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曝露在春夜微凉的空气里,纱绫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泥土与青草的香味,带着微微湿润的水汽,让她的头脑也渐渐安静下来。以挺拔的姿势站在旁边的几个男人用余光扫了纱绫一眼,又恢复了一动不动的僵硬状态。纱绫无心在意这些,她的心情已再次明朗起来。
然而这份喜悦,并没有持续很久。当她打完水,并回过头时,她看到舒远不知什么时候已来到了她的身后。
“夜深了。”舒远说,“要是你不介意的话,就去那边的帐篷里休息。不会有别人去打扰。”
纱绫从他身侧绕过,低着头故作镇静:“我去清理一下器材。”
“这个就不麻烦你了。”舒远说着,从纱绫手中拿过了水盆,“他们给纪先生留了信,等纪先生来了,你就可以回去。”
“请问你也是特务机构的吗?”
“不。我只是……刚才帐篷里的那位先生的私人顾问而已。”
“哦。”纱绫点点头,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轻蔑“那么在你面前责怪他们不择手段,也没什么必要了。”
纱绫对这个世界的认识毕竟是有限的,不然舒远这个名字,连同“私人顾问”这个称号,便足以让她感到震撼了。
所谓的私人顾问,并没有什么文雅的内涵;用通俗的话来说,也就是一种收钱替人办事的职业而已。私人顾问没有国籍,也没有故乡,他们夸耀自己的足智多谋与无所不能,似乎金钱和名声才是他们生存的意义。曾几何时,私人顾问的教条里,曾书写着“不准杀人”,但时至今日,却渐渐被人遗忘了。而若是给那些闻名于大陆东侧两国的私人顾问们进行排行,那么舒远的名字也必然在前列。
即使后来舒远完成了一项又一项惊世骇俗的任务,但人们说起他时,却依然首先提及他的出道之作。
当时的舒远甚至尚未成年,但他只身潜入银河之国,替月之国的某位神秘权贵,窃取了藏于银河之国王宫的秘宝。此事对于银河之国来说,无疑是一件巨大的丑闻。然而他们却无法怪罪舒远本人,一方面,事发之后,月之国的那位权贵立刻发表声明宣布承担全部责任,并称这件秘宝本是他家祖传,只不过早先在战争中被银河之国夺走而已;另一方面,躲藏亦是私人顾问们擅长的一门技巧,而银河之国似乎并不想费心把舒远找出来。
然而时过境迁,距离那个戏剧般的夜晚,已有将近十年。这几年来,舒远似乎不再有所行动,其他的私人顾问亦是如此,不知何时竟都沉寂了声息。
人们不免将这种情况与两国之间的关系联系起来。实际上,这几年,两国之间的局势呈现出日渐紧张的态势。银河之国近年来国力大盛,在各方面都有超过月之国的势头。月之国渐渐在人口和经济实力上落入劣势,但月之国自然不会轻易言败。因此,两国之间各方面的竞争逐渐激烈起来。有的私人顾问拒绝接受杀人的任务,便干脆放弃了这一职业的身份,而有的人则堂而皇之地成为了刺客与杀手……
纱绫偏居边关小镇,倒也不是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实际上,由于开庆的人口流量很大,因此治安状况也并不算太好。时不时有受伤的人来纪先生的医馆寻求治疗。但她到底无法预测到整个国家的形势,更从未考虑过战争的可能性。
但是,乌云正势不可挡地在大陆的东部上空聚集,一旦积累了足够的水汽,那么暴雨总会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