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闲来无聊去了瑞妃那里看望小公主,甚是可爱,我抱着她,颤抖的指头轻轻滑过她粉嫩嘟嘟的小脸时,我想到了我那逝去的孩子,是我的孩子换回了她的生命,有那么一刹那,我差点用手指的护肩向她的颈边伸了下去,我倏的抽回了手,既然是我的孩子用命换来的,不正是如同我自己的孩子吗?
同瑞妃谈谈笑笑,我看的出来,她把这个孩子看的多重要,都说孩子是娘的心头肉,哪怕不是自己亲生的呢?她一样看的那么重,这样也好,此生她总算还是有寄托了。
我笑了笑道“对了小公主取名字了吗?”
“皇上说,这孩子刚一出世就没了额娘,又失去一个妹妹,实是让人多是怜爱,就取名为平乐,希望将来长大能够平安快乐”瑞妃高兴的说道。
“哦,平乐。平平安安,快快乐乐,虽然有些过于简单,但是,也不失为是个好寓意,南宋诗人辛弃疾曾道清平乐一首:
茅檐低小,
溪上青青草。
醉里吴音相媚好,
白发谁家翁媪。
大儿锄豆溪东;
中儿正织鸡笼。
最喜小儿无赖,
溪头卧剥莲蓬。
一家五口过着多么安逸幸福的生活,不是么?”
她笑笑,又看向正在摇篮中熟睡的孩子,开口道“韵妃临终前,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我把平乐好好带大,我不能辜负了她的期许,再者我今生不能生育,能有她陪我,一生简单平安,便是我最好的寄托了”。
就这么聊了好一会子,正准备起身回宫,内殿一副画吸引了我,我伸了头过去,侧头看了两眼,瑞妃似乎看出来了,起身道“这是红梅瑞雪图,当年皇上册我为昭仪之时送给我的,说是我的名字跟她很是相配,便挂在这里了”。
“哦,那皇上没说要给个封号什么的么?”
“说了,皇上说过两日百日的时候就赐她封号”
我没做声,只笑笑,便道“今日有些晚了,臣妾就先回去了,等有时间瑞姐姐别忘了把平乐带到妹妹那里玩去”便告了退出来。
晚上,皇上过来的时候,我装作不经意的提起道“今日在瑞妃那里玩时,看见瑞妃的墙上挂了幅红梅图,梅枝疏影横斜,暗香浮动,矗立在坳坳白雪之中,恰如盛气凌人般的感觉”。
他只笑笑道“你何时对梅花图感兴趣了”
“臣妾何曾说过对梅花图感兴趣了,不过是看那似血般的红梅矗立在白茫茫的一片雪海中,想到了那句‘雪虐风号愈凛然,花中气节最高坚’。梅花的气节高风尚,象征了坚强、高雅、吉祥、幸福长寿,臣妾最佩服的便是这梅了,当然臣妾也希望皇上也能够如同这寒梅一样坚强、幸福长寿”
“有你此番话,朕已经知足了,眼前谁识岁寒交,只有梅花伴寂寥。”说着便把我拥在他那宽大坚实的臂膀里。
第二天,刚下早朝的时辰,便听见吟秋进来叫道“格格,外面来了好些御林军,又是拿铲子,又是拿枯树枝的,不知道要干嘛,我问他们,他们只说是皇上叫来的,您快去看看吧!”我听了,也是一阵好奇,这是打算在我这宫里挖地呢还是做什么?
我刚走了出去,便听见外面一声“皇上驾到”,立马所有人都跪了下来,我也走上前去几步,屈膝平身道“皇上吉祥!”
“快起来,不是说了不让你跪的吗?这些虚礼是给下人定的,朕说了不让你跪,你就不许跪”他霸道的说着,看他一脸的笑容,今天心情应该是很不错的。
“皇上,大早上的弄这么些人来臣妾这里作什么?”
“种梅林啊!”他依旧笑着答道。
“种梅林”我两只晶亮的瞳孔放的老大一般。
“嗯哼,怎么了?朕要亲手为你种一片梅林,这片梅林只属于你”说着便着人给他更换了平常的衣服。
我还没来得及再说话,她已经带着人到了翊坤宫北角,那是一个已经有些荒废的庭院,院里有一处平地,我自住进这宫里,还从未踏入过。听说是当年的前朝宗文帝的明妃喜欢樱花,宗文帝便着人把这里建成了樱花林,供明妃赏玩。后因为明妃遭人陷害被打入冷宫,病死在冷宫,这里也就没人打理,一直废弃到当今皇上进入这座皇宫,各宫才着人清扫了一番,依然还是比较荒废的。想到此,我突然觉得自己同这明妃岂不很是相像?可见得这也不好,忙跑了过去,“皇上,臣妾虽然欣赏这梅,但是寒梅傲骨,气性凛冽,也是不好的,皇上还是不要如此大动干戈了,你看那边就是一片樱花林,臣妾觉得,有这樱花就够了,不用再种什么梅花了”。
“你说的虽然不错,但那不是朕送给你,你既然觉得那樱花不错,那朕便也给你留着,那边是白色的樱花,这边是血红的梅花,正好能够衬映出这一院子的花海景色,岂不更加的美哉”他自顾的动着手,边说边笑。我一看拗不过他,边也动起手来帮他,他道“你在一边看着就好了,说好了是我给你种的,要你亲手种,就显不出朕的诚意了”
“那怎么行呢?臣妾的罪过可就大了,让一国之君为臣妾种树,传了出去于皇上不利,也让六宫中人以为臣妾持宠生娇了,皇上你快听下来吧”我说着便伸手过去拿他手上的铲子。
“谁敢说,朕割了他的舌去,谁说一国之君就不能亲自种树了,当年的宗卫帝不就是在这里为他喜爱的妃嫔种下了这片樱花吗?朕就不能做了么?”他脸色突然一下变的有些暗沉,宏亮的声音一下震慑了我同在此的一干人等。
