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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南海普陀嗣祖沙門西蜀 性統 編集

臨濟宗

大鑑下第十六世

長蘆卓禪師法嗣

寧波府育王無示介諶禪師

溫州張氏子。謝知事上堂。尺頭有寸鑑者。猶稀秤尾無星。且莫錯認。若欲定古今輕重。較佛祖短長。但請於中著一隻眼。果能一尺。還他十寸。八兩元是半斤。自然內外和平。家國無事。山僧今日已是兩手分付。汝等諸人。還肯信受奉行也無。良久曰。尺量刀剪遍世間。誌公不是閒和尚。下座。

上堂。文殊智普賢行。多年曆日。德山棒臨濟喝。亂世英雄。汝等諸人。穿僧堂入佛殿。還知嶮過鐵圍關麼。忽然踏著釋迦頂[寧*頁]。磕著聖僧額頭。不免一場禍事。

上堂。我若說有。你為有礙。我若說無。你為無礙。我若橫說。你又跨不過。我若竪說。你又跳不出。若欲叢林平怗。大家無事。不如推倒育王。且道。育王如何推得倒去。召大眾曰。著力著力。復曰。苦哉苦哉。育王被人推倒了也。還有路見不平拔劍相為底麼。若無。山僧不免自倒自起。擊拂子。下座。

師性剛毅。涖眾有古法。時以諶鐵面稱之。

湖州府道場慧琳普明禪師

福州人。上堂。有漏笊籬。無漏木杓。庭白牡丹。檻紅芍藥。因思九年面壁人。到頭不識者一著。且作麼生。是者一著。以拄杖擊禪牀。下座。

上堂。一即多。多即一。毗盧頂上明如日。也無一也無多。現成公案絕誵訛。拈起舊來氈拍版。時清共唱太平歌。

湖州府道場無傳居慧禪師

本郡吳氏子。上堂。鍾馗醉裡唱凉州。小妹門前祇點頭。巡海夜叉相見了。大家拍手上高樓。大眾。若會得去。鎖却天下人舌頭。若會不得。切不得謂老僧別有奇特。

上堂。百尺竿頭弄影戲。不唯瞞你又瞞天。自笑平生岐路上。投老歸來沒一錢。

上堂。舉臨濟示眾曰。一人在高高峰頂。無出身之路。一人在十字街頭。亦無向背。且道。那箇在前。那箇在後。師曰。更有一人不在高高峰頂。亦不在十字街頭。臨濟老漢。因甚不知。便下座。

杭州府顯寧松堂圓智禪師

上堂。蘆花白蓼花紅。溪邊修竹碧煙籠。閒雲抱幽石。玉露滴巖叢。昨夜烏龜變作鼈。今朝水牯悟圓通。咄。

湖州府安吉州烏回唯菴良範禪師

上堂。塵劫已前事。堂堂無背面。動靜莫能該。舒卷快如電。莫道凡不知佛。也覰不見決定在何處。合取皮兩片薦不薦。更為諸人通一線。良久曰。天下太平。皇風永扇。

上堂。舉僧問趙州。至道無難。唯嫌揀擇。是時人窠窟否。州曰。曾有人問老僧。直得五年分疎不下。師召眾曰。趙州具頂門眼。向擊石火裡分緇素。閃電光中明縱奪。為甚麼。却五年分疎不下。還委悉麼。易分雪裡粉。難辨墨中煤。

溫州府本寂靈光文觀禪師

本郡葉氏子。上堂。過去諸如來。斯門已成就。好事不如無。現在諸菩薩。今各入圓明。好事不如無。未來修學人。當依如是住。好事不如無。還知麼。除却華山陳處士。何人不帶是非行。參。

上封才禪師法嗣

福州府普賢元素禪師

建寧人。上堂。兵隨印轉。三千里外絕煙塵。將逐符行。二六時中淨躶躶。不用鐵旗鐵鼓。自然草偃風行。何須七縱七擒。直得無思不服。所謂大丈夫秉慧劍。般若鋒兮金剛焰。非但能摧外道心。早曾落却天魔膽。正恁麼時。且道。主將是甚麼人。喝一喝。

上堂。南泉道。我十八上。便解作活計。囊無繫蟻之絲。廚乏聚蠅之糝。趙州道。我十八上。便解破家散宅。南頭買賤。北頭賣貴。點檢將來。俱好與三十棒。且放過一著。何故。曾為蕩子偏憐客。自愛貪杯惜醉人。

