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前世回旋(5)
“思儿，你在那边孤单吗？那边冷吗？”
“本来，我打算把你好好葬之后，便为你报仇雪恨，之后再去找你，可现在我发现，怨怨相报何时了，有位红焰姑娘，为了保护我，差点命丧黄泉，我不想再连累别人。”
许言把从山上采下来的花，堆在了思儿的墓前，原本就立在花丛中间的墓碑，被黄黄一片的小花遮住一大半。
“她喜欢什么花？”红焰抱着一大把的不知名的黄色的小花，向许言走过来。眼神让许言怎么也摸不透，直直地盯着那块写着：许言爱妻：赵思儿的墓碑。
“你的伤好些了吗？身体还在恢复期，就不要出来走动了！”许言抬起眼，轻轻地说了一声，便又低下头，盯着枯黄的泥土。
“你的血，很结实！”红焰把手中的桃花一朵一朵地放下……
“你喜欢的就是这种吧！你要安心，我会帮你报仇，无论如何都会！”红焰喃喃自语着，放下最后一束黄灿灿的花之时，天空划过一个刺眼的闪电，雷声紧接而来。许言的耳朵不知是被红焰的话语震到了，还是被雷声，总之，脑袋仿佛开始破咧。
天空黑的可怕。大大小小的粉红色的黄色的花，在黑色的笼罩之下，变得无助且倔强地东摇西摆，仿佛风是灯光地是舞台，卖力地唱给那对离山的背影！
“你要出门？去哪里？”许言用了很大的声音，可是屋外的雷雨已经震耳欲聋。
“你不要跟过来，如果我红焰没有回来，你就待在这里，好好守着思儿的墓，为了她好好的活着！”红焰这次很用心，很用心地擦拭着她的剑。
“这把剑，染过许多人的血，可能，数都数不清。因为，这把剑还不想停，它还有最后一个任务！”
“你也可以为了思儿，好好的活下去吗？虽然你们不认识，但，算是为了你自己……”许言像是在自言自语，对着步入雨中的红焰，伸出右手。
这一刻，他想抓住什么！
不知在黑暗中沉思了多久，许言坚决起身，冲向雨里。她会去哪里？赵家？刘家？许言疯狂地在雨里穿梭。
红焰持着那把剑，眼里有了死亡的影子。眼角已经渗出泪水，混合着雨水，不知是何味，她用力擦了擦，靠在刘家的大门口外，那颗老槐树还是那么直直地挺立在那里。红焰仰起头，对他笑了笑，叶子上的水一滴一滴落入她的口中。
“姐姐姐姐，我在这里，快来抓我啊！”
“看你往哪里跑！”
“姐姐，槐树爷爷哭了”
“傻瓜妹妹，那是因为已经开始下雨喽！”
“焰儿，下雨了，快带妹妹回家！”
“娘，我还要再玩会……”
“乖，跟姐姐回家……”
“姐姐……姐姐……”
老槐树上的雨水一直流，把红焰苍白的脸彻底的清洗了一遍。
“娘，您深爱的人，您深爱着的刘老爷，他生生地离开您，不管不顾！逼他的畜生儿子娶思儿，他的畜生儿子亲手杀死了我的亲妹妹思儿！娘……娘……”
铁面冷清的红焰像个孩子一样失声痛哭了起来。
“红焰！”不知何时，许言已经站在了红焰的身后，撑在她头项那把摇摇欲坠的伞，因为随着他的狂奔已经破旧不堪。
此时的红焰很想很想有一个温暖的怀抱，让自己可以放肆地释放痛苦。可是她没有这么做，她心底的冰，不是雨里的一把伞、奄奄一息的几滴血可以溶化的。
“陪我到屋顶坐坐。”她静静地看着许言，最终退到离他较远的地方。
“嗯”
他们爬上了刘家屋顶，尽情地感受着这三月的雨。
“你不问我，关于我刚刚在槐树下说的话吗？”红焰的情绪迅速变回冷静。目光望着落在槐树上细细碎碎的雨点。
“如果你想说，自然会跟我说，如果你不想说，我问了也没用！”许言侧目而视，用心地去看，竟然发现，她与思儿长得极像。
