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了一天事物的陆渊总算是回到了家,这起案件还真是棘手,少不得又得归结为悬案了。
陆渊下了轿子,正要进府,却被管家告知前日里来过的肃王郡主和陶将军又来了,登时又被唬了一跳。
良玉清了清嗓子,问道:“听说昨晚贵县走水了,不知道是个怎么回事?”
“啊?”陆渊一口水差点没呛着,“仵作验尸,应该是那人**而死。”
“应该是?”良玉轻笑一声,“陆大人怎么知道那人是**?那人有遗书留下么?”
陆渊亦是轻笑,道:“此人被发现时全身皆被火焚烧,而两旁草木皆是被他所殃及,故而焚烧开来。”
“那也就是说有目击证人?”良玉打断陆渊的话,瞥了瞥一直只顾饮茶不发一言的陶铭。
陶铭会意道:“不瞒陆大人,我等此来,正是要调查此事的,还请陆大人配合!”
陆渊听得陶铭语气森然,显然是自己不诚实的行为惹怒了他,心内便有些害怕;勉强放下手中有些摇晃的茶盏,起身作揖道:“下官岂敢不从命,只是这人尸体已被烧成焦炭,面目全非,实在是下官难以下手侦查啊?”
见陆渊仍旧像和稀泥,良玉心中怒气便摆上了脸,指着陆渊的鼻子就道:“本郡主不是让你解剖尸体,而是让你把有关此案的所有文书手札全部拿出来!”说罢,还踢了踢陶铭。
陆渊被良玉一喝,顿时有些发懵。只见陶铭也不说话,不急不缓的从座上站起,又从怀里掏出一枚玉制的令牌,正是大将军尉迟尚的行令!”吓得陆渊“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哆哆嗦嗦地道了声“遵命。”
蒙城西郊。
“大嫂,你先别急,你夫君他并不是大病,只是受惊了,歇息几日便好了。”良玉一到刘老二的家,便被告知刘老二生病在床,而他的妻子刘张氏刚送走大夫,正坐在床边哭哭啼啼。
“我也知道,只是这都好几天了,来了几个大夫,个个都说吃几日药就好,可过了这么久,还是痴痴傻傻的不说话;可不是吓出毛病来了么?”刘张氏抹了抹眼泪,哭道。
“唉……夫人也要注意腹中孩子才好。”对医道良玉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也只能捡刘张氏腹中胎儿来安慰她。
见刘张氏稍微平复下心绪,良玉忙道:“不知这位刘大哥是怎么病的?怎么好端端地就……”
刘张氏擦了擦眼泪,也知道面前这两位是官府中人,也不敢隐瞒;想了想遂道:“原是四日前的半夜,大约是两更天的样子。民妇二人本是早早就睡下了。哪知大半夜的旁边的一户房屋内传出些声响。公子也许知道,那屋子空落了许久,原是没有人住的。只因民妇怀了孕晚上睡得不大安稳,还以为旁边黑屋子里闹鬼,便让当家的出去看看。结果过了许久不见他回来,民妇正要披衣出门,就听见从隔壁穿来丈夫的惊叫声。左邻右舍的都被吵醒,民妇也随着去看了看,就见到我们当家的晕倒在一旁,前面被烧死的正是我们的而另一个邻居,也是咱们城里的更夫杜三儿。”说到这里,刘张氏也有些后怕。
“死者是个更夫?”良玉听出点什么东西,皱眉道。
“就是刚才拐弯处正在办丧事的那家么?”陶铭插话道。
“正是他们杜家。”刘张氏红着眼睛叹了一口,又道:“那家子也是可怜的,杜家的两位长辈老早就去世了,就留下杜三儿和他妹妹;如今杜三儿又死了,杜姑娘才十五岁,以后可要怎么办?”
良玉和陶铭听了这话,便觉得事儿办完了还是得去杜家看看。
“这件小屋还真是没什么人住过!”良玉摸了摸废弃小屋的窗棱,捏着鼻子道,“这么厚的灰,摸着跟沙子似的。味儿也大!”