上堂。未開口時。先分付擬思量處隔千山。莫言佛法無多子。未透玄關也大難。祇如玄關作麼生透。喝一喝。下座。

福州府鼓山山堂僧洵禪師

本郡阮氏子。上堂。黃檗手中六十棒。不會佛法的的大意。却較些子。大愚肋下築三拳。便道。黃檗佛法無多子。鈍置殺人。須知有一人。大棒驀頭打。他不回頭。老拳劈面槌。他亦不顧。且道。是誰。

上堂。朔風掃地卷黃葉。門外千峰凜寒色。夜半烏龜帶雪飛。石女谿邊皺兩眉。卓拄杖曰。大家在者裡。且道。天寒人寒。喝一喝曰。歸堂去。

福州府鼓山別峰祖珍禪師

興化林氏子。母陳氏。夢曾遺以明珠。因詢何來。僧曰。余黃涅槃也。覺而有姙。生有奇相。通身毛長二寸。常謁鼓山鑒淳。尋參佛心於東山。及心移鼓山。師典第一座。心去。師為繼席。又遷泉之法石。僧問。趙州遶禪牀一匝。轉藏已竟。此理如何。師曰。畵龍看頭。畵蛇看尾。曰婆子道。比來請轉全藏。為甚麼祇轉得半藏。此意又且如何。師曰。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曰未審。甚麼處是轉半藏處。師曰。不是知音者。徒勞話歲寒。

上堂。尋牛須訪跡。學道貴無心。跡在牛還在。無心道易尋。竪起拂子曰。者箇是跡。牛在甚麼處。直饒見得頭角分明。鼻孔也在法石手裡。

上堂。向上一路。千聖不傳。卓拄杖曰。恁麼會得。十萬八千。畢竟如何。桃紅李白薔薇紫。問著春風總不知。

示眾。大道祇在目前。要且目前難覩。欲識大道真體。不離聲色言語。卓拄杖曰。者箇是聲。竪起拄杖曰。者箇是色。喚甚麼作大道真體。直饒向者裡見得。也是鄭州出曹門。

示眾。若論此事。如人喫飯。飽則便休。若不飽。必有思食之心。若過飽。又有傷心之患。到者裡。作麼生得恰好去。良久曰。且歸巖下宿。同看月明時。

師甞造七佛塔於法石。工畢。遂去隱夾嶺之白水巖。將寂。說偈曰。生本無生。死本無死。生死二途。無彼無此。茶毗。舍利不可以數計。塟法石焉。

黃龍逢禪師法嗣

饒州府薦福常菴擇崇禪師

寧國人。上堂。舉僧問古德。生死到來。如何免得。德曰。柴鳴竹爆驚人耳。曰不會。德曰。家犬聲獰夜不休。師曰。諸人要會麼。柴鳴竹爆驚人耳。大洋海底紅塵起。家犬聲獰夜不休。陸地行船三萬里。堅牢地神笑呵呵。須彌山王眼覰鼻。把手東行却向西。南山聲應北山裡。千手大悲開眼看。無量慈悲是誰底。良久曰。頭長脚短。少喜多瞋。

上堂。問侍者曰。還記得昨日因緣麼。曰記不得。復顧大眾曰。還記得麼。眾無對。却竪起拂子問。還記得麼。良久曰。也妄却了也。三處不成。一亦非有。諸人不會。方言露柱。且莫開口。以拂子擊禪牀。下座。

上封秀禪師法嗣

文定公胡安國

字康候。自號草菴居士。久依上封。得言外旨。崇寧中。過藥山。有禪人舉南泉斬貓話問公。公以偈答曰。手握乾坤殺活機。縱橫施設在臨時。玉堂兔馬非龍象。大用堂堂又豈知。

寄上封偈曰。祝融峰似杜城天。萬古江山在目前。須信死心元不死。夜來秋月又同圓。

萬年一禪師法嗣

嘉興府報恩法常首座

開封人。丞相薛居正之裔。徽宗政和丁酉。依長沙益陽華嚴元軾下髮。徧依叢林。于楞嚴深入義海。自湖湘至萬年。謁雪巢機契。命掌牋翰。後首眾報恩。室中唯一矮榻。餘無長物。宣和庚子九月中。語寺僧曰。一月後不復留此。十月二十一。往方丈謁別。將曉。書漁父詞於室門。就榻收足而逝。詞曰。此事楞嚴甞露布。梅華雪月交光處。一笑寥寥空萬古。風甌語逈然。銀漢橫天宇。蝶夢南華方栩栩。斑斑誰跨豐干虎。而今忘却來時路。江山暮天涯。目送鴻飛去。

