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门而进的人没有再发出声响,我努力想要分辨那是谁,却发现只是在做无用功。叶晟推了我一下,道:“还不快去?”我回头看着他,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表情。脑子里只剩下那句他醒了,陆明城,他醒了。下一秒,双脚就像是失去了控制,甚至没有人带路,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里,只是一直跑一直跑。耳边的风不断呼啸而过,掠过衣角。
“阿灵。”前面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我连忙停住脚步。映入眼帘的是二哥略带担心的脸庞,他眼色明暗了几番,道,“你这是要去哪里?怎么总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我自动掠过二哥语气中的责备,低声道:“二哥,陆明城,他,醒了吗?”连我自己都没有发现,那语气中有太多期待,太多的害怕再次失去。
二哥愣了下,他这一愣让我又开始担心。刚刚那个是不是开玩笑的?为什么我连他的面容都没看清就跑了出来?这要是开玩笑的……我不敢继续想下去,于是急忙拉住二哥的袖口,道:“二哥,他到底有没有醒过来?你倒是说句话啊。”
见我焦急的模样,二哥竟是笑了出来,道:“二哥只是奇怪你今日怎么就开了口?你已经沉默了五日,我还以为你早就不会说话了呢。陆明城他醒过来了,就在里面,你要去看他?”
这是?我抬起头细细的打量一下周围,原来这竟然是父尊的房间。房间里不断传出打笑的声音,却没有陆明城的。他不是醒了吗?我绕过二哥,直接进了屋子,才发现各位哥哥居然全都在,他们围着床形成了一个奇怪的圆,还在不断说着些什么。
“陆,陆明城。”我站在门口小声叫了下,各位哥哥闻声都回过头看着我,我这才看清床上的那个人,比往日略显苍白的脸庞上散落些许发丝,那双眼睛却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只是安静的看着我。
他醒了,是真的醒了。双腿却像是灌了铅,怎么也迈不开。他半坐起来,靠在床边,低声道:“阿灵,我回来了。”
双腿终于可以迈开了,我看着他,原来想好的那些词却统统忘了,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陆明城笑了下,却没有再说话,只是一直看着我。各位哥哥居然也沉默着,一时间房间里安静极了。陆明城,你终于,终于是回来了吗?
“陆明城,你小子活过来了。”门口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我回过头,看见叶晟站在门口,身体靠在门框上,脸色较之刚醒来已经好了很多,但仍是苍白。霁鱕从门后闪身进来,低声道:“不是说让我扶着你吗?”
叶晟脸一红,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大概是说霁鱕为什么揭他的短。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死活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叶晟一脸笑容的走了过来。绝对的硬撑,他的每一步都踉跄着,却怎么也不愿让别人来扶他,只是坚持着走到床前。陆明城抬起眼看着他,轻笑了下,道:“我还舍不得死呢,放心。”
叶晟张了张嘴,却始终没有说什么,只是拍了一下陆明城的肩膀。我想,他是想说感谢的话,却又觉得这样的恩情,原来这样感谢就是无法表达的。
三哥突然走上前,道:“你可算是醒了,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我这个妹妹,可就把我们几个苦命的哥哥折腾完了。”说完还不忘眨眨眼睛。大哥他们听他这么说,全都笑了起来。完了,我感到自己一定是脸红了,这个三哥,还真会瞎说,我哪有折腾他们。不过,他醒过来是一回事,有没有彻底好了是另外一回事。我走上前,想要探一下他的脉,却被他闪了过去,手停在当空。陆明城笑了笑,道:“怎么?不放心我?”
