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刘晓楠上班路上，绕了弯，先去邮局为王师傅发了信。当他赶到工地上班里，已经迟到了几分钟。
可奇怪了，副工二班负责的灰浆搅拌台边，除了队里配给二班的几个学生工外，竟然还没见到班里一个同事。“噫，难道这帮家伙昨晚也扯昨天的大事了，睡晚了，起不来？连李班长也睡过头了？”这是让刘晓楠想不到的啊。
不管怎样，自己先带着学生工搞起来吧，泥工那边应该在等着用灰浆了。刘晓楠抬头往厂房那边脚手架上看去，果然见王师傅正着急地望着这边。
第一盆灰浆出来了，送灰浆的民工担了过去。可一会儿，一盆灰浆就用法了，而刘晓楠带着一帮学生工在搅拌机操作台上，怎么也赶不上泥工用料的速度。王师傅那边只好做做停停。
正在这时，范队长巡视过来，一看泥工二班这边因为副工的材料供不上来，大家正停着手歇着。这是什么时候啊，整个工地都在赶任务，这可是赶的援外任务，四队决不能拖后腿。他气冲冲地赶到副工操作台上，见到刘晓楠就骂开了：“刘晓楠，你怎么搞的，泥工都歇气，你也歇气啊？”
“我，我没，”正埋头干活的刘晓楠给队长骂糊涂了。
“你，你什么呀，快点干吧。”范队长骂着又往下一个档面巡视过去。
好不容易又出来一盆灰浆，刘晓楠稍微有了一点空，就走到王师傅那边，问道：“今天怎么回事，我们那班人呢？”
“是啊，李福绽那个老鬼哪去了。”王师傅也觉得奇怪。他看了小刘一眼，又说：“小刘，范队长这晌可能是压力大，你不要在意他。”
“哦，”刘晓楠这才想起范队长刚才的样子是有些凶，“没事，他就是这么个脾气。”他知道，其实范队长是个好人，是个好干部，一直以来对自己也好。再说，他刚才也没多说什么。
终于，何指导员把今天还没上班的人，不仅仅是副工二班的，还木工，维修工，架子工，混凝土工，也有泥工，都赶到工地上来。今天队里各个班组几乎都有人不上班，其中就数副工二班没上班的人最多，除了刘晓楠，几乎是全员不上班。
建筑公司其他几个队里，今天也都有不少人没上班。
不上班的工人是昨晚上商量好的，大家认为工厂里的保卫人员向建筑工人开了枪，这太欺负了，必须要厂里严惩开枪者。大家的理由很充分：“不办了开枪的人，我们上班的安全没保障。”
也不知何指导员是用什么办法把队里的人都赶到了工地。不过，刘晓楠知道，队里不管是谁，面对何指导员时，都无法拒绝他的指令和要求。不是他有什么威严，而恰恰就是他那没有一丁点儿威严，就如年青的父亲一样的温和慈祥，有时还含有些无奈的眼神，让任何一个顽皮的年青人都无形中就注定要服从他。
刘晓楠就是被何指导员的这种眼神彻底征服了，不得不按他的意思为他写好每一份材料，尽管有些文稿的意思是刘晓楠极不赞成了，但还是会按他的要求写出来。
从半上午开始，工地上的生产又恢复了往日的景象。
等班里大家都到了工地，刘晓楠可就不好做人了。段祥龙简直是瞪着刘晓楠走上操作台的，大家一句也不和他说。看他们那眼神，他刘晓楠简直就是个叛徒，是个汉奸。
“今天这是倒的什么霉，两头受气。”刘晓楠心里嘀咕着，“这不怪我啊，你们谁都没给我说，我怎么知道大家今天不上班啊。”
可是，这个时候，刘晓楠能开口说什么吗？最好别开口，别撞段祥龙他们的枪口，要不，非得招来一顿集体臭骂。
闷头闷脑地干了一天活，连学生工都不像往日那样与工人们嘻嘻哈哈了。谭小清跟在刘晓楠后面，更是大气不敢出，一声不响地做着她该做事。
终天熬到了下班。大家各自收拾了工具，稀稀散散地往回走。刘晓楠让谭小清收拾了东西，与她的同学先走，他回头到王师傅那里去，看要不要帮他背着工具袋回去。
泥工班长的工具袋里比别人要多带不少东西，至少得有一重一轻两把砌刀，一个重重的吊铊，一个也同样很重的吊牌，到少两大坨拉线，两个拉线钩，一把挑线钎，一把水平尺，一把大三角尺，还有大的、小的、圆头的、尖头的各种烫子，满满的一袋子，怎么也有十几二十斤重。
刘晓楠自与王师傅信一起后，每天见王师傅背着沉重的工具回宿舍，一副不堪重负的神色，就在下班主动去帮王师傅背袋子。
可今天的王班长却走得早，刘晓楠过去找他时，已经不见他的影子了。
“今天王师傅怎么了？”刘晓楠没多想，就一个人往门岗那边出厂区去。
还没出厂区，他听到有人在后面喊：“小刘，小刘，等一下。”
刘晓楠一回头，是范队长从后面追过来了。他的后面，远远地还看到王师傅慢慢地走过来。
范队长笑眯眯地走到刘晓楠身边，还亲热地扶着他的肩头：“小刘啊，我今天错怪你了。”
刘晓楠一下没明白队长的意思，愕然地望着队长。
“今天你们全班就你一个人坚持上班，我没搞清情况，乱发脾气，错怪你了，呵呵。”范队长又解释了一遍。
“哦，范队长，没事的，你也没讲我什么。”刘晓楠好像这会儿才意识到，上午范队长那一通大声叫喊是在批评人，是在骂人。在他看来，工地上经常轰隆轰隆的机器声中，范队长粗着嗓子，吼叫着与人讲话，就常有的事。
“要不是王班长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实情，还以为自己是对的，呵呵。小刘，你不会在意吧。”
“范队长，你讲什么啊。呵呵。”刘晓楠真的没想在意什么。
走到门岗边，出示证件时，刘晓楠往后望了一下王师傅，见他躬着身子，背着大工具往这边走来，就跟队长讲了一句：“范队长，你有事先走吧，我等一下王师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