黃龍震禪師法嗣

常德府德山無諍慧初禪師

常州靖江人。上堂。顧視大眾曰。見麼。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在日月為晦為朔。在四時為寒為暑。鼓之以雷霆。潤之以風雨。且道。在衲僧分上。又作麼生。一趯趯翻四大海。一拳拳倒須彌山。佛祖位中留不住。又吹漁笛汨羅灣。

上堂。九月二十五。聚頭相共舉。瞎却正法眼。拈却雲門普。德山不會說禪。贏得邨歌社舞。阿呵呵邏囉哩。遂作舞下座。

嶽山祖禪師法嗣

南康府廬山延慶叔禪師

僧問。多子塔前。共談何事。師曰。一回相見一回老。能得幾時為弟兄。僧禮拜。師曰。唐興今日失利。

雲巖游禪師法嗣

杭州府徑山塗毒智策禪師

天台陳氏子。年十六落髮。十九造國清。謁寂室光。灑然有省。次謁大圓於明州萬壽。圓問。甚處來。師曰。天台來。曰見智者大師麼。師曰。即今亦不少。曰因甚在汝脚跟下。師曰。當面蹉過。圓曰。上人可謂不耘而秀。不扶而直。往豫章謁典牛。道由雲居。風雪塞路。坐閱四十二日。午初版聲鏗然。豁爾大悟。及造門。典牛獨指師曰。甚處見神見鬼來。師曰。雲居聞版聲來。牛曰。是甚麼。師曰。打破虗空。全無柄靶。牛曰。向上事未在。師曰。東家暗坐。西家廝罵。牛曰。嶄然超出佛祖。他日起家一麟足矣。辭去。菴淮西烏崖。大圓移大溈。請師居第一座。一日有相者謂。師無後。大圓不懌曰。吾期子濟濟多眾。如雪峰溈山。不謂子僅如是奈何。師曰。參學唯恐無本。苟有本。對泥像說法。亦高出諸方。圓乃歎曰。子器識過人。玄酒大羹。非常流所能知味也。東歸分座國清。出世住黃巖普澤。次應台之太平。吉之祥符。越之等慈。及大能仁。後自護國赴徑山。

上堂。瞿曇道。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雖然。恁麼正是捕得老鼠。打破油甕。天衣道。你眼在甚麼處。雖則識破釋迦老子。爭奈拈[飢-几+追]舐指。若是塗毒即不然。色見聲求總不妨。百華影裡繡鴛鴦。自從拾得金針後。一任風吹滿路香。

將示寂。陞座別眾。囑門人以文祭之。師危坐傾聽。至尚饗。為之一笑。越兩日。沐浴更衣。集眾說偈曰。四大既分飛。煙雲任意歸。秋天霜夜月。萬里轉光輝。俄頃泊然而逝。壽七十六。夏六十。塔全身於東岡之麓。

信相顯禪師法嗣

成都府金繩文禪師

僧問。如何是大道之源。師曰。黃河九曲。曰如何是不犯之令。師曰。鐵蛇鑽不入。僧擬議。師便打。

圓通旻禪師法嗣

九江府廬山圓通密印守慧禪師

興化陳氏子。初住圓通。次遷潭州大溈上堂。但知今日復明日。不覺前秋與後秋。平步坦然歸故里。却乘好月過滄洲。咦不是苦心人不知。政和中。三入內庭說法。徽宗喜甚。賜冲真密印通慧六字號。

南昌府黃龍道觀禪師

上堂。古人道。眼色耳聲。萬法成辦。你諸人。為甚麼從朝至暮。諸法不相到。遂喝一喝曰。牽牛入你鼻孔。禍不入慎家之門。

左丞范冲居士

字致虗。由翰院守豫章。過謁圓通。茶罷曰。某行將老矣。墮在金紫行中去。此事稍遠。通呼內翰。公應喏。通曰。何遠之有。公躍然曰。乞師再垂指誨。通曰。此去洪都有四程。公佇思。通曰。見即便見。擬思即差。公乃豁然有省。

樞密吳居厚居士

擁節歸鍾陵。謁圓通曰。某頃赴省試過此。過趙州關。因問前住訥老。透關底事如何。訥曰。且去做官。今不覺五十餘年。通曰。曾明得透關底事麼。公曰。八次經過。常存此念。然未甚脫灑在。通度扇與之曰。請使扇。公即揮扇。通曰。有甚不脫灑處。公忽有省曰。更請末後句。通乃揮扇兩下。公曰。親切親切。通曰。吉獠舌頭三千里。

