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鬼嘴上说着豪言壮语,但是听到这个不和谐的声音,想到这个男人背后的故事,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意识到这时候实在不该表现出自己的怯懦,便咳嗽两声,定了定心神道:“姓索的,你来了。”
“嗯,我来了。”
索松的语气很平静,完全出乎了海鬼的预料。在他预想之中,索松应该是哀求着自己放掉他的家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若无其事。
“哼,我警告你姓索的,你别耍什么花样。你老婆孩子可都在我手里呢,还有你那个残废弟弟。”海鬼咽了口唾沫,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色厉内荏。
“嗯,我知道。我妻子和我女儿呢?”索松挂着一幅让海鬼恨得牙痒痒的沉稳表情,“还有我弟弟,他们在哪儿?”
海鬼挪了挪椅子,索松便看到在后边一圈汽油桶之间被捆缚住的妻子和女儿,索柏也形容狼狈,晕倒在地上。然而当他看到妻子沈凌澜的脸的时候,他的双眼立刻变得通红起来。见到这一幕,海鬼带来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后退一步,掏出枪指着索松。
沈凌澜双眼含泪,微笑着摇了摇头——在她的脸上,有纵横十几条鲜血淋漓的伤口,再也不见以往那个清秀温婉的沈凌澜踪影。
索松往前逼退了两步,怒声喝道:“是谁!!!”
“姓索的,退后,你老婆孩子还在我们手里呢!!”海鬼也有些慌张,在场的人丝毫没有意识到,索松不过是空手而已,“你老婆是自己弄得,不信你问她!”一个机灵的小伙子赶忙上前把沈凌澜口中的毛巾揪了下来。
沈凌澜眼泪终于滑了下来,她柔声开口道:“松哥,是我自己划得,我怕被他们抓了,会脏了身子。我是你的女人,是索松的女人,怎么能被别人碰呢?”
索松红着一双虎目看着相濡以沫多年的妻子,柔声道:“傻丫头,真是个傻丫头!”
海鬼看着两人在这里肆无忌惮的对叙柔情,不由十分恼怒,他大声喝道:“姓索的,今天你来了,就别想走了。看你和你老婆这么恩爱,老子就让你们做一对苦命鸳鸯,送你们上路!”
索松突然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高高举了起来,众人一望不禁大惊失色。
“松哥!”沈凌澜尖叫道,“不要!”
“是炸弹!”大马脸色有些难看,低声附到海鬼耳边道。
“真的假的?这年头去哪里搞炸弹?这家伙不是唬老子吧?”海鬼有些犹疑,索松大手包住大半个炸弹,外人只能看到露出来的黑色外壳。
然而众人这波惊讶还未退去,索松便撩开了自己的西装,露出缠在腰间的一圈类似**的东西。所有的流氓都顾不上面子,哗啦啦往后退了一片,连海鬼也顾不上真假,往后退了过去。
“草!姓索的,**别坑老子了,**以为自己是抗倭英雄呢?又他妈炸弹又他妈**的,糊弄******谁呢?”海鬼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但还是嘴硬道。
“哼,是不是唬人,你大可以试试,我死在这里不打紧,总算是一家团聚,就是可惜了你们的大好性命。”索松无所谓的说道。然而他越是这种态度,海鬼心里就越没底。
索松继续说道:“狗腿子,李东明不过是想要我的人头而已。我也不为难你们,你把我家人放走,我留在这里。这样大家都好办,怎么样?”
“操******,**想的美!今天谁他妈都别想走!”海鬼狠声道。
“好,大不了鱼死网破!”索松高喊着,就要去拉环。
海鬼连忙伸手阻止道:“别别别!”他狠狠剜了一眼索松,低下头和大马蛇头合计了小会儿,才开口说道:“你老婆孩子可以走,索柏和你得******留下!”
索松眼神凌厉的瞪着海鬼,海鬼虽然被那眼神瞪得有些发慌,但也寸步不让的回瞪着。
良久索松才叹了口气,像是丧失了所有力气似的,开口道:“好吧,你们放我老婆和孩子走,给她一辆车。”
海鬼点了点头,派一个手下过去给沈凌澜解开了绳子,沈凌澜抱着沉睡中的女儿来到索松面前,一个劲儿的只是落泪。
索松一面看着海鬼等人的动作,一面低声在妻子耳边说道:“你们快走,到了安全的地方给我打电话!”然后他小声道:“无处可去的时候,就去找叶卿。我会回去找你们的!”
