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夕不明所以的被拽到自己的闺房,看着面色惨白不发一语盯着自己的母亲,她心里微微发憷。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一直温柔娴淑的母亲也无礼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母亲?”
“从今天起,不准踏出房门一步,直到和白家的人断绝联系!”
叶夕忽然觉得自己一下子失聪了,还没来得及重复母亲的意思,她的背影就决然地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回过神来,就听见了房门被扣上的声音;母亲居然把自己锁在屋里!不可以!她飞速跨到门边,使劲的拍着门。
“母亲,开门好吗?您怎么可以这样!母亲……”
“小夕,你自己乖乖在屋里看书,一日三餐小环会给你送来;待开学的时候,再考虑让你出来,这段期间我尽量给你找个合适的人选,尽快订婚。”
“告诉我理由……”
感觉心口一阵窒息,身上的血液好像已经停止了流动;力气瞬间也被抽光了。她面如土灰地捂住胸前的衣角,顺着门瘫坐在地上,艰难地启齿问道。
门外已经没有了任何声响,就连走路的细碎声也没有了,周围静得可怕。
叶夕再也忍不住埋头在膝间呜咽出声,蜷缩成一团,双臂紧紧地环着自己,试图寻找温暖。白亦尘,我该如何是好?从刚才下楼看到她们的神态,大概也能猜出些端倪。事情,似乎已经到了自己想象不到的地步。母亲强硬的口气,已经宣布了与你的相识是个错误。那么,我们是否还可以走下去?看来,两位长辈不仅认识,她们之间还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这段恩怨,却阴错阳差的落在了我们的头上,这到底是上天的眷念还是他刻意的玩笑?我们共同努力才筑起的墙,就这样被击垮了。母亲本就是个说一不二的人,难道,真的没有可以转圜的余地?
“亦尘……”
听到屋内女儿呜咽出声,叶淑芬本已收拾干净的脸上又再次被打湿。她木讷地转身,神色飘渺的朝书房走去。
女儿,对不起,母亲也是为了你好……
“夫人…..”
张妈一干人等在楼道口望着凄然泪下的叶淑芬神情恍惚地走进书房,想开口为叶夕求情的话也全部咽了下来。在她们心目中,夫人一直都是温婉亲和的,从来没有生过那么大的气,也没有那么严厉的对待过小姐。可是,大家都知道她温柔的背后有一颗坚强的心,做事情原则性很强,一旦决定了的事,就再也没有挽转的余地。既然如此,过去求情不一定会让她对小姐的惩罚更重,还是等过了今天再说吧。
“哎!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真不知道这是造了什么孽……”张妈叹叹气独自转身走下了楼。
小环和陈武对视一眼,也跟在了张妈的背后。
书桌上的那个男人还在望着自己笑,儒雅脱俗、睿智聪慧的他此刻却被拘泥在这个小小的相架里。叶淑芬每天都来这房里睹物思人,抚摸着他这张干净俊美的面庞,任时间在指缝间悄然流逝,照片也随着岁月的车轮慢慢泛黄。
“恒华,二十多年了,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与白学帆有任何牵连,多次以小夕还未出阁的理由拒绝父亲让我回叶家接手家里的事,就是怕在生意场上还会遇到;恐怕他也是这样想,否则就不会改名为白世荣了;正是冤孽……”
二十二年前,叶家并没有搬迁来到市里;是一个小镇上的贵族后裔,靠做生意营生。开始主要是以营业茶叶为主,凭着对顾客的诚信和茶叶上好的质量而声名远扬,商铺随之扩建,在每个城镇也有了多家分店。后来又做上了多种生意,如丝绸布匹、古董店面、当铺等等。
叶淑芬的父亲叶康是个亲和力很强的人,无论何时都可以与雇用的伙计打得热火朝天。在伙计们的心目中他可是个好老板,做事都是亲力亲为,每每行走管理分铺时还会和大伙儿一起吃大锅饭。这也是他们叶家逐渐步入商业场上并数十年不落的根本原因之一。
一次叶康出巡回来,不幸半路遇到暴雨天气,山体滑坡导致他险些丧命在荒野间。恰巧当时有人经过,将他救起,并很快送到最近的医馆。也许是命不该绝,司机和管家被石流击碎挡风玻璃砸在头上当场就毙命了;唯独叶康一人只是额头受点擦伤,左腿骨折而已。
叶淑芬接到医馆送来的消息时,正与自己从小玩到大的闺蜜李倩兰在屋里研究刺绣。听到自己父亲受伤,她来不及多想便随着送消息的人火速赶去医院,李倩兰也跟着一同前往。
当看到自己原本仪表不凡的父亲头缠白色纱布、腿上打上石膏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一向坚强的叶淑芬也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李倩兰见床边还站着个高大伟岸的男子时,她示意性地轻轻拍了拍叶淑芬的肩膀。
几人开口谈论之后才知道这男人叫白学帆,在镇上经营家里传下来的小商铺,前天去参加宗亲里的一个太爷的追悼会,路经途中,才将自家父亲救上背了回来。
白学帆不仅长得风度翩翩,谈吐也大方,在病房里和两个女子也就侃侃聊了起来。在交谈中,叶淑芬发现他在生意上有着独特的见解,做事也果断,若是能给他一个能展示自己的舞台,想必会是商业场的一块璞玉。
叶家门丁稀薄,这一代就她一个人,无弟兄姊妹,以后偌大的叶家交到自己手上,一介女流,如何打理得下来?倘若能把白学帆聘请到自己家中当值,也算是一件美事。
数日后,叶康康复。之前听了女儿叶淑芬的建议,也觉得不错,于是在能下地行走的第一时间,他亲自上门去找白学帆。不仅是为了感激他的救命之恩,还看到了白学帆会经营生意的头脑,更主要的是,自己女儿对这个谈吐不凡的青年才俊似乎是用心了。
在叶康说出来意后,白学帆却不卑不亢地拒绝了,说是要亲手让家中传下的店铺发扬光大,不辱门第。叶康听后大赞好,这样有骨气的男儿少有了。并承诺一定会在生意上和他合作,让他自己去大展手脚。
白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商铺在叶康的合作帮助下渐渐做得有声有色,白学帆与叶淑芬也越来越亲密。叶康看在眼里,喜在心底,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叶白两家和亲,定会更如人意。
肯定了白学帆的能力,叶康也同意很快让两人成亲,喜结良缘。叶淑芬听到这个消息,乐得当晚就跑去找白学帆,要亲口告诉他,第一时间分享她的快乐。
人世间的东西就是那么奇妙,前一秒还幸福得就像上了天堂,后一秒却被生生地打进了地狱。
当叶淑芬不顾管家的阻拦说白学帆不在家中,硬是闯进去轻轻推开卧室的门时,她整个人都呆住了。床上的人不是白学帆又是谁?他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手上正玩弄着爬在他身体上的女人的头发。看着两个赤裸裸的身体,叶淑芬不由自主地颤栗了起来,那女人是李倩兰!自己的闺中姐妹李倩兰!
