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冲出嘉元律师事务所后，阿染满心气愤，也不认路，径直朝前走。
卫辞年跟上来抓住她，“你又想去哪里？”
“我散步不行吗？”阿染没好气地甩开他的手，但是他却抓得很牢，于是她横眉看他，“拜托，大律师，你抓那么紧干什么？小心我喊非礼啊！”
“你试试看！”卫辞年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阿染一气，当真扯开嗓子喊了起来：“非礼啊！非礼……唔！”
却是卫辞年伸手捂住了她的嘴，硬是将她给拖到了一边去。
“唔……放开我……”她又踢又踹。
卫辞年终于放手，也被她惹出了火，伸手推一下眼镜，镜片后的眸子里泛起小小的火气，“阿染！”
“干什么？”阿染瞪着他，漂亮的眼睛里藏着的火气绝对不比他的少。
卫辞年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盯着她，眸中情绪转换激烈得让她想忽视都很难，但是，她没兴趣揣测他的心理，所以她见他只盯着她不说话，索性继续朝前走。
“你去哪里？”卫辞年连忙追了上来。
“逛大街，这个不犯法吧？”她白眼一翻，继续前行。
卫辞年无可奈何，只能如此跟在她身后，不然放她一个人的话，他实在很难想象她会跑到哪里去。
阿染走得很快，但是目光却在四下乱看，待她一眼看到路边某家店铺后，她眼前一亮，顿时快步穿过马路冲进了那家专卖店。
卫辞年抬头看一眼那店铺门面，不觉有点尴尬。
因为那是一家内衣店。
“怎么，不敢进来了吧？”阿染快要走进店内的时候，却突然故意转身，对他笑得甚是得意，甚至还对他挥了下手，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卫辞年只迟疑了一秒，随即大步跟了上来。
阿染顿时冷哼一声。
无妨，随他爱跟不跟。
于是她转身走进店内，开始东看西看，同时不忘从眼睛的余光里注意着跟着她进来的卫辞年。
嗯？
居然似乎没有破功？！还面不改色？
阿染眼珠子一转，突然随手抓过一件性感的桃红色内衣两件套，甜蜜万分地靠近他，“亲爱的，我穿这件会不会好看？”
一眼看到店内售货小姐好奇兴奋又诡异的眼神，阿染对着卫辞年便笑得愈甜蜜，“亲爱的，如何？”
亲爱的？
她还真敢讲。
卫辞年看看她，再看看她手里的东西，瞬间怀疑自己刚才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为什么要跟着她到这家店里来？
“讨厌了，晚上对人家这么热情，现在又这么冷漠……”阿染演戏演得自得其乐，一边说话一边偷看他的反应。
大律师似乎不好意思了哦……会不会脸红？想不想逃出门外？
看一眼就站在他们身边的售货小姐，不难发觉对方眼中预备看戏八卦的倾向，卫辞年终于开口：“别玩了。”
“讨厌，人家哪里有在玩？”阿染想象着自己此刻应该娇媚万千地一指点在大律师的胸口才对，不过她才刚刚伸出手指，就被卫辞年抓住了。
他说：“你是准备自己走出门，还是让我把你扛出去？”
阿染瞪着他。
卫辞年的视线透过镜片，同样犀利地盯着她。
好像真的会说得出做得到似的……
“切！”僵持片刻，阿染没好气地甩开了手中的东西，但是想想就这么认输似乎不太划算，于是她火速拽出来几件热辣鲜艳的BRA朝售货小姐一扔，下巴一抬，朝他示意，“去付钱！”
“你确定你能穿那个吗？”卫辞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我能穿就穿，不能穿就送人，不行啊！”阿染推他一把，“付钱！”
于是卫辞年只好在售货小姐古怪的眼神下付钱，然后走人。
“你的东西！”卫辞年把装好BRA的袋子递给阿染。
“有绅士风度的男人会帮忙提东西的吧，大律师？”阿染斜眼看他。
“没错，但是对你例外！”卫辞年的唇角略一抽动，随即将那袋子交到她手中。
“谁稀罕！”阿染没好气地哼一声，提着袋子东甩西甩，继续在街上乱逛。
“回去吧？”卫辞年走在她身边，“你还想做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做，”阿染懒懒打个呵欠，突然又回头对他龇牙咧嘴，“可是我又什么都想做。”
卫辞年深吸一口气，觉得太阳穴那里再次隐隐作疼起来。