“这屋子有人来过!”陶铭在一堆有些腐烂满是脏污的屋子里找到一个小小的案几和几个小兀子。
“废话!那杜三儿不久死在这么?”
陶铭头都没抬,“他是死在外面的,我是说,这里有人来过,而且不只一个人。”
“什么?”良玉三两步跑到陶铭面前,伸手摸了摸案几和小兀子,“不错,上面的灰尘的灰尘这么少,肯定是有人坐过了!”良玉数了数,发现有三个小兀子是干净的,“有三个人?”
“可能吧!可惜唯一的目击证人杜三儿已经被烧死了。”
“是杀人灭口吗?”
“很有可能。”
难道是于什么人在此处密谋,而却一不小心被更夫杜三儿发现,然后被杀人灭口?这个小小的蒙城,人人都穷,又没有什么油水可捞,为财杀人不大可能;难道是与突勒有关?
“刚刚在小院里发现了这个。”陶铭说着把一个小东西交给了良玉。
良玉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被烧过的小纸片和小竹条。
“这是什么东西?”
“是做灯笼用的,我原先也做过。这人多半是被这个东西烧死的。”
良玉没有听清后半句,只听见了他道“我原先也做过”;良玉这才忽然想起陶铭从前不被家族承认,只有一个母亲与之相依为命。
良玉不自然的轻轻桑,斜着眼觑了陶铭一眼,道:“你懂的挺多嘛!”
陶铭只是轻轻笑了笑,没有说话。
良玉怕他因自己无心之语想到旧时的伤心事,遂也不再多话。只是略微提了提晚饭前去杜三儿家看看。
这杜家姑娘当真是个美人儿!
这是良玉进入杜家不太大的门后唯一一句感叹。瞅着杜姑娘一身粗麻白衣,头发轻轻用一朵白色绢花别好,手中我了张白色的手绢;素着一张巴掌大的小瓜子脸,脸颊上挂着未干去的晶莹泪珠;大概由于长时间的哀伤哭泣,脸蛋儿有些微红。这杜氏姑娘盈盈站于人前。当真是应了那句古话:“女要俏,一身孝。”
这杜姑娘本是一直跪在兄长的灵前嘤嘤哭泣,听见有人进来后才忙不迭地起身,待又看清陶铭的模样又有些傻愣愣的。
这边看看小脸儿上挂着泪珠,瘦弱得一阵风都能吹走的大美女,扭头又看看那边站着一动不动,双眼却四处观望的陶将军,某人真是觉得自己的电功率实在有点高。
“咳咳……姑娘?姑娘?”良玉伸出食指在杜姑娘面前摇了摇,这才使她回过神来。
“不,不知,知两位爷找奴家是……”杜姑娘抬袖擦了擦眼泪,见良玉穿着男装,就也将她当做了男人。
“小姐莫害怕,我等次来是因为令兄之事,是在有些问题要问。”
提到杜三儿,杜姑娘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想到自己从今以后便是孤身一人,再无枝可依,眼中的酸涩胀痛便再也忍不住。
“奴家,奴家的兄长死于非命,我……我,我……”说着,悄悄地拿眼睛瞅了一下陶铭。
“姑娘不必难过,在下会和陆大人商量,定会好好安排姑娘以后的生活的。”;良玉见陶铭抿着嘴巴,没有说话的意思;又见这杜氏姑娘眼神极为哀怨地飘向陶铭,心里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但又不好干晾着杜姑娘,毕竟,人家可是刚刚失去了唯一的亲人。
这杜姑娘还真是……幸而这时候杜家别的亲朋好友都避嫌出去了,否则刚刚杜姑娘的举动落在那些人的眼中,还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倒时候污了两人的清誉都不好。
既如此,良玉便捡了些问题问了杜姑娘,例如杜三儿平日里可有仇家,近段时间可有与别人吵架之类的。
谁知这杜姑娘却空有一副好样貌,心窍却没几多;问她好几个问题竟都是一问三不知;待良玉细细问下来,才知道这杜姑娘从来都是深居内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一切事物却都是由其兄杜三儿在处理;而且每日里除了绣花做饭,其余的是一概不关心。好一顿下来,竟无一丝有用的消息。
一通问题下来,良玉早就是口干舌燥,可是眼前这个杜姑娘好像是一点眼色也无。除了时不时地偷瞄一旁“正襟危坐”的陶铭外,就只是一个劲儿的回答“不知道”、“奴家不知情”。若非是身上伤势未愈,良玉真的会被气得跳起来骂人。
陶铭一直都只是坐着不动,眼观鼻,鼻观心,这会儿终于像是“醒”过来似的。良玉翻了个白眼儿,只觉得自己都要眼睑痉挛了。
“既如此,咱们也不便打扰了。”对着杜姑娘,陶铭只来了这么淡淡的一句,就转头让良玉走了。
良玉见着这杜姑娘眼神越发的哀怨莫名,又怜他孤苦,便道:“不知姑娘芳名?”
