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一个人多的路口她就停下来了,藏到了巷子中,偷偷往外看。
林肯车果真还在那里。
她一阵心痛,头抵在墙壁上,慢慢缓解。
在她满心里想着要爱他也知道他在爱着她时,她盼望着他能摆脱所有的束缚和她在一起,但当她想到那个他要摆脱的女人是姐姐时,她就没办法快乐,事情每进行一步,她的害怕都会多一分,比起五年前离开时的决然,此刻,她是多么舍不得和杨曼的姐妹之情。
林肯车还在那里,她整理情绪,去找姐姐。
打了好几次才把电话打通,杨曼的声音醉意甚浓,她问她在哪儿,得到的回答只是四个字:我在喝酒。
电话被挂断,她无奈叹气,在电话里听着杨曼那边挺吵的,她一定在某个酒吧买醉,她深吸了口气,拦了辆的士,在城市里,一家一家挨着找。
转了大半个城市,最后竟在百变玫瑰找到了杨曼。
杨茵站在门口,看到杨曼身边还有一个男人,她混入人群,绕到另一边,发现那个男人是宁心虔。这还是杨茵回国后第一次看见他,差点认不出来,他有些发福,还留了胡子,变化挺大的,听杨曼说他现在在一家外资企业已经做到了市场总监的位子,看他们两个的样子,他们应该很快乐吧,双双离异,又在一起了,就像约好似的。
她抿了唇,自笑,她是不是想太多了,是不是不应该因杨曼有太多的愧疚和负罪感?其实,姐妹多年,两人之间的争执是没少过的,她虽为妹妹却几乎都是做出让步的那个,到底谁欠谁多一点呢?早就说不清了。
没多做停留她就离开了,回到家扑到床上,紧紧地抱着被子,现在,肖以琛在做什么呢?
看的出他今天心情不错,是她破坏了他们之间原本轻松的气氛。
他还在外面吗?还在车里吗呆坐吗?
还是,已经回到了住处一个人站在卧室的窗前,望着万家灯火,久久伫立……
第二天,她打电话向妈妈汇报杨曼的情况。
“茵茵你在哪儿啊?跟小曼在一起吗?以琛来了,你们回来一趟吧。”
杨茵微怔,昨天才对他说的,他的动作还挺快的。这下,就是想回家也不回了,她迟疑说:“我是昨晚见的姐姐,等会儿开小组会议,下午还得彩排,我没时间回去。妈,他,姐夫现在就在吗?”
妈妈压低了声音,“是啊,正和你爸在客厅聊天呢。突然间就来了,我们什么准备也没,今天医院也不去成了,我得去买菜,他要在这儿吃饭。”
“瞧您紧张的,准备亲自下厨?”杨茵微嗔。
“能不紧张吗?结婚四五年他来我们家登门拜访的次数平均下来一年一次半。不过,节假日什么的他都会打电话,还会派人送礼品,他坐在那个位子上,还能想着这些也不错了。只是,这离婚了又突然间来了,看着他的样子,我心里真是难受,好好的怎么就离婚了,唉。”
“好了妈,我要忙了,不能多聊。”
“见着小曼让她给家里打个电话!”
“知道了,拜拜。”
看着手机,她有些迷茫,事情到底是在往好的地方向发展还是在向坏的方向发展呢?
就这样,不知不觉过去了五六天,虽然有时想念,但她忍着没有给肖以琛打电话,他也说到做到不刻意和她联系见面,闲暇时同事们还在玩笑,问着,杨茵,你的林肯怎么不来了?
不过有一次放学时她看到他的宝马车停在学校,下意识地她转头四顾寻找他,校园中人来人往,唯独寻不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她在宝马三丈之处站着,站了半晌,才慢慢离开。
她很想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偷偷地,远远地,看他一眼,老天竟然不给她机会。
一天早上,她准备去学校,刚走出小区就看见了那辆林肯,20520,没错,就是他。
她有些激动,强作镇定走了过去,驾驶位旁的车窗半开,大周的憨厚的脸探了出来,“杨茵小姐!”话说着,他就推门下车,又把后座的车门打开,请她进去。
只有大周一个人,她有些失落。
见她迟疑,大周解释道:“这是肖总的吩咐,以后这我和这辆车就为您服务,接送您上班下班,绝对不会迟到。”
迟到?她眉微耸。昨天早上她起晚,没拦到的士就跑去公交站经过到理工大的那班车刚走,她又跑去拦的士,这一折腾就迟到了。
他怎么会知道?她猛地扭头,目光在四周逡巡,难道她不知道的时候他在某个地方一直看着她吗?