諫議彭汝霖居士

手寫觀音經施圓通。通拈起曰。者箇是觀音經。那箇是諫議的經。公曰。此是某親寫。通曰。寫底是字。那箇是經。公笑曰。却了不得也。通曰。即現宰官身。而為說法。公曰。人人有分。通曰。莫謗經好。公曰。如何即是。通舉經示之。公拊掌大笑曰。嗄。通曰。又道了不得。公禮拜。

中丞盧航居士

與圓通擁爐次。公問。諸家因緣。不勞拈出。直截一句。請師指示。通厲聲揖曰。看火。公急撥衣。忽大悟。對曰。灼然佛法無多子。通喝曰。放下著。公應喏喏。

左司都貺居士

問圓通。是法非思量分別之所能解。當如何湊泊。通曰。全身入火聚。公曰。畢竟如何曉會。通曰。驀直去。公沈吟。通曰。可更喫茶麼。公曰。不必。通曰。何不恁麼會。公契旨曰。元來太近。通曰。十萬八千。公占偈曰。不可思議。是大火聚。便恁麼去。不離當處。通曰。咦。猶有者箇在。公曰。乞師再垂指示。通曰。便恁麼去。鐺是鐵鑄。公頓首謝之。

天童交禪師法嗣

寧波府蓬萊圓禪師

住山三十年。足不越閫。道俗尊仰之。師有偈曰。新縫紙被烘來暖。一覺安眠到五更。聞得上方鐘鼓動。又添一日在浮生。

勝因靜禪師法嗣

淮安府萬壽夢菴普信禪師

上堂。殘雪既消盡。春風日漸多。若將時節會。佛法又如何。且道。時節因緣。與佛法道理。是同是別。良久曰。無影樹栽人不見。開華結果自馨香。

蘇州府慧日默菴興道禪師

上堂。彤雲欲雪未雪。曖日似暉不暉。寒雀啾啾閙籬落。朔風冽冽舞簾帷。要會韶陽親切句。今朝覿面為提撕。卓拄杖下座。

廣德州光孝果慜禪師

常德桃源人。上堂。舉南泉斬貓話。乃曰。南泉提起下刀誅。五臂修羅救得無。設使兩堂俱道得。也應流血滿街衢。

雪峰需禪師法嗣

福州府雪峰毬堂慧忠禪師

上堂。終日忙忙。那事無妨。作麼生是那事。良久曰。心不負人。面無慚色。

明招慧禪師法嗣

揚州府石塔宣秘禮禪師

僧問。山河大地與自己。是同是別。師曰。長亭凉夜月。多為客鋪舒。曰謝師答話。師曰。網大難為鳥。綸稠始得魚。僧作舞歸眾。師曰。長江為硯墨。頻寫斷交書。

上堂。舉百丈野狐話。乃頌曰。不是翻濤手。徒誇跨海鯨。由基方撚鏃。枝上眾猿驚。

上堂。至座前。師搊一僧上法座。僧慞惶欲走。師遂指座曰。者棚子。若牽一頭驢上去。他亦須就上屙在。汝諸人。因甚麼却不肯。以拄杖一時趕散。顧侍者曰。嶮。

祥符立禪師法嗣

長沙府報慈淳禪師

上堂。青眸一瞬金色知歸。授手而來如王寶劒。而今開張門戶。各說異端。可謂古路坦而荊棘生。法眼正而還自翳。孤負先聖。埋沒己靈。且道。不埋沒不孤負。正法眼藏如何吐露。還有吐露得底麼。出來吐露看。如無。擔取詩書歸舊隱。野花啼鳥一般春。

浮山真禪師法嗣

眉州峨嵋靈巖徽禪師

僧問。文殊是七佛之師。未審誰是文殊之師。師曰。金沙灘頭馬郎婦。

淨因成禪師法嗣

台州府瑞巖佛燈如勝禪師

上堂。人人忽略釋迦。箇箇平欺達磨。及乎問著宗綱。束手盡云放過。放過即不無。祇如女子出定。趙州洗盋盂。又作麼生話會。鶴有九臯難翥翼。馬無千里謾追風。

廬州府無為州冶父實際道川禪師

崑山狄氏子。初為縣之弓級。聞東齋謙首座。為道俗演法。往從之。習坐不倦。一日因不職遭笞。忽於杖下大悟。遂辭職依謙。謙名以道川。且曰。汝舊呼狄三。今名道川。川即三耳。汝能竪起脊梁。了辦箇事。其道如川。若放倒則依舊狄三也。師銘於心。建炎初。圓頂游方。至天封。與語鋒投。封稱善。歸憩東齋。道俗愈敬。有以金剛般若經請問者。師為頌之。今盛行於世。隆興改元。殿撰鄭喬年漕淮西。適冶父虗席。迎師開法。