沈凌澜依依不舍得拉住索松的手,哭得说不出话来,索松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又吻了吻妻子的额头,才低声喝道:“快走!”沈凌澜身子一颤,接过海鬼扔过来的车钥匙,一步三回头的出了这破旧的汽修厂,索松听到外边响起汽车发动的声音,心里稍稍安稳了些。
两边就这么僵持着,过了大概二十分钟,索松的手机才传来一阵声响,他接通了电话。
“老公我安全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电话里传来沈凌澜的声音,接着又响起索青青的声音,“爸爸,爸爸,我睡醒啦,刚才我做了个梦,梦见一帮坏蛋,爸爸把他们打成小狗狗啦!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想你了。”
索松此刻泪水终于滑落了下来,柔声道:“青青乖,你要听妈妈的话,爸爸很快就回来了。”
就在这时,趁着索松分神的片刻时间,海鬼有个手下悄悄绕到索松背后,一下子扑到他身上,掰住了他的手腕,索松的手机掉落在地上也无暇去捡,一个过肩摔便把那人摔在了地上,然而刚才的机会却给更多的人创造了机会,有个枪法不错的家伙朝着索松腿上开了一枪,把他打得跪在了地上。
几个人趁机过来把索松制服,他们拿下索松手里的炸弹,骂骂咧咧的开口对海鬼说道:“妈的,老大,我们被这孙子耍了,他拿的是鞭炮!”又看索松腰间挂着的,也是同样的东西。
海鬼怒不可遏,看着手里造型颇为逼真的鞭炮,一脚狠狠踢在了索松的脸上。索松被他踢落了几颗牙齿,吐出一口鲜血发出一阵沙哑的笑声。海鬼看着手里再没任何兵器的索松,却感到一阵心寒,他为自己的怯懦感到羞耻,便不停歇的踢了索松十几脚,直到踹的他口吐鲜血才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随手点了两个小弟,大声道:“你们两个,去把索松的老婆孩子追回来,生死不论,******快点!”然后他又指着索松,狠声道:“把这个王八蛋和他的残废弟弟给我绑起来!操******!”
立刻有手下过来,把索松架起来,绑在了椅子上,他们用绳子把索松的上半身绑在椅子背上,把索松的双腿缚在椅子腿上,然后用一桶汽油把索松淋了一遍。索柏也是如法炮制,他们把两把椅子绑在一起,又把两个人的脑袋用了一圈胶带粘在一起,两个人身上都浇满了汽油,如果火燃到其中一个人身上,便会顺着头颅燃遍另一个人全身。
做完这些,他们在两人的椅子外圈围了一层厚厚的干草,然后浇上了汽油。
海鬼看着面前被捆成粽子似的一对兄弟,强忍住想要把索松撕成碎片的冲动。这可恶的家伙,到这种地步还摆了自己一道,要不是四爷有吩咐,今天非得把他活活弄死。海鬼连着喝了好几口水,才稍稍平息些怒火,他看了看时间,此刻已经将近十二点了,这里本来就人迹罕至,现在更是没人再过来了。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要不是四爷有吩咐,要看着这两个兄弟活活被烧死,咱今天非把****的打死。操******,敢算计老子。”
海鬼吩咐两个手下点火顺带着看守,然后便带着大批手下离开了这里,临走之前还往索松面前吐了口痰。
那两个小喽啰等待老大他们开车走了,便又拆掉一桶汽油,一直淋到厂房门外。他们嘿嘿一笑,便在厂房外边点了火,那火苗顺着淋在地上的汽油,开始往里爬过去。
索松被一阵刺鼻的汽油味惊醒,他看到自己和索柏浑身汽油被绑在椅子上,不禁大惊失色。他想挣脱开绳子,却根本挣不开。他腿上还有个伤口,此刻也在火辣辣的疼,紧接着索松瞪大了眼睛,他看到厂房门口窜进来一个火苗,那火苗的目的地显然就是自己外围那一圈干草,如果让那堆草着起火来,自己两个说什么也活不了了。
可是他却被牢牢缚住,怎么也动弹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火苗就这么烧到了自己面前,然后点燃自己身边那一堆干草,接着那火焰舞动着獠牙,烧到了自己的身上。然而就在这绝对炙热的温度中,他腿上的绳子被烧断了,此时火焰还未烧到索柏身上,他站起身子,把自己脑袋上的胶带扯断,然后使出最大的力气,把索柏的椅子举了起来,就像他小时候他常做的。
他大叫了一声:“柏子,要是能活,你就给哥好好活下去!”说完他使出最后的力气,把椅子狠狠扔出火焰的范围。
索柏听到那声叫喊,醒了过来,他重重被甩在地上,那刺骨的疼痛让他清醒过来,他看着虚弱倒在火里的索松,声嘶力竭的吼道:“哥!!!”就像他小时候常做的,只是那时他在笑,而现在却在哭。
索松倒在地上,火焰终于完全将他吞噬了,他想过很多种死法,却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惨烈而又屈辱的方式死去。他看着火焰外围试图移动过来的索柏,对他笑了笑。他感觉到剧烈的疼痛,但意识却在渐渐模糊,不由闭上了眼睛。
就在索柏认命的时候,他感到有一双手抓住了他正在着火的身躯,紧接着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对不起,我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