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婉兮暗自窘迫,只觉越描越黑。忽然间想起前事,悚然间,忙定了心神,想道:若是青萍所言不差,我这样急着解释,岂不让他误会?何不将错就错,就让他认定了我心有所属,也许以后会少很多发烦。当然,若是自己多虑了更好,大家彼此也没有什么损失嘛!
想罢,就微笑着不再言语。
另两人见她如此,越发地认定了自己的猜想。因此这表情也就各有不同:安于洛商脸色自然不好看,西门失玉则是一脸玩味的样子。
三人一时都不再说话,气氛不免有些诡异起来。
过了一会儿,杨婉兮见那两人脸色都有些奇奇怪怪的,心中纳闷,鼓起勇气问道:“皇上,我们还作诗吗?”
安于洛商一怔,却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正色道:“既然朕是为此而来,这诗么,自然是要作的。”
一边想了片刻,又道:“昨日微雨,今晨朕看到满地落叶,于是便想起古人所说的‘一叶落而知天下秋’,顿时心有所触。朕以为,不仅古今同契,相信季节的更替,也会给你们带来别样的感受吧?况且——”他又看着杨婉兮道:“有你那样一首词开场,我们若再想有惊人之语,恐怕就比较困难了。但知难而上,方显我们的底蕴不是?那我们今日就以‘秋’为题,不拘诗词歌赋,各自写来,多多益善,你们看如何?”
二人见这题目出得倒也不难,于是欣然领命。
杨婉兮无心卖弄,不过这题目出得倒也不难。虽古人伤春悲秋的词倒也不少,不过她忽然想起,这样的题材以前好像做过一首,仔细一想,便有了些头绪。但看其他两人似在冥思苦想,便也不想出头,于是就静静地等着。
又过了一会儿,安于洛商吁了口气道:“朕已经有了一首,你们二位才子才女将就着看一看吧。”
二人依言上前看去,只见皇帝所作,是一首词: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
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看罢,杨婉兮倒是由衷地赞叹了一番。她没想到,皇帝如此忙碌,竟也有如此造诣。因她自己素来只知道抄诗,因此看到人家原创的作品就又是讶异又是佩服,这话说得未免就夸张了点。
安于洛商不想得到杨婉兮这样的评价,顿时喜形于色。先前的阴霾顿时也一扫而空了。
西门失玉不动声色地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然后当然也很把皇帝好好拍了一番。可惜安于洛商并不领情。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句便了。西门失玉不免有些讪讪的。
见身为诗会冠军的杨婉兮如此夸赞自己,安于洛商的兴致就渐渐高了起来,一时间才思如泉涌,又拿出几首力作。杨婉兮虽然不是一个合格的诗人,但绝对是一个好的听众。当然,这都是被“话篓子”陆嘉音给培养出来的。
而对于安于洛商来说,这样的谈话也是前所未有的。
当然,这不仅仅是因为杨婉兮的赞美。作为一个皇帝,他从来都不缺乏溢美之词。因此对于各式各样的赞美甚而是阿谀都有了很强的免疫力。但通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他清楚地知道,杨婉兮并非是一个阿谀之人,她也更不会通过这种方式为自己争名逐利。因此对于她所说的话,他十分自信地认为那都是真的。
另外,作为一个站在权利峰巅的人,正如杨婉兮歌中唱的一样“高处不胜寒”。这种寂寞和孤独是常人所无法领会的。高高在上,固然能够一览无余。但却须众人仰望。这些人,包括他的妻子、儿女。因此,尽管拥有天下,但在灵魂的某一处,却总是有一个空虚的地方,在等待着一个丰盈的东西将它填满。
以前,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可是近来,在看到杨婉兮的时候,他觉得似乎有了答案。
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女孩子,年纪虽不大,但眸子里却有着一抹不协调的沧桑;和所有人不同的是,面对自己的时候,她似乎从来都不畏惧、不慌张,似乎站在眼前的不是那个让天下人都俯首的君王,而只是一个认识但是并无深交的朋友。
在他面前,她自制但是不做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一个纯朴的面孔,却更是让他迷惑,因为他看不到她的心。
但他却不知道,他越想深究下去,就越难以自拔。就像现在,尽管杨婉兮还是像以往那样淡然地和他交谈,但不知不觉间,两人的话题便信马由缰似地走远了去。
当然,这两人也彻底地将西门失玉晾到了九霄云外。
西门失玉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只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
但这个时候悄悄溜走,恐怕也非上策吧。虽然这会儿皇帝挺高兴的,谁知道他会不会在给自己安个什么“大不敬”的帽子,再罚自己跪个半天?