上堂。羣陰剝盡一陽生。草木園林盡發萌。唯有衲僧無底盋。依前盛飯又盛羹。

上堂。舉雪峰一日登座。拈拄杖東覰曰。東邊底。又西覰曰。西邊底。諸人還知麼。擲下拄杖曰。向者裡會取。師曰。東邊覰了復西觀。拄杖重重話歲寒。帶雨一枝華落盡。不煩公子倚欄干。

大鑑下第十七世

育王裕禪師法嗣

福州府清涼坦禪師

有僧舉大慧竹篦話請益。師示以偈曰。徑山有箇竹篦。直下別無道理。佛殿廚庫三門。穿過衲僧眼耳。其僧言下有省。

杭州府淨慈水菴師一禪師

婺州馬氏子。十六披削。首參雪峰照。照舉藏身無迹話問之。師有省。呈偈曰。藏身無迹更無藏。脫體無依便廝當。古鏡不勞還自照。淡煙和露溼秋光。照復質曰。畢竟那裡是藏身無迹處。師曰嗄。照曰。無蹤迹處。因甚麼莫藏身。師曰。石虎吞却木羊兒。照深肯之。乾道辛卯。自寶林遷淨慈。

住後上堂。舉圓悟師翁道。參禪參到無參處。參到無參始徹頭。水菴則不然。參禪參到無參處。參到無參未徹頭。若也欲窮千里目。直須更上一層樓。

上堂。凍雲欲雪未雪。普賢象駕崢嶸。嶺梅半合半開。少室風光漏泄。便恁麼去。猶是半提。作麼生是全提底事。無智人前莫說。打你頭破額裂。

上堂。舉法眼示眾曰。盡十方世界。明皎皎地。若有一絲頭。即是一絲頭。師竪起拂子曰。還見麼。穿過髑髏猶未覺。法燈曰。盡十方世界。自然明皎皎地。若有一絲頭。不是一絲頭。師曰。夜來月色十分好。今日秋山無限情。

上堂。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古人恁麼說話。大似預搔待痒。若教渠踏著衲僧關棙。管取別有生涯。喝一喝。卓拄杖下座。

淳熙戊戌。退淨慈。有偈曰。六年灑掃皇都寺。瓦礫翻成釋梵宮。今日功成歸去也。杖頭八面起清風。己亥浴佛日。入內觀堂。投老嘉禾報恩。為終焉計。未幾示疾。作書別郡官。端坐而逝。茶毗。得五色舍利。齒拳不壞。其辭世偈曰。平生要用便用。死蛇偏解活弄。一拳粉碎虗空。佛祖難窺罅縫。

湖州府安吉州道場無菴法全禪師

姑蘇陳氏子。投東齋川落髮。久依佛智。每入室。智問狗子無佛性話。師罔對。一日聞僧舉五祖頌曰。趙州露刃劍。忽大悟。有偈曰。鼓吹轟轟袒半肩。龍樓香噴益州船。有時赤脚弄明月。踏破五湖波底天。

住後上堂。欲得現前。莫存順逆。卓拄杖曰。三祖大師。變作馬面夜叉。向東弗于逮。西瞿耶尼。南贍部洲。北鬱單越。却來山僧手裡首身。元來只是一條黑漆拄杖。還見麼。直饒見得。入地獄如箭射。卓拄杖下座。

上堂。拈拄杖曰。汝等諸人。箇箇頂天立地。肩橫楖栗。到處行脚。勘騐諸方。更來者裡。覓箇甚麼。纔輕輕拶著。便言。天台普請。南嶽游山。我且問你。還曾收得大食國裡寶刀麼。卓拄杖曰。切忌口銜羊角。

僧問。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師曰。天下無貧人。曰見後如何。師曰。四海無富漢。

宋孝宗乾道己丑七月二十五日。將入寂。眾求偈。師瞪目下視。眾請益堅。遂書無無二字。棄筆而逝。火後設利五色。塔于金斗峰。

福州府鼓山寒巖道升禪師

延安吳氏子。十九披削。參佛智有悟。侍智移靈隱。居元座。還里結菴曰寒巖。閩帥問諸山。佛智之嗣。傑出為誰。僉以師對。遂出住支提。次遷承天黃龍泐潭。後主鼓山。上堂。喝一喝曰。盡十方世界。會十世古今。都盧在裡許。畐畐塞塞了也。若乃放開一針鋒許。則大海西流。巨嶽倒卓。黿鼉魚龍。蝦蟹蚯蚓。盡向平地上。湧出波瀾。游泳鼓舞。然雖如是。更須向百尺竿頭。自進一步。則步步踏轉無盡藏輪。方知道鼻孔搭在上脣。眉毛不在眼下。還相委悉麼。復喝一喝曰。切忌轉喉觸諱。

