五皇子和十三皇子出巡的时候带回来的,你一直没见,那时还用不着,就收起来了。”
奕渊!被连翘的话点醒,我不禁忽的坐了起来,忙的跑到一边打开窗,外面的雨依旧在下。
“小姐,怎么了?别被风吹着。”连翘忙的跟过来。
我望着窗外的大雨,也不知奕渊还会不会在傻等,被奕漓牵扯着,我已是全然忘记了还有奕渊在等。
“连翘,取了雨伞来,我要出去。”我默默的关上窗户,无论如何,总要去看一眼才安心啊。
“小姐,这么晚了,又是下着大雨,你要去哪儿?”连翘关切的问道。
我匆匆的往回走,急忙忙的穿衣裳,“我很快回来,你就不用跟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