正无奈间,二人的一番谈话,却是吸引了他的注意。
“你的意思是说,让女子承担和男子一样的社会职责?”安于洛商诧异道。
“是——”杨婉兮道“皇上是明君,自然知道,治国平天下最重要的是什么?当然是人才。而普天之下,女子之数恐怕得占十之四五,将女子一味地关在家中,也就意味着,天下能为我淮安朝效力的人也只有一半而已。”
“婉兮此言差矣!”不知什么时候,安于洛商开始这样称呼杨婉兮了。“女子在家中,自然有在家中的作用,比如相夫教子,比如管理家事,操劳家务。男主外,女主内,只是分工不同而已,同样都是在为我淮安朝效力。既然如此,何必非要分内外呢?”
“皇上这样说,也只是因为您也是男子的缘故。”杨婉兮笑道“若您也是女子,且还像这样天纵奇才,恐怕就是另一种想法了。”
“或许吧——不过朕真的不明白,在家不是很好吗?既不用奔波劳累,也不用受风吹日晒之苦。当然,像婉兮这样有才华的,做个宫廷教习也不错。不过其它的,似乎就没有什么事适合女子去做的吧?”安于洛商道。
“皇上也觉得婉兮适合做教习,是因为皇上了解婉兮。可是皇上不了解的天下女子,那就如恒河沙数一般,皇上怎知她们没有别的才能,适合做别的事呢?”杨婉兮道:“况且,这里还有一个兴趣的问题,若是一个女孩子,她不喜欢做饭哄孩子,就算逼她,也未必能成为贤妻良母。而一个也许会做饭哄孩子的女子,若是让她去替那些庸庸碌碌的官吏管理政事,没准儿会做得更好。所以我才说,这天下的女子,未能人尽其才,真的挺可惜的。”
“朕明白了。”安于洛商若有所思道“你说来说去,无非是想告诉朕,这天下的女子,也一样是可以干政的,不是吗?”他盯着杨婉兮,目光渐渐变得阴沉,声音也不由得渐渐高了起来。
“或者,朕应该这样理解:以你的才能,出将入相也并非不能。正如你所说,你这样的天纵奇才,若是男儿身,早已功成名就了,但不幸却是个女子。你既有这样的野心,而我淮安朝的祖律却是‘女子不得干政’。既如此,若不能改了祖宗的旧法,你就永无出头之日了。所以,你才三番五次,想尽办法,吸引朕的注意,让朕听你那荒诞不羁的言论。甚而,妄图通过这种方法,影响到朕,进而实现你的心愿,哼哼!杨婉兮,你真的是好打算啊!朕竟然小看了你。”
安于洛商的声音中,充满了抑郁的怒气。
“什么女子干政?什么打算?”杨婉兮一头雾水。她无奈地想:这皇帝刚刚还在笑嘻嘻的,怎么一会儿功夫就翻脸了?
“别装了!朕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热衷功名利禄的人。既如此,你何必费这么多心机,干脆,朕给你指一条捷径——”安于洛商上前一步,一张冷峻的脸逼近了杨婉兮。
“什么捷径?”杨婉兮忽然有些害怕,忙退后了一步道。
“你既然如此想要荣华富贵,朕就赐你做个妃子,岂不正合你意?”
“什么?妃子——?皇上饶命啊!”杨婉兮终于反应过来。
“皇上——不可以!”西门失玉也失声惊呼。
“嗯?”两双诧异的眼睛顿时又都转到了他的身上。
抱歉!为了故事中人物形象故,依然又抄了一首诗,汗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