結夏後一日。忽問侍者。今日何日。曰十六日。又問是何日辰。曰辛卯。即入室坐脫。壽六十九。塔香爐峰下。

大溈泰禪師法嗣

長沙府慧通清旦禪師

蓬州嚴氏子。初出關至德山。值泰上堂曰。趙州道。臺山婆子。已為汝勘破了也。且道。意在甚麼處。良久曰。就地撮將黃葉去。入山推出白雲來。師聞釋然。翌日入室。山問。前百丈不落因果。因甚麼墮野狐。後百丈不昧因果。因甚麼脫野狐。師曰。好與一[坨-匕+几]坈=埋却。

住後上堂。說佛說祖。正如好肉剜瘡。舉古舉今。何異殘羹餿飯。一聞便悟。已落第二頭。一舉便行。早是不著便。須知。箇事如天普葢。似地普擎。師子游行。不求伴侶。壯士展臂。不借他力。佛祖拈掇。不起衲僧。願見無門。迷悟雙忘。聖凡路絕。且道。從上諸聖。以何法示人。喝一喝曰。莫妄想。

佛性忌日上堂。三脚驢子弄蹄行。步步相隨不相到。樹頭驚起雙雙魚。拈來一老一不老。為憐松竹引清風。其奈出門便是草。因喚檀郎識得渠。大機大用都推倒。燒香勘證見根源。糞埽堆頭拾得寶。叢林浩浩謾商量。勤君莫謗先師好。

岳州府澧州靈巖仲安禪師

壯游講肆。後謁圓悟於蔣山。時佛性為座元。師扣之有所得。逮性住德山。遣師至鍾阜。通嗣書。圓悟問。千里馳來。不辱宗風。公案現成。如何通信。師曰。覿面相呈。更無回互。曰此是德山底。那箇是上座底。師曰。豈有第二人。曰背後底聻。師投書。悟笑曰。作家禪客。天然有在。師曰。付與蔣山。次至僧堂前。師捧書問訊首座。座曰。玄沙白紙。此自何來。師曰。久默斯要。不務速說。今日拜呈。幸希一覽。座便喝。師曰。作家首座。座又喝。師以書便打。座擬議。師曰。未明三八九。不免自沉吟。師以書復打一下曰。接。時圓悟與佛眼見。悟曰。打我首座死了也。佛眼曰。官馬廝踢。有甚憑據。師曰。說甚官馬廝踢。正是龍象蹴踏。悟喚師至曰。我五百人首座。你為甚麼打他。曰和尚也須喫一頓始得。悟顧佛眼吐舌。眼曰。未在。却顧師問。空手把鋤頭。步行騎水牛。人從橋上過。橋流水不流。意作麼生。師鞠躬曰。所供並是詣實。眼笑曰。元來是屋裡人。又往見五祖。自通法眷書。祖曰。書裡說箇甚麼。師曰。文彩已彰。曰畢竟說箇甚麼。師曰。當陽揮寶劍。曰近前來。者裡不識幾箇字。師曰。莫詐敗。祖顧侍者曰。是那裡僧。曰此上座。向曾在和尚會下去。祖曰。怪得恁麼滑頭。師曰。被和尚鈍置來。祖乃將書於香爐上熏曰。南無三曼多沒陀南。師近前彈指而已。祖便開書。回德山日。佛果佛眼。皆有偈送之。未幾。靈巖虗席。衲子投牌。乞師住持。遂嗣大溈焉。

上堂。參禪不究淵源。觸途盡為留礙。所以守其靜默。澄寂虗閒。墮在毒海。以弱勝強。自是非他。立人我量。見處偏枯。遂致優劣。不分照不構用。用不離窠。此乃學處不玄。盡為流俗。到者裡。須知有殺中透脫。活處藏機。佛不可知。祖莫能測。所以古人道。有時先照後用。且要共你商量。有時先用後照。你須是箇漢始得。有時照用同時。你又作麼生抵當。有時照用不同時。你又向甚麼處湊泊。還知麼。穿楊箭與驚人句。不是臨時學得來。

