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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风雨已至

临近傍晚,天空中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童家祠堂前,童父背着双手,站在屋檐下,抬头仰望着阴沉的墨色云朵。偶尔吹过的微风掀动衣角,发出啪啦啪啦的声音。

祠堂中,童山双膝跪地,恭恭敬敬的对着桌案上的牌位磕了三个头。然后艰难的爬起来,四肢仍然显得很僵直。

转过身,缓步走到童父身后,说道:“父亲,既然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三十年的煎熬,为父已经挺过来了,今日即使出些意外,只要把你保全,也算没有愧对祖先。你现在虽然年幼,但是心智却非常成熟,为父将这个重担压在你身上,希望你能很好的把宝贝传承下去。若是机缘来到,你参悟出了那宝贝中的秘密,等以后有了足够的实力,一定要查出对付我们童家的背后的那只黑手,为我们无辜死去的祖先们报仇雪恨!”

“是,孩儿一定努力!”童山铿锵的说道。

“山儿,你要记住,这个世界表面上看起来非常的平静,可是内里却暗潮汹涌,最终一切都要看拳头说话。以前为父虽然不赞成你习练武艺,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我们童家人注定了不能在武功一路上,取得太大的成就。但是为父也没有阻止你,必要的防身手段,能让你在危机来到时更好的去应对!”童父没有去看背后的童山,目光始终关注着天上的云朵。沉默了片刻,他又接着说道:

“今后你将独自一人去面对各种各样的危难,无论遇到任何情况,首先应该考虑的就是你的性命,只有活下去,一切才有可能!你生来豪爽,为人义气,遇事喜欢奋勇争先,若是能继承为父创下来的这片家业,将来一定能将其发扬光大。但是逢到困境时,你这脾气肯定会给你带来无尽的灾难,望你以后遇事时,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孩儿一定谨遵父亲之言,无论如何都会将我们童家的传家宝传承下去!”童山听着父亲一句一句的教导,眼角不经意间变得有些湿润。

前世时,何曾有人如此在自己的耳边谆谆教导?今世里,安享了十年的幸福时光,如今又要独自一人去闯荡这未知的世界。

偷偷的将眼泪拭去,童山陪伴着父亲,默默站在屋檐下一语不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小雨绵绵飘落,天色也变得更加阴暗,父子二人仍旧一动不动。

忽然,童山耳中听到一丝异样的声音。

细雨击打泥土的沙沙声中传来物体急速划过的声音,还有衣衫抖动的声音。

啪啪啪啪,连绵不绝,显然非是一人。

童父的反应明显比童山更快,在听到异样声音的那一瞬间,左手轻舒,将童山拢在怀中,身体反转,脚尖轻轻一踢摆放牌位的桌案木腿儿,那木腿儿突然向内一折,桌案下面立刻现出一个圆洞。

双手环抱着童山,慢慢将他放到圆洞中之后,说道:“我儿保重,好好活着!”

童山抑制已久的泪珠再一次翻涌而出,话语哽咽在喉咙中硬是挤不出半句,只能狠狠的点点头。

童父毅然决然的转过身来,脚尖一勾,那弯折的桌腿儿又恢复原样。而后童父身形不停,几个闪身已经消失在童家祠堂内,只剩下孤零零的童山。

他存身的洞口并不宽大,最多只能容下一个成年人爬进爬出,但是黑洞洞的不知蜿蜒出多远。显然是童父早就准备好的一条逃生之路。

童山并没有像他父亲希望的那样立刻转身就走,而是静静的伏在洞壁上听着外面的声音。

果然,片刻时间之后,童府之中便一片大乱。

丫鬟婆子的喊叫声此起彼伏,仅有的几匹大马也是一阵阵的嘶鸣。

“老大,那童义不在祠堂之中!”一个粗犷的声音说道。

不一会儿,又传来了几个声调不一的说话声。

“老大,卧室中也没有!”

“书房也没有!”

又过了一会儿,童山听到远处传来了一阵呼喊声。

“老大,有兄弟看到有五个人刚刚翻墙逃走了!”

“都是些什么人?”那老大问道。

“一个年近四旬的男子,估计就是那童义;一个三十许的妇人,一个十多岁的娃娃,还有两个穿着家丁服饰的壮汉!”

那老大沉默了片刻,说道:

“老二,领着你的人在这里留守,把所有人都集中到这个院子中,不许有一人逃走,否则唯你是问!老三、老四,带上兄弟和我去追!”

“是!”众人齐声答道。而后院子中便传来了一阵鸡飞狗跳的吵闹声,童山估计是那些贼人在四处抓人。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后,院子中终于安静下来,只是偶尔能听到下人们的哭泣声。

童山心中放不下父母的安危,依旧没有爬走,只是闭上眼睛,放缓呼吸,在静静等待。

黑暗中,也不知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院子中终于又响起了那个老大的说话声:

“没想到那童义平时一副文邹邹的样子,还有这等身手?”