这个阿染，若是一直这样下去，他真怀疑，在这半年内，他将要如何像桑先生交代的那样，让她明白一些与她以往的生活完全不同的东西？
她的接受能力如何，他尚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她根本不可能配合他。
完全地不配合啊……
因为没想到要如何安置阿染，所以即便在发生了“何太太事件”之后，卫辞年还是不得不把阿染带回事务所。
“卫律师。”沈秘书见到他进门，就起身打了个招呼。
“沈秘书，看来还是要麻烦你帮我看着她。”卫辞年有些抱歉。
沈秘书顿时头疼无比，朝阿染看了一眼，她却对她做了个鬼脸，沈秘书无奈，“卫律师，如果今天又发生什么事，你不能怪我。”
“不会。”卫辞年松开阿染，对沈秘书略一点头，随即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阿染揉着自己的手腕，对着卫辞年的背影又是打又是踹。
沈秘书看着她这些举动，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难怪她今天左眼一直跳一直跳，原来是应在阿染身上？！
一直到中午，卫辞年都在忙，资料看了一份又一份，为了确保目前手头上的这个案子准确无误，他必须从中注意到一些对方律师可能抓住的小问题而跟着仔细研究。
不过正在他看得心无旁骛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却被人粗鲁地敲响了。
没等他应声，那人便探了头进来，彩色头发还是老样子缤纷一团，正是阿染。
“你做什么？”卫辞年看她突然冒出来，有点疑惑。
“看什么看？”阿染指了指墙壁上的钟，“到时间吃饭了，我饿了。”
卫辞年朝挂钟上看了一眼，果然已经到了吃饭时间。
“看到了吧，好了，我们去吃饭。”阿染靠在墙壁上，两手环胸，“快点，活动取款机。”
活动取款机？
虽然对这个说法很是感冒，但是卫辞年最后还是如她所愿，跟她一起出去吃饭。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沈秘书，发现她一脸疲惫。
“你对沈秘书又做了什么？”他拉着她一起走进电梯。
“没什么，”阿染笑得很得意，“我只不过是拉着她一起看了《午夜凶铃》而已。”
卫辞年顿时无语。
阿染却嘻嘻哈哈，“你没看到她当时那个表情，笑死我了，大白天看恐怖片也会害怕吗？”
“你到底还有多少折腾人的把戏没使出来？”
阿染手一挥，“多着呢，你要想试的话，我可以一一表现给你看，怎么样，要不要看？”
电梯数字在不停变幻着，直到变成红色的“1”字，门缓缓开了。
卫辞年转脸看向她，说：“随便。”随即便走出了电梯。
阿染撇了下嘴，跟在他的身后，眼珠子转来转去，分明就在动歪念头。
卫辞年回头看她，“你要去哪里吃饭？”
“你们这旁边最贵的是哪家？”
卫辞年不动声色，“那是西餐厅。”
“那就去那家好了。”阿染对他一笑，意味深长，“大律师，听清楚啊，我要最贵的那家。”
卫辞年看她一眼，“好。”他倒要看看，她想干什么。
于是便带着阿染去了最近最贵的那家西餐厅，才进门，侍应生就迎了上来，“先生，小姐……”
话没说完，侍应生一眼看到阿染的衣着，顿时舌头打结，脚跟一转，去找救兵。
“怎么了？”阿染莫名其妙。
卫辞年却没做声，只是挑了下眉。
没过片刻，那个侍应生便带了另外一个男人走了过来，“经理，你看。”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指了下阿染。
“看什么看？”阿染横了他一眼。
“小姐，不好意思，不过你看……”餐厅经理一边赔笑，一边伸手朝某处指了指。
阿染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那边竖了一个牌子，上面分明地写着“衣冠不整者禁止入内”，她下意识朝卫辞年看了一眼，却见他唇角微翘，顿时大怒，扭头便瞄着那经理，“我哪里有衣冠不整？我该穿的穿了，该露的露了，我有哪一点衣冠不整？”
那个经理满脸苦笑，“小姐，不要这样，你这样让我们很为难的。”
“我管你为难不为难！”阿染伸手一指，目标直指某个靠窗的空位，“我今天就要在那里吃饭！”
“小姐，我们这是高级餐厅，有规定的……”侍应生也插嘴进来了。