成都府正法灝禪師

上堂。舉永嘉到曹溪因緣。乃曰。要識永嘉麼。掀翻海嶽求知己。要識祖師麼。撥動乾坤建太平。二老不知何處去。卓拄杖曰。宗風千古播嘉聲。

成都府昭覺辯禪師

上堂。毫釐有差。天地懸隔。隔江人唱鷓鴣詞。錯認胡笳十八拍。要會麼。欲得現前。莫存順逆。五湖煙浪有誰爭。自是不歸歸便得。

護國元禪師法嗣

台州府天台國清簡堂行機禪師

本郡楊氏子。年二十五棄家。學出世法。晚見此菴。密有契證。單丁筦山者十七年。每以未穩為懷。一日偶看斫樹倒地。忽大悟。平昔礙膺之物。泮然氷釋。初出世。住江州圓通。

登座說法曰。圓通不開生藥舖。單單只賣死貓頭。不知那箇無思算。喫著通身冷汗流。

上堂。單明自己。樂是苦因。趣向宗乘。地獄劫住。五日一參。三八普說。自揚家醜。更若問理問事。問心問性。克由叵耐。若是英靈漢。窺藩不入。據鼎不甞。便於未有生佛已前轉得身。却於今時大官路上。捷行濶步。終不向老鼠窟草窠裡。頭出頭沒。若也根性陋劣。要去有滋味處咬嚼。遇著義學阿師。遞相錮鏴。直饒說得雲興雨現。也是蝦蟆化龍。下稍依舊喫泥喫土。堪作甚麼。

上堂。無隔宿恩。可參臨濟禪。有肯諾意。難續楊岐派。窮廝煎餓廝炒。大海祇將折筯攪。你死我活。猛火然鐺煑沸。喋恁麼作用。方可撐門拄戶。更說聲和響順。形直影端。驢年也未夢見。

上堂。仲秋八月旦。庭戶入新凉。不露風骨句。愁人知夜長。

僧問。三聖問雪峰。透網金鱗。未審以何為食。峰云。待汝出網來。即向汝道。意旨如何。師曰。同途不同轍。曰三聖道。一千五百人善知識。話頭也不識。峰云。老僧住持事繁。又作麼生。師曰。前箭猶輕後箭深。曰祇如雪竇道。可惜放過。好與三十棒。者棒一棒也較不得。直是罕遇作家。意又作麼生。師曰。陣敗說兵書。曰者棒是三聖合喫。雪峰合喫。師以拂子擊禪牀曰。者裡薦取。

示眾。衲僧拄杖子。不用則已。用則如鴆鳥落水。魚鼈皆死。正按旁提。風颯颯地。獨步大方。殺活在我。所以道。千人排門。不如一人拔關。若一人拔關。千人萬人得到安樂田地。還知麼。鴛鴦繡出從君看。不把金針度與人。

示眾。觀色即空。成大智故。不住生死。觀空即色。成大悲故。不證涅槃。生死不住。涅槃不證。漢地不收。秦地不管。且道。在甚麼處安身立命。莫是昭昭於心目之間。而相不可覩。晃晃於色塵之內。而理不可分麼。莫是起坐鎮相隨。語默同居止麼。若恁麼。總是髑髏前敲磕。須知過量人。自有過量用。且作麼生是過量用。北斗藏身雖有語。出羣消息少人知。

退國清。居景星嵒。與吳芾友。淳熙戊戌。又自景星赴隱靜。

鎮江府焦山或菴師體禪師

台州羅氏子。初參此菴。舉十方同聚會。箇箇學無為。此是選佛場。菴遽震威一喝。師大悟。有以天封勉師出世者。師搖手曰。我不解懸羊賣狗也。即遯去。乾道初。瞎堂住國清。於江心稠人中得。請師為第一座。後出住平江覺報。淳熙。移焦山。上堂。舉臨濟示眾四喝公案。乃召眾曰。者箇公案。天下老宿。拈掇甚多。第恐皆未盡善。焦山不免四稜著地。與諸人分明注解一徧。如何是踞地師子。咄。如何是金剛王寶劍。咄。如何是探竿影草。咄。如何是一喝不作一喝用。咄。若也未會。拄杖子與焦山吐露看。卓一下曰。笑裡有刀。又卓一下曰。毒蛇無眼。又卓一下曰。忍俊不禁。又卓一下曰。出門是路。更有一機。舉話長老。也理會不得。