怎么可能放心的下来?这是三倍的反噬,不是开玩笑的。叶晟都已经昏迷了这么久,他怎么可能轻易的就好了?只是这些话,不知道为什么,我却不想说出口。陆明城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把手伸了过来,还摆出一副‘算了,都随你’的表情。看着他这样认命的表情,我突然笑了出来。他以前从来没有表现出过这样的表情,总是一副风淡云清,与己无关的模样。陆明城愣住,而后抬起手在我额头弹了下,无可奈何的笑着。我吐了吐舌头,覆上他的经脉。还好,他现在的状态不是很差,至少脉象不是太过混乱。不知道怎么的,房间里突然安静了。
我收回手,讪讪地笑着。各位哥哥也用不怀好意的表情看着我。这个,什么情况?叶晟大笑了几声,道:“大家这是干什么,没事的就先回去吧,陆明城刚刚醒过来,需要休息一下。”
三哥还想说些什么,被大哥用眼神制止了,大哥笑了下,而后冲着陆明城做了个揖,道:“那我们就先离开了,你好好休息一下。”
陆明城点了点头,大哥就带着各位哥哥离开了。霁鱕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转过身来,走到桌子前坐下。陆明城在这一过程一直安静的看着他,没有言语。
叶晟凑过来,低声道:“阿灵,你猜他们会说些什么?”
这个,我怎么可能知道?我摇了摇头,道:“我从来不喜欢猜别人心思,这个你是知道的。”
叶晟恨铁不成钢的看了我一眼,就又凑到陆明城身边,一脸的好奇。好吧,我不得不承认,叶晟他就是八卦的鼻祖。他怎么就能那么自然的八卦着,还能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可是,让叶晟失望了,那两个人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的看着对方,甚至连动都没有动过。陆明城刚刚醒过来,怎么有这么好的体力陪着霁鱕耗下去?再这样下去,他或许又该回去陪周公聊天了。
我走到霁鱕身边,犹豫了片刻,道:“霁鱕,很晚了,我们去吃饭吧。”
“嗯?”霁鱕抬起头看着我,嘴角溢出一丝笑意,道:“阿灵,现在才辰时,你确定要去吃饭?”
“啊。”才辰时?我抬起头看着窗外,的确是才辰时,我这个借口找的也太差了,居然忘了先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霁鱕却突然站起来向门外走去,我连忙跟了上去,问道:“你要去哪里啊?”
霁鱕回头看了我一眼,道:“去吃饭。”
不是说才辰时吗?我疑惑的望向霁鱕,后者却只是大步离开了。我回头看了下陆明城,他整个人埋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只是能感受到那一丝的冷淡。叶晟的脸色不是很好,却还是冲着我笑了笑。这一耽误,霁鱕已经走出很远了,我咬了下牙,连忙追了上去。
追上霁鱕的时候,他倚在长廊的柱子上,安静的看着天空。我稳住脚步,努力平静了一下呼吸,走了过去。霁鱕回头看了我一眼,就又转过去看着天空。好吧,天空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天天见吗?霁鱕他,今天怎么了?
“阿灵,”霁鱕突然开了口,声音里是一种我从未听过的低沉,“你现在感动吗?”
“嗯?”感动?感动什么?我望向霁鱕,他却只是一味看着天空。
“陆明城,他真的做了很多。”霁鱕双手环在胸前,一身白衫显得风逸俊朗,可是周身却围绕着一种落寞的感觉。他从不这样,记忆里初见的那个叫我小凤凰的男子,永远是高高在上,无法触及。他是仙族的战神,是无数人提起来就赞不绝口的霁鱕,他从来就没有落寞。
陆明城,这个名字消失在口舌间,却有种温暖的感觉。我抬起头看着霁鱕,道:“无关感动,他会这样做,并不是希望我感动。”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可以这么斩钉截铁的说出这句话,只是觉得,他并不是为了让我感动才做的这些。
霁鱕看了我片刻,终是移开了目光。我动了动,不习惯他这样的安静。以前在昆仑,他虽然话不多,但是在我身边,总是会找很多话。今天……
霁鱕终于感到我的不安,回头笑了下,道:“我没事的,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哦。”我低低的应了句,就陪着他开始沉默。他却把目光拉了回来,只是安静的看着我,目光中有太多我无法理解的东西。半晌后,他终于开了口,他说:“阿灵,若有一****与陆明城处在对立,你会站在谁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