阿染转脸怒瞪卫辞年，“你摆平！”
“你想怎样？”卫辞年神色淡淡地问她。
“不想怎样，总之，我就要在这里吃。”阿染斜眼看他。
卫辞年只略略挑眉，伸手将她一拉，便走出了餐厅。
“你干什么？”阿染顿时满心火气。
“不是说你衣冠不整吗？”卫辞年看看她身上那身清凉装，“你不换身衣服，怎么进得去？”
“我知道了，”阿染突然指着他了然地点头，“你就是看我这身衣服不顺眼。”
“没错。”卫辞年点头，眸中浮现隐隐的笑意，“是在那里吃饭，还是换掉你这身衣服，你自己选择。”
阿染瞪了他片刻，突然又笑了，“好，我去换衣服。”
她还不如不换。
卫辞年看一眼阿染身上的“衣服”，实在替她担心，不过想来任何一个正常人看到她那身“衣服”，都会有此念头吧。
为什么？
只因为她居然用了两条大丝巾东裹西缠，就那么包在了自己的身上，而且……造型还颇有看头，可是那种系法，只怕有人无意中一碰，她便会走光吧？
“如何，如何？”阿染兴高采烈地在他面前转了一圈，“这样的话，他还赶我出去吗？”
卫辞年沉声问她：“你确定你非要这么穿吗？”
“是不好看，还是不合适？”阿染挑高了眉，随即大笑两声头前带路。
卫辞年看着她颈子上的活结和腰上的活结，再次万分确定，他最好离她远一点。
重新回到餐厅。
阿染抬脚进去，万分招摇地在之前那个侍应生面前走了一圈，然后微一偏头，巧笑倩兮，那个侍应生一时呆住，不自觉地回给她一个微笑，她却哼一声，随即冷着脸坐到她之前看中的位子上，那个侍应生顿时尴尬地立在原地，不知道做什么才好。
卫辞年就跟在她身后，看得清楚分明，“不要迁怒，跟他没关系。”
“我偏要！”她冷哼，抬高下巴，很娇纵的样子。
卫辞年再度看了看她的“衣服”，这才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侍应生随即送了菜单给他。
他看菜单，而阿染也不曾闲着，她玩着手边的杯子，弄得哗哗作响，引得那侍应生一次又一次朝她看去，卫辞年依旧看着菜单，低着头，并不曾看她，却依旧准确无误地点名：“阿染！”
“又做什么？”她只是很无聊罢了。
“你能不能老实一会儿？”卫辞年点过菜后抬头看她，“难道你没发现大家都在看你？”
“难道我怕他们看？”她漫不经心，不过倒也不玩那玻璃杯了，因为她找到了别的好玩的东西。
菜上来，侍应生一起送上来的自然还有刀叉等餐具，只是她一不小心，碰掉了叉子，于是那侍应生便立即俯身帮她捡起，随即又另换了叉子给她。
只是不到片刻，她手一松，刀子也跟着跌在地上，侍应生上前，帮她捡起，然后另换了干净的刀子给她。
她看着那刀子片刻，嫣然一笑。
卫辞年正好看到她那一抹笑，立即拧眉，“好好吃饭。”
“知道……”口中说着知道，手一松，叉子再次跌到地上。
侍应生第三次跑过来，帮她捡起来，然后换了新的叉子给她。
卫辞年抬头，颇不认同地看着她，“一而再、再而三，适可而止吧。”
“为什么？”她笑，随手扔了刀子。
侍应生第四次上前。
卫辞年放下了手中的餐具，正视着她，“不要再做无聊的事。”
“好玩嘛，玩玩有什么关系？”她依旧嬉皮笑脸，随手把叉子丢在地上。
侍应生还要上前，被卫辞年一个眼色给制止了。
阿染立即表示不满，“你做什么？”
“自己捡起来。”卫辞年沉下脸来，继续吃他的午饭。
“我不要！”阿染利落无比地拒绝。
“那你就饿着。”卫辞年也不看她，只跟那个侍应生摇摇头，示意他走开，侍应生狐疑地看了他们两眼，这才走开。
几乎没有任何预兆，阿染伸手抢过他的丢在地上。
卫辞年捡了起来，放在桌上，沉默地看着她。
阿染被他看得恼火，手一挥，再次将他的刀叉打在地上。
卫辞年面无表情，弯身捡起，再次放回桌上。
阿染捏着拳头，瞪了他半晌，突然一笑，伸指一弹，他才捡好的刀具再次被她碰掉在地上。
“如果你想继续下去的话，我奉陪，只要你不觉得饿。”卫辞年第三次将那刀具捡起来放回桌上。
“我当然不会饿……”言犹在耳，但是她的肚子却不配合地发出了一阵咕噜声，害她顿时尴尬不已地假装咳嗽。
卫辞年的唇角不觉抽动了一下，随即给她找了个台阶下，“好了，吃饭。”
而阿染，却愤愤地狠瞪了他几眼才肯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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