“是啊,老大。便是那童义身边的两个壮汉,放在咱们兄弟中也是一等一的好手,也不知他是从哪里找来的人手,竟然如此忠义!”旁边有人迎合道。

童山知道贼人口中的那两个壮汉,乃是父亲收留的两个武林人士,平时父亲只让自己叫他们童大、童二,具体是什么来路,他也不知,而且这两人平时也很少露面。

“倒是那童义背上的孩子,与线人口中的童山有些差距,恐怕是那童山身边的伴读!来人,仔细盘查童家剩下的人中可有那个叫童三的伴读!”那老大又说。

童山听到这里,心中咯噔一下。看来这些个贼人最自己家中的一切都非常了解啊。莫不是早就盯上了我们家?

居然能够通过背影就判断出是谁?而且竟然连童三的名字也都知道!那么为什么他们不早些出手,非得等到三十年之期到来?

而且父亲的手段更是极为高明!不但早早的在祠堂之中准备好了后路,还认了童三为义子,在逃难之时让我单独离去,而他们却选择了一条非常危险的方法逃走。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我成功逃离啊!只不过千算万算,父亲竟然也不知道这些贼人对我们家是如此的了解。

又过了不一会儿,童山又听到那个粗犷的声音说道:“老大,兄弟们已经仔细盘问了几遍,这些下人们都说未曾看到那童三的身影!”

那个老大长叹了一声说道:“我们还是低估了这个童义的手段,差点被他这个李代桃僵之计骗了!来人,仔细逼问那些下人,务必要问出那童义在我们袭击之前的一举一动。还有,那童山之前在什么地方停留,力争做到事无巨细,我不想因为你们的失误,最终导致此次行动一无所获!”

之后院中又传来一阵吵闹声。

“听这些贼人的意思,我父母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童山心中暗暗想到,而且他也知道自己此时应该离开了!

身躯微微向后退出两丈多远,伸手在黑暗的洞壁上摸索了一会儿,便碰到了一个手掌大小的凸起。将那凸起向左旋了三圈,再轻轻向里一按。耳中隐约能够听到一丝机括弹起的声音,但是极轻,若童山不在附近,也根本听不到那轻微的响动。

……………………………………………………

童家大院中央,或蹲或坐着二十几人。若是童山看到,就会认出这些人正是他们家的仆人!

而在这些仆人的四周,则站着一群黑衣人,一个个手执兵刃,面部都蒙着黑巾。偶尔行走时,脚步落在地上,也不会发出一点声音。

其中一个黑衣人身形颇为高大,背后背着一杆长枪。在他身边,围站着三个汉子,虽然衣着也偏向黑色,但样式却各有特色,而且面部的黑巾,也是有大有小,明显是小头目。

只见其中的一个小头目正伏在高大黑衣人的耳边,小声地说些什么。另外两个头目也只做不见,眼光始终放在这些童家仆人的身上来回扫视着。

这时,在童家书房中跑出一个黑衣人,几个箭步便窜到了高大黑衣人的身边,速度极快,但是落地轻盈无声,点尘不起。

到了那高大黑衣人身边后,双手抱拳,说道:

“老大,我们几人分开审问了四个仆人,这四人所说并无太大差异。都说那童义和其子童山在我们来到之前一直都在童家祠堂之中,而且始终站在屋檐下,并无其他异常举动!”

“一直都在那祠堂檐下站着吗?”那老大问。

“是!”

“期间都和谁接触过?”那老大又问。

“并未接触过任何人,而且那父子两人站在屋檐下,也一直未说话!不止这几个仆人见到,其他有很多仆人也都见到了!”

“这么说,那童义似乎已经知道我们要来的事情了!”

“属下不敢妄言!”那黑衣人回道。

“好了,你退下吧!”说罢,又回头对着身边的头目说道:

“老三,你带着几个兄弟把童家能看到的,看不到的东西都整理一下,最好分门别类统一放置,能带走的尽量全都带走!”

“是!”说着,那头目一挥手,瞬间从那群黑衣人中跑出三十人左右,分散开来,直奔童家各个房间之中。

“老大,既然那童义已经有了准备,恐怕这童家现在剩不下什么好东西了!”余下头目中的一个说道。

“我又岂能不知,但是贼不走空,这偌大的一片家业,总会有很多大件物事他们来不及处理的,老二,你也不必沮丧!”老大说道。

“老大玩笑了,我有什么好沮丧的!只不过那童义逃走了,连带着那个孩子到现在也不见任何踪影,他们家那件传说中的宝贝更是连一点消息也无。我只是担心我们回去之后该如何交代!”

“六十年了,童家之人也没有用那件宝贝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举动,想来一直到现在,他们仍然没有研究出那件宝贝的功用!我们也不急在一时,实在不行,三十年后,我们在来一次又有何妨?”