这杜姑娘听见这一句,忽然眼神一亮,颤颤小声道:“奴家小名‘倚柳’。”
良玉笑了笑:“杜氏倚柳?是个好名字。”
杜倚柳不解其意,呆愣愣地“嗯?”了一声。
陶铭闻言却皱了皱眉头,古怪地看了良玉一眼,手上一使力,将个头挨过自己老大一截的良玉拽出了杜家院子。
被拽的良玉却没有生气,反而笑嘻嘻地道:“我帮你打听人家姑娘闺名,你不感谢我?”
不说还好,一说陶铭的脸就诡异地胀成了紫色。嘴角也奇怪地抽了抽,极不自然地道:“这杜姑娘也太……那个……了些?”
良玉把头凑过去,十分“惊异”地道:“哪个?她看上你了。‘倚柳题笺,当花侧帽,赏心应比驱驰好。’你竟然是知道的?”
哪知道一句玩笑话却不知惹着了哪根火药线,陶铭听了这话马上窜了火起来,涨红了脸对良玉怒道:“郡主莫要乱说,陶某人怎会喜欢杜姑娘……那样的……”
良玉第一次见陶铭发火,不过愣了一下,却是一点也不怕陶铭生气,还只当是陶铭害羞。时不时地就要打趣他几句。
夜晚,蒙城某处。
“听说有人要重查这件事?”黑暗灯火下,一个黑袍人坐在有些陈旧长凳上,话语中怒气隐现。
坐于对面的黑袍者倒是平平静静,“那又如何?不过一件小小的命案,也扯不到我们身上,担心什么?”
“总是咱们出手不够干净利落,居然还留下了尸体!”
“若是没有尸体,这是反而不好处理了!”
“这是为何?”
对面的黑袍者并没有回答,只是淡淡道:“陆渊不过一个个七品县令,即便有尉迟尚的手令,他也不一定敢有什么轻举妄动!”
“但是陆渊这个人留着始终是个祸害……”
黑袍者抬手阻止了同伴,道:“放心吧!留着他,我自有用处!你仙子要担心的就是舒叶河畔!听说,旃台格拿不下肃亲王赵恪,这火,怕是要朝那边儿喷了吧!”
先头的黑衣人十分愤愤不平的样子,恨道:“他旃台格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全凭个出身罢了!”
对面的黑衣人瞥了他一眼,仍旧淡淡道:“您有心情在这里发火,不如好好想个什么法子对付旃台格罢!我可不想事情成功后还要面对这些麻烦事!”说到后面,喉中声音竟变得狰狞。
那人听了同伴的话有些讪讪的,转了话头与同伴商量起了正事。
早晨起来,良玉就觉得脑袋胀胀的。
这时候城北大营中就有人给陶铭带来一个消息:旃台格竟然已经离开突勒王庭牙帐,前往叶舒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