心里涌上一股热意,轻咬双唇。
“杨茵小姐,您看什么呢?”大周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回,她笑了笑,弯身坐进了车里。
汽车驶上马路,均速前行,她将车窗拉下一点,清晨的风轻送,她闭上了眼睛。
“杨茵小姐的脸色有些黯,工作很辛苦吗?”大周忽然问,不知是随意还是在为肖以琛打探她的情况。
她睁开了眼睛,笑着说:“最近是挺忙的。”
大周笑了笑。
她坐正了身子,问道:“你和肖总好像很熟,你们之间的关系很特别。”
“肖总是我的恩人,这辈子我只听他差遣,我的命都是他的。”大周脱口而出,声音坚韧有力。
“哦?”杨茵很好奇,肖以琛做了什么可以让大周以性命效忠。
大周从后视镜中看着杨茵,一边控制着方向盘一边说:“当时我在国外,其实我没有多少文化,是跨国打工被黑中介公司骗的,当时很惨,身无分文,举目无亲,又不懂英文。很想回家,乞讨,想遇见中国人,可老天就像专门给你开玩笑似的,在我将要饿死的时候也没遇见一个中国人或是东方人,一天半夜,我亲眼目睹了黑社会团伙买卖毒品的过程,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想要逃跑,却被他们捉住了。当时那个头儿就把枪抵在我的后脑,马上就要把我一枪毙了。不过,他们中间有一个东方人,他应该是中国人,但他不会说汉语也听不懂我的话,他对那个头儿说了些什么,他们没杀我,把我带走了。”
杨茵很吃惊,没想到大周还有这样的经历,太奇特了。
“后来呢?”她忍不住追问。
到了红绿灯,车子缓缓停下了。
大周继续道:“这不过是出了虎口又入狼窝而已,他们毕竟是黑社会,贩毒拐卖什么都做,他们都不正常的,就像电影《空中监狱》中的某些犯人一样,他们给我注射了海\洛\因,我沾上了毒品,任他们摆步,偷盗,抢劫,放哨甚至还代替他们中一个重要人物接过一次货。可我不想这样,我想回家,但他们对我监视很严密,从不让我单独行动,甚至上厕所都有人跟着,我也知道我的命现在是悬着的,他们只是看在那个美籍华人同伙的面子上留我一条命,我亲眼目睹他们之间怎样窝里斗,一瞬间就可以反目成仇刀枪相对,我也可能随着这种变化随时丢了性命,我想逃。”
绿灯到了,汽车缓缓前行。
听得出大周此刻想起那段日子还余惧未定。
半晌,他才继续说:“可因为我的语言障碍,我的逃跑要艰难的多,我也不懂美国的报警电话和我们中国的一不一样,就这样,竟然过了三年。有一天,我和几个人出去,就看到了肖总。没人能体会到我当时的心情,四周都是外国人,他对我来说是那么耀眼,就像一缕希望的阳光,我终于看到一张正常的东方面孔了!我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抢了他的包。同伙们在骂我混蛋,但他们不敢追我,因为随时都可能有巡警出现。肖总追我,我拼命跑,最后在一个超级市场前他追上了我,当时已经有人报警了。警察上来就给我了上了手铐,我用蹩脚的英语说我是冤枉的,我有情报,他们不理,已经拿到包的肖总怔怔看着我,眼看着就要被带上警车,我不顾一切,豁出去了,就像是置死一搏,用汉语嘶声大喊‘我是中国人!’。他怔了半晌。我失望,绝望,我想他可能是日本或者韩国人,他听不懂我的话。可是,他走过来了,对那些警察说了什么,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用汉语说,我会帮你。”
听到这儿杨茵也止不住一阵激动,“最后呢?”
“在警察局做了笔录,我的情况简直糟透了,为了坦白从宽我交待了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他们给我定了很多罪名,包括偷渡、涉黑、抢劫、贩毒等等,当肖总跟我说了这情况后我很害怕,这些词语就是在国内听着也觉得要坐一辈子牢了,何况在人生地不熟的国外。那时我也发现了,肖总很有钱,虽是华人,但在美国有一定的关系和地位,他帮我找了律师,肯定也花了很多钱,帮助我跟美国的政府打官司。因为我所做的除了偷渡其他都是被迫的,加上我也给警方提供了很多有价值的线索,最后我无罪释放,被遣送回国。”
这时,到了目的地,杨茵意犹未尽,仿佛在听一个传奇,并没有下车的意思,问着:“就这样回来了?”
“NO!”他也说了句英语,“美国的黑帮是很疯狂的,全是亡命之徒,我出卖了他们,他们不会放过我,从法院出来时还遇上了枪袭,太险了,当时我连觉都不敢睡,盼望着早点登上回国的飞机,最后肖总陪着我一起回来,给我工作,给我住的,给我吃的,帮我戒毒,没有他,也许我已经死了,也许还被那些人控制着过着非人的生活。有时候半夜醒来还是会噩梦连连,是肖总给我第二次生命,虽然我比他大六岁,但我一直尊敬他,视他为我的主子。”
杨茵不由叹息,是惊叹,脑海里是肖以琛的英俊的面庞,他就是这样,可以给人以力量,给人以依靠,给人以安心,突然好想见他,哪怕远远地看一眼。
++++++++++
点错章节,只好把这一章提前发,后一章是明天的,19点会显示出来,等于提前发了,等于明天不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