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煊的话，我的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很久很久，一直都懵的，直到龙七怒气冲冲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回。
“黑魔王，你必须想办法补救！否则你让秦榛今后如何自处！”龙七冲着煊嚷嚷道。
“榛儿，你怎么想？”煊没搭理龙七，语气镇定，直接问我。
此时，我的脑子还处在混沌状态，不停闪过父亲、师父、包大人、众同僚以及天庭众仙的面孔，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象他们听到这消息的表情，是鄙夷、嘲讽、幸灾乐祸抑或是还有丝丝怜悯。无论是哪种，我都受不了，我无法忍受尊严遭人践踏。
“榛儿？”煊一声低唤并没有把我的思绪拉回，我依旧目光放空，表情迷茫，喃喃低语道：“是啊，我该如何自处？”
龙七见我如此慌了心神，一把拉住我，“阿宝，没事，会有办法的。”
敖雨虽不知事情原委，但聪明如他，也能猜出几分。他伸手揽过龙七，开口道:“光着急也没用，现在天色已晚，不如大家各自回去休息，待明早查明事实后再做打算。”
“那我陪秦榛。”龙七还是放心不下我。
仲彦冲龙七摆摆手，“有些事还是由他们自己商量，旁人做不了主。”
听得这话，龙七犹豫了片刻，这才罢了。煊冷着一张脸，向仲彦和敖雨略微颌首，那两人回以微笑，仲彦还冲我眨了眨眼，示意我轻松点。
一脑子浆糊的我被煊一路拖着回到帐篷，心中依然纷乱，以至于煊在一边说了半天，我竟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秦榛，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煊的声调高了许多，我终于回过神来，对上煊那双冰冰冷冷的眼睛。
“我心很乱，让我静一会。”说完，我撇下煊，独自走到偏殿，故意灭了灯，黑暗可以让我冷静。
深呼吸，逼迫自己暂且搁下那些纷扰，用心去想下一步该当如何。细细思量，魔皇此举无非就是三个结果，一是毁我清誉，二是向全天下公告我还活着，三是破坏煊继任之事。而对魔皇来说，最有利的自然是第三个结果，前两个结果并不是他所在意的，看来我无意间成为魔界争斗的牺牲品了。
无奈地摇摇头，冷笑一声。没想到，原本是去争取自己幸福的，却无故招来这无妄之灾。这会儿，我已冷静了许多，头脑也逐渐清醒，想来大风大浪闯过不少，被贬下界我都不再介意，眼下却被这男女之情扰了心智。
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的，女儿家最重的是名节，向来女子对清白的重视程度是更甚于生命的。按照正常逻辑，我是该在天庭之上，当着玉帝、王母、众仙家一头撞死在擎天柱上以死明志才是。
不过，我显然不是惯用常理出牌的，只有活着，才有洗刷冤屈的一天。死了，便什么都没了，况且他们也不会就此认为我便清白了。想到这里，我心一横，也就无所畏惧了。
此时，我听见背后有轻微的脚步声，转过身，黑暗中看不清楚煊的模样。
“你打算怎么做？”煊问道。
“很简单，什么也不做。”我摊着手，大喇喇的斜倚在软榻上，一改刚才手足无措的样子，一派怡然自得。
煊看看我，接着说道：“其实，这事要搁在魔界，不过是芝麻点大的小事，不值一晒。可你们仙界不是向来看重女子名节吗？怎么？真的不在乎了？刚刚你可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煊一番话，说的轻松，我倒也明白了他刚刚的反应为什么如此漠然，是啊，在魔界这种事算得了什么，可问题的关键不是怀孕，而是我的身份。
“你不担心魔界会因为此事对你有微词吗？毕竟我曾是你们欲除之后快的捕头啊。”我说出了心中疑虑。
“哼，端木磊不过是做困兽之争罢了，我既决定与你在一起，便想好未来可能面对的一切，怀孕也好，没怀孕也好，对我有分别吗？你依然是我认定陪伴终身的人，当初说要和你在一起，又为你抛下满堂的宾客和新娘，我便清楚今日会遇到的困境，所以我什么都不担心。如今，我只担心你，你是那么骄傲，怎么能容忍这一切？所以，秦榛，嫁给我吧！”
听得这话，我沉默了半晌，曾经憧憬过这一天，但万万没想到是处在这样的境地。结婚？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吧？如果是这样，我真的不需要。
“你以为这样就能还我清白？”我问。
“如今，这是最好的对策，就像当初的师父和师母，只要结为连理，一切便顺理成章。触犯仙魔联姻的禁忌，我们不是第一对，也绝不会是最后一对，况且现在仙界风气也日益开化，你又被贬下界，他们不能拿你怎样。”
“煊，你比谁都清楚，你我之间虽有情，却发乎情止于礼，可如若结婚，便真正落了他人口实，更该坐实了我莫须有的罪名。清者自清，我无须急吼吼地向他人解释什么，更无须去做什么来掩饰。”
说完，我长出一口气，这才是真正的秦榛，多日来的委曲求全让我丢失了许多骄傲，煊的短暂背叛更让我的自信丧失殆尽。只有在威胁与挑战时，我才能激发斗志，做回自己。
适应了黑暗的环境，我已能看清楚煊的表情，他的眼神闪烁不定，虽然猜不出他听了我这番话是做何感想，可我还是很明显地感觉到他的情绪起伏，我想他大概是生气了。
我能理解他，从昨天到今天，我们一直无法对一些事情达成一致，我们永远是各有各的想法。依他的性子，是绝不能屈就别人的，但我又何尝不是呢，委曲求全并不能祈求来爱情，同样，感情的维系也不能靠单方面的迁就。我能忍受他一时的背叛，却容不了他的一意孤行。
煊没说什么，转身离开偏殿，出了帐外。望着不远处正殿里的烛火跳跃，我的眼睛逐渐模糊了。我明白煊这样的人，暴怒或严厉并不可怕，他这类人最可怕的武器便是沉默。
夜深了，我昏昏沉沉靠在榻上，清冷的大殿并不比外面温暖多少，突然很想念龙七帐内的四季如春。一直没有听到正殿有什么动静，看来煊并没回来。是离开了，还是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帐外，孑然的背影衬着远山的轮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