上堂。熱月須搖扇。寒來旋著衣。若言空過日。大似不知時。

上堂。年年浴佛在今朝。目擊迦維路不遙。果是當時曾示現。宜乎惡水驀頭澆。

上堂。道生一。無角鐵牛眠少室。一生二。祖父開田說大義。二生三。梁間紫燕語呢喃。三生萬物。男兒活計離窠窟。多處添少處減。大蟲怕喫生人膽。有若無。實若虗。爭掩驪龍明月珠。是則是。祇如焦山。坐斷諸方舌頭一句。作麼生道。肚無偏僻病。不怕冷油韲。拍禪牀。下座。

僧問。如何是即心即佛。師曰。鼎州出獰爭神。曰如何是非心非佛。師曰。閩蜀同風。曰如何是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師曰。窮坑難滿。

問。起滅不停時如何。師曰。謝供養。

問。我有沒絃琴。久居在曠埜。不是不會彈。未遇知音者。知音既遇。未審如何品弄。師曰。鐘作鐘鳴。鼓作鼓響。曰雲門放洞山三頓棒。意旨如何。師曰。和身倒和身攂。曰他道。飯袋子。江西湖南便恁麼去。又作麼生。師曰。淚出痛腸。曰真金須是紅爐煆。白玉還他玅手磨。師曰。添一點也難為。

室中。甞舉苕帚柄。問學者曰。依俙苕帚柄。髣髴赤斑蛇。眾皆下語不契。有僧請益。師示以頌曰。依俙苕帚柄。彷彿赤斑蛇。棒下無生忍。臨機不識爺。

己亥八月朔。示微疾。染翰別郡守。夜半書偈辭眾曰。鐵樹開華。雄雞生卵。七十二年。搖籃繩斷。擲筆示[寂-又]。

常州府華藏湛堂智深禪師

武林人。佛涅槃日上堂。兜率降生。雙林示滅。掘地討天。虗空釘橛。四十九年。播土揚塵。三百餘會。納盡敗缺。盡力布網張羅。未免喚龜作鼈。末後拘尸城畔。槨示雙趺。冷眼看來。大似弄巧成拙。卓拄杖曰。若無者箇道理。千古之下。誰把口說。且道。是甚麼道理。癡人面前。切忌漏洩。

杭州府上竺證悟圓智禪師

台州林氏子。依白蓮僊。問具變之道。蓮指行燈曰。如此燈者。離性絕非。本自空[寂-又]。理則具矣。六凡四聖。所見不同。變則在焉。師不契。後因掃地。誦法華經。至知法常無性佛種從緣起。始諭旨。告蓮。蓮然之。師領徒以來。常患本宗學者。囿名相膠筆錄。至以天台之傳。為文字學。南宗鄙之。乃謁此菴。夜語次。師舉東坡宿東林偈。且曰。也不易到此田地。菴曰。尚未見路徑。何言到耶。師曰。祇如他道。溪聲便是廣長舌。山色豈非清淨身。若不到此田地。如何有者箇消息。菴曰。是門外漢耳。師曰。和尚不吝。可為說破。菴曰。却祇從者裡。猛著精彩覰捕看。若覰捕得他破。則亦知本命元辰落著處。師通夕不寐。及曉鐘鳴。去其祕畜。以前偈別曰。東坡居士太饒舌。聲色關中欲透身。溪若是聲山是色。無山無水好愁人。持以告此菴。菴曰。向汝道是門外漢。師禮謝。

有化馬祖殿瓦者。求語發揚。師書曰。寄語江西老古錐。從教日炙與風吹。兒孫不是無料理。要見氷消瓦解時。此菴見之。笑曰。須是者闍黎始得。

參政錢端禮居士

字處和。號松牕。從此菴發明己事。凡宗門旨趣。一一極之。淳熙丙申冬。簡堂歸住平田。遂與往來。丁酉秋。微恙。修書召堂及國清瑞巖主僧。有訣別之語。堂與二禪詣榻次。公起趺坐。言笑移時。即書曰。浮世虗幻。本無去來。四大五蘊。必歸終盡。雖佛祖具大威德力。亦不能免者一著。天下老和尚。一切善知識。還有跳得過者無。葢為地水火風因緣和合。暫時湊泊。不可錯認為己有。大丈夫。磊磊落落。當用處把定。立處皆真。順風使帆。上下水皆可。因齋慶贊。去留自在。此是上來諸聖。開大解脫一路涅槃門。本來清淨空寂境界。無為之大道也。今吾如是。豈不快哉。塵勞外緣。一時掃盡。荷諸山垂顧。咸願證明。伏惟珍重。置筆顧簡堂曰。某坐去好臥去好。堂曰。相公去便了。理會甚麼坐臥。公笑曰。法兄。當為祖道自愛。遂斂目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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