“那一年，天气晴好，爹和娘带我们出去赏花，路上热闹非凡。我们都玩得兴致勃勃，那天的非洲菊特别多，爹爹特别喜爱菊花，可娘不喜欢，便带着妹妹去别处了，我被爹爹牵着，走着走着，他的右手就牵上了个美丽的女子，头上扎着束非洲菊，妖媚的让我晕眩。可爹爹却非常的喜欢，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我望着她头上那一束菊花，忽然觉得幸福就要被它夺走了般，我挣开爹爹的手要去找娘，他竟然没有知觉，我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娘和妹妹的影子。最终太阳落山了，我流落在大街上。第二天，才找到家门口，扶在那颗大槐树下哭了好久以后，轻轻地走进家门。
听见爹和娘在说话。
“我可以给你一大笔银子，女儿们由你带走！”
“你已经决定了？”
“是”
“什么时候决定的”
“今天！”
“为什么？”屋子里传来了哭声。
空气凝固了几分钟。
“我对她一见钟情，而且她家境富有，可以令我做上苏州首富的位置……”
“好了！我们会走的。”娘打断了爹的话，抽咽变成了绝决。
我伏在那道深红色的木门上，眼泪决提，十岁的我，感觉到了仇恨，恨爹，恨那个女人。母亲猛得一声将门打开，我被毫不防备地扑了个空，摔倒在地，随后，就没有任何知觉了。当我醒来之时，母亲和妹妹已经离开了。留下空荡荡的院子和落满一地的残花……
红焰顿了顿，伸手接住落下来的雨，然后任由它从手心滑落。继而又接着望向那空洞的夜色。
“十岁的我，除了仇恨，还有深深的孤独和思念，那个女人嫁给我爹爹之后，我跟她的矛盾从来没有停止过，爹他，其实也挺维护我疼我的。可我就是不喜欢那个女人，终于有一天，她骂了我娘，她骂我娘改嫁还有人要，咒我娘红颜薄命！我出手打了她，用家里的瓶子，凳子，把她咂得鼻青脸仲，爹爹知道以后，打了我一巴掌，还叫我滚！呵呵！我就真的滚了，滚到山上去了，就再也没有进过那个家门。”红焰指了指那道深红色的木门，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那你的武功……”许言诧异地欲言又止。
“那时候，我十三岁，在山上遇到了我师父，她教会我武功，后来我师父死后，因为生计，我做了一名杀手，行走江湖，顺道打听我娘和妹妹的下落，正当我找到妹妹赶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死了，被你这个书呆抱着，已经冰冷的身体……”红焰用手撑着额头，眉头紧锁着。
雨在沉默中停了下来，天空渐渐泛白。许言起身，伸出一只手，拉起红焰走下屋顶。隔着那扇门，里面院子已经可以听见有人打扫的声音了。红焰走上前去，手悬了半空中好一会儿，终于重重地敲了下去。
铁门被缓缓的拉开，发出沉重的声音。双手还扶在门上的丫头，惊慌地抬起头，继而又低下去，怯怯的的叫了声：大小姐，便不再作声。
“我是来找…，停顿了一会，红焰继续说道，“我是来找你们老爷的。”丫头似乎没有太大的惊讶，而是又低下头，“小姐这边请”许言看着满院的桃花正开的灿烂，忍不住放慢了脚步。
“怎么？你家老爷改爱桃花了？那金灿灿的菊呢？”红焰故事拖长着音调，伸手攀上技头，玩弄着那朵刚刚长出的花苞。
“夫人前些前已经过世了！”丫头默默地继续往前走。
红焰手中的花苞瞬间落地，没有声响。如一个无辜的婴儿躺上地面。
许言看着她们俩个，似乎非平常的主仆关系。
“别金，你有身孕了？”红焰停下脚步，打量着别金隆起的肚子。
“呵，是谁的？”红焰嘴角露出难得的笑容。
许言已经确定，她们俩应该有着很深刻的感情。
而别金始终没有出声，而是继续静静地走着。
红焰没有再追问，笑容收了回来，脸上恢复了冰冷。看着这座自己生活了十三年的宅子，陌生又熟悉，渐渐地在她的眼前模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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