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魁胸有成竹地剔着牙,从牙缝里挤出的话变了音:“下一步,你媳妇不是一直没告诉你她在老乡那上班么?”
冯双泉点了点头。
“先拖她一阵,她追的紧了,咱们就按事先商定的计划行事。”二魁摇头晃脑地说道。
兄弟工业闲置物资公司统一为员工订做了西装。韩元明说要逐步树立企业的外在形象,员工的精神面貌要从着装开始改变。这天服装做好送到公司,大家忙着试穿。刚好魏柠檬来了,她已经成了这里的常客,只有艾虎知道她和韩元明的兄妹关系,又了解韩元明始终没有说明的实情,只好装作不知,公司里的人只知道韩经理帮过这个富家小姐的忙,所以他们是朋友,但大家都不相信一个富家小姐会和韩经理是那种朋友,因为他这个经理说到底还是个拣破烂的经理。魏柠檬和大家都熟了,便看着大家试衣服,开着玩笑。艾虎穿上西装,系上领带,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回过头来对魏柠檬说总是觉得别扭,是不自己就不是穿这身衣服的料。魏柠檬取笑说他怎么穿也像个杀猪的。韩元明说没有人规定什么人就能穿或者不能穿这西服,是你自己在心里有没有自信。城里人爱以貌取人,我们在事上要做好,在外在形象上也不能让人瞧不起。这时锁柱从门外进来,领带直接系在了脖子上。他问经理这样行么,看着他的样子,屋内的几个人都笑了起来。关银花走过去,帮助他把衬衣领子从领带穿过,打理好,看了看频频点头:“真是人是衣服马是鞍,咱锁柱一捯饬跟大公司的白领没啥两样。”
韩元明接话说道:“下面就剩下我们把公司做大了。”
魏柠檬说:“订做了新服装,你们是不是应该聚餐庆祝一下?”
锁柱立刻大声嚷着说太好了,早就想吃顿大餐了。韩元明和艾虎交流了一下,决定可以在五一前后搞一次员工聚餐。这一天韩元明和艾虎开着新买的一辆皮卡车出去办事,回公司的路上,路边一家正在促销的自助火锅烧烤店打出的条幅引起了他们的注意,那条幅上写着“迎五一大酬宾,每位38元,肉品海鲜满足供应,啤酒饮料八折”。韩元明提议进去看看。二人靠路边停车,来到自助火锅烧烤店内,在海鲜、菜品区仔细看着品种和就餐环境。两人正商量着,这时一个身材丰满,穿着暴露的姑娘走上前和他们打招呼,并自我介绍是本店的大堂经理媛媛,媛媛的出现吸引了艾虎的目光。韩元明向对方说明了来意,媛媛非常兴奋地询问公司有多少位就餐,韩元明告诉她三十多位,媛媛满口答应,并承诺可以单独辟出一个区域集中安排公司员工,这样可保证在相对封闭的一个空间,不受外界干扰。韩元明再次向对方确认,就餐价格是否与广告宣传一致,当得到肯定答复后便做了决定:“那好,就定下周五晚上五点。”
“好的,没问题,来了找我就行,这是我的名片。”媛媛递上名片。
艾虎忙拿出自己的名片递给对方:“嘿嘿,这是我的名片。”
媛媛接过名片,看到上面写着兄弟工业闲置物资公司副经理的名头,忙笑道:“是艾总呀,我记住你了,用餐记得来找我哦。”
艾虎点着头:“记得记得,看你一眼就忘不了。”
与对方告辞后,边往外走,艾虎还不断回头,冲媛媛笑着。见状韩元明捅了艾虎一下:“怎么,对小姑娘有意思?”
艾虎不好意思地挠着脑袋笑了。
聚餐那天,大家都穿着统一的西装,开始之前,韩元明为员工讲话:“今天公司的全体员工都欢聚在这里,庆祝五一国际劳动节,也是我们劳动者自己的节日,我在这里向每一位在过去的日子里辛勤付出,为公司发展贡献出力量的员工衷心说一声谢谢??????”
餐厅吧台前,看着这番场面,大堂经理媛媛在向老板汇报:“老板,看来这是一家有规模的公司,咱们可以作为长期客户培养,一会他们开始后,还请老板过去敬杯酒。”
老板满意地点着头:“那是一定,媛媛呀,做的不错,要是这家公司能发展成长期客户,我加你奖金。”
媛媛露出迷人的微笑:“老板,您就睢好吧。”
在就餐区,兄弟公司的员工已开始用餐,人们纷纷起身,到食品陈列区拿取各种菜品,牛肉、羊肉、鱼片、大虾一次次被填满又被很快取光。服务员不断跑去向老板报告,一会牛肉没有了,一会大虾不够了,老板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他一边吩咐人抓紧上货,一边看着媛媛:“这个公司的人怎么这么能吃呀,像民工似的。”
此时艾虎、锁柱等人已经再也受不了西装领带的束缚,先是脱掉上衣,接着拉松领带,解开领口的扣子,锁柱在站起来取东西时,领带总是落到身前的盘子里,他干脆把领带转到了脖子后边,大家互相敬着酒,大块吃着肉,脸上洋溢着满足和快乐。韩元明看着员工们的状态,无奈地笑着。这时老板在媛媛的引领下前来敬酒。
媛媛介绍着:“韩总,我们老板来敬一杯酒。”
韩元明说:“谢谢老板为我们公司提供了这么好的就餐环境。”
老板脸上挂着商业的微笑:“不客气,不知菜品等方面还满意吗?”
“好,太满意了,弟兄们都从乡下长大的,头一次能吃到这么多好东西。”艾虎抢着说道。
韩元明也笑着说道:“是呀,老板,我代表公司,也敬你一杯。”
老板闻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有些难看起来。他与韩元明交换过名片,走回吧台,仔细看了下名片内容,脸彻底黑了下来。
媛媛不解地看着他:“老板?”
“你看看吧,什么工业闲置物资公司,一帮乡下收废品的,我们这回算认栽了。”
“这,他们名片上也没有回收俩字儿呀,再说来时穿成那样,谁能想到是收废品的。”媛媛无辜地说道。
“看穿的,看穿的你还像歌厅小姐那,谁能想到招来的客户都快把我吃黄了。”
聚餐结束,员工们陆续离开,韩元明结账后与经理告别:“今天真的很感谢,大家吃的很好。”
艾虎说:“老板,有机会我们再来。”
老板双手作揖:“可别,我服了,求你们了,下次请到别处消费吧,我真的赔不起了,你们也太能吃了,照这个吃法,我几天就得黄了。”
艾虎说:“咋地,我们差你钱不?”
“不差,可我送你们一句话,你们再有钱,穿成什么样,也变不成城里人。”那老板黑着脸说道。
回到公司,在宿舍里,艾虎在学着那个老板的样子。众人被逗得哈哈大笑,锁柱捂着肚子下床往厕所跑,又引来人们一阵哄笑。韩元明没有笑,他的耳边却响起自助火锅烧烤店老板的另一番话:“你们再有钱,穿成什么样,也变不成城里人。”他为这句话感到了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