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小孟后,刘晓楠和章小锋他们都特别注意起有关上大学的事。可是,这一晌还真没有关于这方面的什么消息。刘晓楠觉得,随着时间越来越到了该开始新学期的时候,这种没有消息的情况,可能正说明有什么大变化会发生。
刘晓楠每天更注意听广播,看报纸了。这些天,他一个感觉就是,现在广播和报纸里有关学习科学技术的消息和故事空前地多起来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国家现在开始鼓励人们重视学习,鼓励人们学习科学技术知识。
刘晓楠把自己的想法写信跟父亲讲了。不久,父亲回信时随信寄来了一张省报,上面整版刊登了一篇文章,介绍某军工厂一个青年工人,十年来坚持自学,掌握了多门外语,近年为军工生产翻译了数十万字的国际最新资料。目前,国家有关部门已经邀请他主编多部专业翻译辞典。父亲刘鸿僖在信里说,一定要坚持学习,将来做国家的有用人才。
刘晓楠认真地读完了这个整版文章。他在感叹别人的成就之时,也为自己的人生悲叹。报纸上的这个青工原是上海人,年龄上与刘晓楠同年,现年二十四岁。其实,他当年也与自己一样,初中毕业时还不到必须下放农村的十六岁。
当年刘晓楠在父母去五七干校之前,他与父母讲到上山下乡里,他就明确地表示,自己想读书,不愿离开学校去乡下。记得当时他还大哭着说,他政府不是说十六岁下放,他政府应该说话算数,让我继续读书。可父母因他说了这话,竟然追着他打,说是要让别人听见了,不得了。
然而,报纸上的这个青年有个好姐姐。在军工厂工作的姐姐赶在他被下放之前,把他接到了远离上海而位于山区的军工厂,让他躲在姐姐家自学各种知识。后来,姐姐趁着工厂找不到人翻译外文资料的机会,让这个弟弟在厂里当了搞资料工作的临时工。从此,他的学习的翻译一发不可收拾,成就了如今的事业。
是啊,一个人有心学习上进,光靠自己是不行有,必须有贵人帮着。可是,刘晓楠身边没这样的贵人。自己的父母是个政治上的胆小鬼,从来不敢对政治上的要求有些微违背。他们明明知道自己的儿子爱学习,也会学习,但他们在自己自顾不暇的处境下,根本不敢再为儿子去冒任何风险。
这时候的刘晓楠心里悲哀的是,父亲在整封信里,除了对儿子的教导外,竟然对自己当年毫无为儿子担当的作为,没有哪怕一丁点的后悔和觉悟。就是在那以后,在儿子前后十年的农民、工人生活中,父亲还只是要求儿子读那些所谓革命理论书籍和青少年革命教育书籍,而对儿子自己找着读一些文艺书籍和科技知识书籍,他要么是视而不见,要么是从不支持。
刘晓楠想,好在自己这么多年来,没有花太多的时间按父亲的要求去读那些无用的东西,而是凭着自己的爱好和朋友的启发,多多少少学习到了不少真正的知识,特别是在语言文字知识有了不少的收获,远远超出了自己总共只上过六年学的学历水平。
“这些知识会派上用场的。”刘晓楠心里暗暗地想。不是吗,实际上这些语文知识已经发挥出作用了。这些年来,自己学习东西来,书面的理解能力有了明显的增长,书上的很多知识,自己凭着语言文字上理解力,就可以自学搞懂,而不需要什么老师讲解。
对了,现在既然国家提倡学习了,那自己就更加把油吧。对了,身边没什么好书了,这个西部的边远小城的书店里,也买不到什么好书,要不,请今年的探亲假,回老家来江去,到家里再翻翻父母的东西,看还能找出什么他们当留下的书吗。还可以找以前的老师们、同学们和朋友们借些书来看。对了,当然也可以在来去的上,在省城里打个转,去大书店走走,买几本好书来学习。
对的,还有哥哥晓枰那里,他是上过工农兵大学的,应该有些科学技术知识方面的书。实在没有,就让他把自己上大学的课本寄过来也行。他上工农兵大学学的是冶金专业,那不就是科学技术吗。
想到了就去干。刘晓楠觉得,自己既然看到国家这个发展的前景,那么就赶快行动起来,为这个前景做好自己的准备。一旦哪一天国家有了需要,自己也可以做到随时应征,接受国家的选拔。
刘晓楠马上去汪孝仁书记那里请探亲假。正好眼下工地上的事不是太多,汪书记没说什么就批了假,还说:“好,趁着现在工地上事少,把假休了。等有大任务时,就专心干工作。”
刘晓楠又到银行里,把自己存折上所有的几十块钱都取出来,带着上探亲假的路。他是要将这些钱都用来在路上和老家书店里买书。
一个小小的军用挎包,装上几件换洗的衣服,刘晓楠就出发探亲了。不过临上路前,一贯做事认真的他又多了个心眼,将才从银行里取来的几十块钱装在上衣贴身的内口袋里,只留了几块钱零用钱,随意地放在挎包里。毕竟,这个几十块钱是他这些年当工人唯一的积蓄,如果弄丢了,自己就身无分文了。关键是,那样就买不成书了,可就耽误了自己的大事。
没想到,刘晓楠临时去的这个心眼,在路上还起作用了。在从榆树开往省城的火车上,兴奋了好些时候的刘晓楠打了个盹。可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本放在屁股后面的挎包,到了自己大腿旁边空座位上。
“嗨,睡觉还乱甩东西?”刘晓楠自己笑了自己。可当他把挎包拿过自己身边时,发觉这个包被有动过了。他赶快打开挎包一看,里面几件衣服被翻乱了,但每件衣服都还在。他再仔细一看,放在挎包里的几块零用钱不见了。
“幸亏我先多了个心眼。”刘晓楠暗自庆幸地摸了摸自己的上衣内口袋,里面的东西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