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以后,几日寝食难安,经不住母妃的盘问,我便将事情缓缓的说了。母妃听后笑着跟我说,‘只要你好好的学文治武功,将来文韬武略的,有出息了、讨了父皇的喜欢,便可以请旨赐婚啊。’从那日起,我便开始好好的学,只为了有一天,能正大光明的向父皇请旨,将你娶过门。”
“我好好的练剑,觉得离你近了一点;我好好的念书,觉得离你近了一点。我将贴身服侍的梧琼改名作云苓,我比照你府上的青莲池塘,也建了一方。每每表现的出色了,接了父皇的赏赐,我内心都欢喜着,觉得离你越来越近,只盼有一日,父皇能赐婚给我。”
“再长大些,能自由的出宫了,我常常到晏府周围闲逛。从清晨到黄昏,围着晏府的府墙一圈圈的绕,绕累了就在周围找家酒楼吃饭喝茶,坐在你府后吹笛子,觉得是你走过的路,你吃过的酒楼,你可能会听到我的笛声,我就心满意足,满心欢喜了。”奕渊说罢,像是陷入了自己的回忆,只是淡淡的笑着。
“虽然你看不到我,我却一直都在看着你啊。每每偶尔碰见了你出门,我总是躲在你身后,偷偷的望着你。有你参加的宴会,我便央母妃带我,为此,母妃常常笑我。我常常猜测,你在做什么,猜罢了又自责自己的偷懒,便更加努力的去念书去练武。你是那样努力认真的一个人,我若是不努力,哪能匹配的上你。”
“年复一年,花谢花开,你都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皇城里都传遍了你的名。我又害怕又心焦,怕你会被别人抢走,怕你等不到我封王的那一日,却又骄傲,毕竟,你是我喜欢的姑娘啊。”
“于是,便在朝堂上更加努力的请旨做事,只盼着能早日立功封王,能请旨赐婚。”
“直到第十年,一日下朝之后去母妃处闲坐,母妃突然告诉我,皇太后相中了那个姑娘,封了郡主招进别院来。我难掩心里的悸动,从母妃的宫中告退后便匆忙的赶回别院来。晚宴之上,我一直不敢看你。我离你那么近啊,第一次离你那么近,看你的一颦一笑,听到你说话的声音像莺儿一样好听。我只能不停与奕清喝酒,在内心告诉自己不要呆呆的盯看你。那时,我听不到旁的人在说什么,喝着喝着酒,自己就笑了。”
“晚上,在未央湖旁偶遇,听到你在唱歌与奕流听,我忙的躲在树后。恍然又像是十二岁那年,我躲在树后看你的情形。”
“而后,奕流与你相熟了,我便常常撺掇着奕流去看你,每日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去闲若馆里接奕流回宫。能看到你的画,能与你如寻常熟人一样的交谈,能与你同坐一桌而食,我眼看着自己离你越来越近。每日回了宫,我别无他事,只是套问奕流,你都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奕流有时被我问烦了,什么都不肯说。我心内自责,怎么就没了分寸。我只好将你放下去哄奕流,待奕流开心了,又是忍不住想继续问。”
“在我离你最近、最开心的时候,当初自己请下的出巡的旨意却下来了,我只能硬着头皮接了。虽是要与你分别,有一丝的不舍,我心里却还是高兴的。做好了总算是大功一件,掂量掂量我这些年积累的功绩,或许这次我回来,就可以请旨赐婚了吧。”
听着奕渊的话,我不禁想打断,奕渊见状,微微的将头侧向一边去,不看我的眼睛,依旧继续说下去。
“我要奕流每日写信给你,汇报我们的行程。就好像我仍旧在你身边一样。每每巡视的时候,见了路边的小玩意儿,总是忍不住想买了回来送你。听说你病了,我心里不安,只想加快行程赶回来。这次的功立不成还有下一次,可是我不能让你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独卧病榻。”
“这些日子没来看你,就只为了忙册封的事情。突然觉得,我准备了那么多年,现在已是万事俱备了,我却还从没有问过你,你愿不愿意做我的王妃。”
奕渊的话说了很久,我觉得太久了,这么久,让人突然之间无法接受。
奕渊说罢,慢慢的走到我身边来。“容谨,你愿不愿意做我的王妃?”奕渊问的很认真,衣袖碰到的石桌上瞬间洇湿了一片,我突然间觉得有一点心有不忍的苦涩。
“容谨?”奕渊坐到了我的身边来。
我不知如何开口拒绝,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一只掐着另外一只,指甲都嵌进肉里去了,却觉不出一丝的疼痛。
奕渊见状,忙的说道,“你现在不愿意回答没有关系,我知道是我说的太突然了,没关系,姑娘家的终身大事,总要仔细考虑才好。”奕渊边说着,边微微的笑。他轻轻的拨开我的手,轻轻的握着,掌心是温暖的,指尖冰凉,我像受惊的兔子一般,忙的把手抽回来,奕渊却依旧是笑着,“我等你,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
“雨停了。”奕渊缓缓的站起身,“别着凉了,快回去吧,记得喝碗姜汤。”说着,奕渊将侧倚在一旁的伞拿过来,递到我的手上,“回去吧,贤郡王妃的位子,永远为你留着。”
奕渊最后的一句话越发的让我不知所措,看着奕渊苍白的唇色,我只想让他赶紧回宫去,今夜一过,明儿就将此事给忘了。明知道这样做不对,我应该坦诚拒绝的,而今我却只想逃避。我慌忙的接过伞,就想往回走。奕渊拿着伞的手却并没有松开。
“怕与你失去联络,我每日都写信给你,又怕你被吓到,每每走到了驿站,就在门口将写满了相思的信笺撕碎了扔掉,掩耳盗铃般假装是已经寄给了你。知道那些你永远都不会看到,我便越发写的起劲,越写越长。十年的相思,一旦决了堤,就像洪水一样,怎么都掩不住。你能明白现在的我么,”奕渊轻声的说道,“若是我今晚说的莽撞了,你千万别计较。”
“嗯。”我应了一声,接过伞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