我没再说什么了,任由他去种树,我在边上为他递上了小树苗。有时候我在心里想着,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对我好的时候,千般万般的温柔,可是,为什么每次出事的时候,他选择的都是逃避?我一直很是困惑这个问题,每想一次,我的头就如万蚁钻孔一般。看着满天飞舞的樱花瓣,随风飞舞,慢慢的飘落在地面上,我感叹着是樱花美丽、纯洁与爱情的象征,但是樱花的生命很短暂,只有七天的生命,她的一生最美丽的时刻就在她绽放的那一刹那。就如同这**的女人,把一生最美丽的时光耗尽在这皇后里。南唐后主李煜曾写道:
樱花落尽阶前月,
象床愁倚薰笼。
远似去年今日,恨还同。
双鬟不整云憔悴,泪沾红抹胸。
何处相思苦?纱窗醉梦中。
我突然觉得这首诗于我不正合适么?所以我并不是很喜樱花,她就像一个影子活生生的照应了这里每个女子的命运。
他像是看出了什么,紧张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些累了?要不你先在边上歇一会吧,我自己来就可以了,累着你,我会心痛的”。
那一刻我看的他,就像一个快乐的孩子一样的劳动着,更像一个丈夫一般的关心着我,笑着。那一刻的笑,好像我们又回到了从前,忘却了眼前的一切。
我整理一下情绪,莞尔笑道“只是有些感动,看着皇上这么劳累,臣妾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皇上如此对臣妾,臣妾真是不知该如何答谢皇上了”
“你我之间,还需什么答谢么?朕为讨得爱妃的欢心,做些事本就是应该的,好了,你先休息一下”。
如此动辄一天,总算是弄完了,回到殿里,皓月已经在侧殿准备好了热水同衣物,我知道他今天一定累的紧,便立马去了小厨房,为他炖了一些养生汤。宫中三品一上的主位都设有自己的小厨房,太后说,这样以后主子们怀孕了,想吃点什么可以自己做来吃。我想着自己从未亲手做过吃的东西,也不知道这汤做怎么样,就听见外面皓月进来道“娘娘,汤快好了,还是奴婢来吧,一会皇上该找娘娘了”,
“好吧!那你看着一下,我先过去了”
进到内殿,他已经换好衣服,我端了些茶点过去讪讪然道“皇上今天辛苦了,臣妾为您准备了渗汤,请皇上品尝品尝”
“嗯,不错,劳动了一天,还能享受到美人亲手煮的汤,真正应了那句夫劳妻贤,合家安逸”
“皇上,这话可是折煞臣妾了,臣妾一不是妻,二是皇上为让臣妾高兴,亲手做了这么多事,臣妾焉能不为皇上做点小事?”
听我说完,他原本洋洋自益的笑脸一下又阴沉了下来。“朕说过,在朕的心里,只有你才是唯一的妻子”
‘在我心里你是我唯一的妻子’这是当初他为我弹奏凤求凰时,说过的话,那时我还不知道他就是皇上,也不知道他已经有了皇后了,我一直以为我可以做他唯一的妻子,但是现在听来,真真可笑的是我自己。是心里唯一的妻子,永远只能埋在心底。
“皇上,臣妾能够陪在皇上身边已经是万幸了,臣妾不敢再奢求什么了,能得皇上如此重视,臣妾已经无所求,只希望皇上能够健康长寿,臣妾是不是有点太贪心了”我倚在他宽阔的臂膀里娇嗔道。
“怎么会?你所求如此简单,便是朕也无话可说了,谁又能说什么呢?”说完,他用深情遂脉的眼神看着我,慢慢褪去了我身上的薄衣,缓缓低下头用他的唇覆住我的唇轻轻的摩蹭吮吸,我的脸阵阵发烫心里狂跳不已,我渐渐闭上眼感受他的亲吻,虽然以前与他有过如此亲吻,可那是在我爱他,以他为生命中最重要得时候,但是现在,现在的我依然还是爱他的,只是不胜之前罢了。他见我进入状态便以舌叩启我的唇缓缓伸入轻触我的齿我的舌,渐渐的与我的舌纠缠在一起。渐渐的浑身燥热难耐无法压抑,吻也渐渐的变得热烈。在他进入我的身体的那一刻,我没有了往日的激情,没有了要与他缠绵的绯动。并不是我不爱他了,而是我还没能够过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在我心里还是对他有恨。
天微亮,他轻轻起身,我想大概是五更天上朝的时间到了吧!他怕吵醒我,一切都是小心翼翼,没有半点响动。这一切看在眼里,我突然觉得自己做了错误的决定了,不知不觉眼泪竟流了下来,原来我还是那么在意他,还是那么爱他,可是为什么我还对他有恨?这一刻心再次又被纠结起来了,原来自己爱他爱的那么深,其实无论做什么,我爱的还是他,在心的最深处,我在乎的还是他。也许他其实也有很多的无奈,作为皇帝他也有自己做不了或不愿做的。
三天后便是平乐的百日,白天是繁重的百日礼,要先给平乐洗三,民间风俗说百日礼不仅要戴长命锁,还要穿“百家衣”,我记得日前收拾各宫送来的礼物中,欣贵太嫔送来的礼物中有一对小金锁,是挂在脖子上那种,便让皓月给我找了来,送给平乐了。因着是这么些年来第一个平安到百日的公主,礼仪场面便也很是大,皇上命文武百官也到场观礼,可见到皇上对这个孩子的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