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厅里哭得稀里哗啦的是一位年方三十左右的妇人,妇人坐在山椅子上哭得正伤心一边抽咽一边拿着手绢使劲地抹泪,夏氏脸色暗沉地站在一旁,她的下脚还推着一包用锦布包起的细软。
邢心菡不知道这唱的是哪一出,她这个姑姑因为是嫁出去的女儿不常回邢家,邢心菡的记忆中对她的印象也不深,不过有一件事她倒记得很清楚,就是邢靖淑在夫家一直无所出。
这个年纪的女人,再怎么说也应该有一男半女了,如果男方一直没有子嗣到有可能说是男方有问题,可偏偏邢靖淑的男人已经有了三男一女,也就打碎了是男方有问题的可能的。邢心菡看她这个样子,八九不离十是被夫家休了。
邢靖淑一边狼嚎似地哭叫,一边还在那里骂骂咧咧,而从她清晰的口齿里邢心菡包括夏氏都已经清楚这位邢家大姑确实已经被夫家给一纸休书休回了娘家。
邢靖淑是邢家最小的女儿,在家里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久而久之也养成了她霸道泼辣的性格,好的到没学会,女人间的争讽吃醋,搬弄是非到是学了淋漓尽致,弄到最后是丈夫不爱,公婆也不喜欢,妯娌不合,但谁叫她是邢家的大小姐呢,所以夫家也就一再地忍耐。可总算给他们等到机会了,邢家败了,他们不需要忌惮她娘家的势力了,所以铺盖一卷把她踹回了娘家。
可是邢靖淑已经哭得眼睛都肿得像个核桃似的,却没有人出声安慰她,也没有说要收留她,这让她接下来的戏怎么唱啊!
这时从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原来是邢家的大家长邢靖天回来了,奔波了一整天邢靖天满脸的疲色,夏氏连忙接过邢靖天手上的公事包,又立马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这样贴心的举动让邢靖天的心里流入了一股暖流。
邢靖天坐下后,才看见自己已经出嫁的妹妹居然出现在家里,而邢靖淑也不忘在哥哥面前使劲诉苦,说婆家是怎么虐待她,她过的过得有多么不如意,可是为了邢家的面子她都忍了,但婆家最后却翻脸不认人把她扫地出门,夏氏别过头撇了撇嘴。
邢靖天听后疲惫的脸上更显忧愁,一下子好像苍老了许多。自家妹妹是什么个性,他这个做大哥的又岂会不知,而她这么多年来在夫家一直无所出,也的确符合了休妻的“标准”,邢靖天也别无他法,只得认下了。虽然邢家现在很困难,可是不就多一张嘴,多一副碗筷吗?总还供得起的。
夏氏听见老爷同意让邢靖淑住下,脸上就冒出了三根黑线,本来今天是很开心的,心菡赚了三十两银子,除去给她的五两还剩下二十五两,省着点用撑几个月是没问题的。可是现在小姑回来,她这张嘴不兴风作浪才怪呢,老二家搬走刚消停会这姑奶奶又来了。
邢靖淑被安排在原先燕姨娘住的屋子,一进屋就开始挑起刺来,又是嫌这屋子太小,又是嫌光线太暗,最后还嫌床太硬,她会睡不着。
夏氏深吸了一口气,一张不苟言笑的脸越发难看,“靖淑,我知道这屋子比不得你在王家住得舒服,可是现在只有这件房空着,只得委屈你了。“
“哎哟,嫂子,说这话不见外了吗?我也就是随口说说,您可别生气啊!”邢靖淑状似亲热地挽住夏氏的胳膊,“对了,嫂子,这二哥一房怎么都不在啊?”
“他们搬出去了。”夏氏不着痕迹地挣脱了被邢靖淑挽着的手,小姑同她一向不亲热,她的这个举动让夏氏有些不自在。
“搬出去了?那不是分家了吗?“
“嗯。”夏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看屋子里收拾得很干净,被子褥子也都铺好了,就决定回房休息了。
邢靖淑眼珠子一转,却伸手拉住了欲离开的夏氏,“嫂子,既然说是分家,那我的那一份呢?”
夏氏皱起了眉尖,她没想到邢靖淑竟然也要分邢家的财产。
“嫂子,本来就算你要分我我也不会收的,毕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是您也瞧见了我现在的处境,人老珠黄才被夫家休了,身边又没有孩子,您……您说我这日子怎么过啊!”邢靖淑说着就坐到床上一把鼻涕一把泪水地又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夸张地伸出手重重地拍着床板,真担心那脆弱的主床板被她给拍断了。
现在已经是戌时了,夏氏怕她再这么哭闹下去非得把周围的邻居都吵醒来敲门不可,而且老爷身体好像也不太舒服,晚饭就没吃多少,刚一回屋就躺下了,怕是累着了。
夏氏估摸着,算了就给她七两银子吧,既然女红这活能赚这么多钱,她的手艺又好,不怕不把这七两银子赚回来。
但夏氏有多精明,她并没有马上答应,而是说要去问问老爷,明天再谈。邢靖淑虽然不满意她这答复,可是也明白来硬的是行不通的,于是只得陪着笑脸将夏氏送走。
邢心菡在每件衣服的衬衣里都缝了一个小口袋,现在开始出门做生意,身边总是要放点银子以备不时之需,邢心菡抚上了左手腕上的白玉镯,虽然有这宝贝防身,可是自己也要提高安全意识,毕竟她是一个女孩子,虽然这是京畿要地天子脚下,但小偷小摸的事却也屡见不鲜,这种事官府也见怪不怪,不太会在意。
所以邢心菡就在比较隐密的地方缝了口袋,还在袋口缝上了可以收缩的绳子,这这样银子放在进去,再将绳子收紧打好结就会比较安全些。
邢心菡来到了昨天的“流彩轩”,掌柜的一看见她就笑咪咪地迎了上来,说是昨天她离开后,买了娃娃的主顾在他这里多买了匹布,因为那家的小姐说自己做的衣服要一模一样也给娃娃准备一套,所以在他店里挑了好几款颜色鲜艳的布匹。
有生意赚掌柜当然是乐坏了,虽然“流彩轩”的生意一向不错,但单比生意还没这么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