两人被一声尖叫震到,急忙翻身下床胡乱地穿着衣服。看到门口双手插入头发蹲在地上不停摇头哭泣的叶淑芬时,都愣住了。
“淑芬……对不起,其实……我一直喜欢的是倩兰……你那么好的女孩儿一定会找到更合适的男人!对于当初……我很抱歉!”
“我恨你们!!一辈子也不要见到你们!!”
原来,自己仅仅是生意中的战利品。
带着绝望,叶淑芬在叶康的陪同下搬迁到市里。远离了那个有着她成长经历的小镇;那个戏她如耍猴的男人;那个被称为闺蜜的女人;让她心如死灰的劫难。
在她受伤最深的时候她遇到了不计利益的教书先生司马恒华,被他的善举感染,也会经常送些必需品给孩子们。偶尔,叶淑芬也会和孩子们玩上一整天才会回家,两人熟悉后,常一起讨论教学的事情;在司马恒华的细心和体贴中,那个俊美,开朗的男人在她的心里渐渐地有了影子。
虽然遭到了叶康的极力反对,可是他们最终还是走在了一起。在这个被大家称为“恒华巷”的小民宅里过着简单而快乐的生活。
在女儿出世后,叶康要求司马恒华帮他打理分铺的事,他欣然接受。
叶夕三岁的时,邻县的生意出了问题,那边来话说是与刚刚崛起的白家有关,司马恒华决定亲自去一趟。可是,他去了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叶淑芬见到的也仅仅是司马恒华冰冷的身体和胸口上那把刺眼的匕首。
叶康曾让人暗查过有关司马恒华的死因,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白家,而且同时也才知道这个刚窜入两个家族间成为第三大家族的白家,白世荣,就是当时的白学帆。
可能是私心作祟,叶康并未把这一真相告诉叶淑芬,算是当时欠了白学帆一条命。但矛头针对白家的时候,叶康也不是没有想过,若是真是白学帆所为,线索怎会那么明显?那应该做到滴水不漏才是。
“恒华,当初你走的时候,我就猜到这个‘白家’与白学帆有关,可打听下来,他却叫白世荣;还真是讽刺!在同一个地方,居然是二十多年后的今天才知道……如此,更不可能让小夕进他白学帆家里的门!不管是出于我的私心,还是因你的离去,绝不!”
在刘府中,白亦尘听完刘兵讲完夜间发生的事情,坐在沙发上一语不发。周身笼罩着凛冽的气息,大家也都默契地不开口。
“他娘的!他说他们是求财,打死我也不信!这肯定是姓秦那个孬种干的!”刘兵越想越气愤,白家已经被击垮,想是暗中已经调查到了现在这厂是白亦尘的名下才来动手脚的。
“秦慕容应该不会有那么大的魄力,刚卸下我白家的生意,又想连你这里一并吞下。何况,现在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是他在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刚才我让邹平打探了一下,与秦慕容平日里不合的几家厂,他们那里并没有任何异样。”白亦尘冷冷地开口道。
“亦尘,你的意思是说,他知道这厂是你以我的名义办的?”刘兵吃惊地从沙发上跳起来。
“也不尽然,这事没有几个人知道。更何况秦慕容才来这不久,没有道理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调查到我的事,反是我一直在注意着他。从调查到的资料可以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他似乎并不关注我。如此说来,他从上海来这里就有意地针对白家,现在这边又出了这事,那只能说明……”
“我们这里有内贼!”刘兵接过白亦尘的话,狠狠地盯了在座的几个“心腹”。
“老板,少爷,我们可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去。”邹平和平日里打理工厂的几个人脸瞬间惨白,立即站起来摆手陈清。他们可是清楚这两尊佛的脾气,若是忠心敬业的人,二人绝对会当成弟兄一样对待,但是如果谁背叛了他们,那可得做好随时丢小命的准备。
“若真是秦慕容他们,出了那么大的披露,应该不会放过此人,除非……那个人是秦慕容的幕后老板。”白亦尘看了站起来的几人,示意让他们坐下。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若是不小心错杀了,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会是谁呢?”刘兵压下心中的怒火,搓搓下巴,深思起来。
“我也没有查出来,每次让人跟着秦慕容都被他发现,这只老狐狸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更别说他身后的人。”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