“老大说的极是!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难道一直在这里干等下去吗?”那个被叫做老二的头目问道。

“走!去他们家祠堂看看,里面是否有什么奥秘!老三,就委屈你一下,在这里看守着这些仆人!”老大回头对旁边站着的,始终没出声说话的头目说道。

“是,老大!”

那老大当先向祠堂走去,老二一挥手,顿时从人群中又走出十余个黑衣人坠在两人身后。

这祠堂此时看来,却是简陋之极,屋中没有任何装饰,仅有一个桌案,桌案上面放置着一个排位,仔细观看,那牌位上仅书写着几个楷字:“童家祖先之位”!

桌案前面摆着一个蒲团,看上去非常老旧,显然已经使用了很多年,一直没有更换。

“那童义这些年经商,也算是小有资财之人,怎么这摆放祖先灵位的祠堂却装饰的如此简陋!”那老二前前后后看了几眼,在后面嘀咕道。

“老二,这里并不是童家真正的祠堂。他们也只是在年节时来这里凭吊一下而已,真正的祠堂应该另有所在!”那老大说道。

“老大,你是如何知道的?”

“看那牌位便知!”

那老二伸手便将那牌位拿了起来,上下端详了几遍,并未发现什么不同,于是将牌位递到老大眼前。虽未说话,但已表明了他根本就没有看出一点问题。

“你呀!办事就是不过脑子!我的意思并不是这个牌位有什么问题!而是说这个牌位上面的字,已经说明了这不是童家真正的祠堂!”老大摇了摇头,说道。

“上面的字?这上面的字我都认识啊!”说着还用手挠了挠头。

他身后跟着走进来的黑衣人,实在忍不住,终于有一个笑出了声音。

顿时惹得那老二怒气冲天,回过头来就是一声大吼,“笑什么笑,再笑,你将来生孩子没屁眼儿!”

此时,其他跟在后面的黑衣人终于全都放开了声音,纷纷大笑起来。连那老大爷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了!”那老大看着大家确实不成体统,这才发话说道。

“老二!这人死之后,后辈们供奉时,应该是每人一个牌位的!而这童家却反其道而行之,只用一个牌位,便代表了所有的祖先,所以,我才断定说,这里并不是童家真正的祠堂所在!”那老大见手下们终于安静了下来,这才为老二解释道。

“啊!老大,这个童义很狡猾啊,竟然也知道‘狡兔三窟’的招数!”

“这天下知道‘狡兔三窟’的人有很多!”那老大哭笑不得的说道。

“有很多人都知道吗?我以前就不知道!”说着还回头问向手下们,“你们知道吗?”

这群黑衣人有的点头,有的摇头,但却是点头的多,摇头的少。

“原来真的有很多人都知道,看来,你们都太狡猾了!”

“不要丢人了,老二,你将这个桌子搬开。你们几个看看这屋中是否有什么机关。我估计童家那娃娃就是从这祠堂之中逃走的!”

“老大,既然你已经猜出来那个娃娃会从这里走,为什么不早点过来?”那老二一边搬动桌子,一边质疑道。奇怪的是那个桌子被老二很轻松的搬了起来,这个过程也没有一点异样。

“那童义已经发觉了我们的计划,必定早已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早来一刻,晚来一刻,并没有什么分别!”那老大不疑有他,眼睛四处查看着祠堂中可能存在的疑点,顺口答道。

其他的黑衣人,有的用手敲击着墙面,有的拿出细铁丝,在各处捅来捅去,有的用脚在地面上轻轻跺击,一看他们的动作,就显得非常专业,但却始终没有发现童山逃生的密道所在。

“大家不必再费事了,全都躲到祠堂外面去!”

黑衣人们一听老大发话,一个个垫步拧腰,运起轻身功夫,几步跳到了门外。

而那老大却双脚扣地,身子微微下蹲,双手缓缓抬到胸前,手心向上,猛的往上一举,只见一道晦暗的光华闪动,突然从双手中涌出一道劲力,直击祠堂屋顶。

那屋顶随之四散裂开,房梁、椽子更是遥遥被击飞到空中,足足有两丈高下,而后抛飞到院落当中。

那老大双手不停,又将三面墙壁击倒,腾起的灰尘掩盖了老大的身影。

须臾,灰尘被天空中落下的细雨及微风熄散。那老大孑然独立在倒塌的祠堂中央,本就高大的身形,看在众多手下的眼中更是威猛了不少。

随后,那老大只是一挥手,屋外的黑衣人们便四散开来,走进倒塌的房屋废墟之中,四下寻找起来。

过了片刻,众人依旧是没有任何发现,一一回到了院落当中,那老大也不言语,直接转身离开了这里。

长夜漫漫,可是对大多数人而言,不过是一闭眼、一睁眼的功夫。但又有谁知道,原本还算富庶的童家,只在一夜之间,便已经遭了贼人,人去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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