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大婚本是大事,独孤皇后意在先让两位公主习惯了隋宫的生活于次年完婚,再者这王妃之位,她还得好好甄选甄选。
那天谣言事件之后,芷瑶当着独孤皇后的面说想去妹妹宫里坐坐
芷珆一看推脱不过,也就应允了。
到了芷珆宫中,芷瑶马上屏退了所有的人,她想和这个妹妹好好谈谈。
“芷珆,我比你大上几个月,虚担了这个姐姐的名分,如若姐姐平日那里得罪了,还望妹妹海涵。”芷瑶亲自关上房门,不不动声色的朝着房内故作镇静的芷珆说道。
“姐姐哪里的话?芷珆与姐姐素日并无芥蒂,这话倒是芷珆不懂了。”听到芷瑶这么说,芷珆抬眼望了别处,一句话说下来倒也是底气十足。
“那我就直说了,妹妹,二月出生的女子不详之说,只是我江南一带的风俗,如今却在这隋宫里传的沸沸扬扬,妹妹不觉得很奇怪吗?”芷瑶缓缓踱步过去,正好站在了芷珆的面前。
“哦?宫里竟有这样的传言?倒是显得芷珆少闻寡见了。”芷珆低头一笑,避开了芷瑶的视线。
“倘若妹妹真不知道也好,只怕这制造流言之人心怀不轨,总有一日会露出马脚,你我须得小心提防才是啊。”
“不劳姐姐挂心,妹妹自觉没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浑让那帮奴才们嚼舌根子去,倒是姐姐……”说到这里,芷珆抬眼看了一眼芷瑶,欲言又止。
这句话虽说得恭敬,但字里行间表明了说芷瑶本身身世不好才让人家抓了把柄,可见这芷珆也并不怕得罪了这位姐姐。
“是吗?那姐姐我倒是放心了。可是芷珆,做姐姐的也想提醒你一句,这两国之间嫁娶之事本不寻常,若是让皇上和皇后觉察了父皇在推荐你我二人的时候有意隐瞒了我的身世,怪罪下来,你让父皇如何自处?”说到这里芷瑶不免放大了声音,言语之间已有斥责之意。
“这……我……”芷珆显然是被芷瑶的呵斥吓呆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芷珆,此次你我姐妹一同入隋本是父皇有意安排,只希望我们能够守望相助,姐妹同心。还有一事我也不妨告诉你,这王妃之位我本无意与你争抢,还望你能好自为之!”看着眼前的芷珆,芷瑶也不忍再说些刻薄的话,抛下这么一句,就推门走了。
经此一事,宫中倒是少了些闲言碎语,芷珆也时不时的叫上芷瑶一同去给独孤皇后请安,一派姐妹情深的样子。芷瑶虽感觉芷珆并不是真如她表现的那样,但好在之后也没有再出些什么大事,生活又复归平淡了起来。
芷瑶和芷珆是六月入的隋宫,转眼两个月过去了,宫里开始准备中秋节家宴,就在这场家宴上,她二人要第一次见到自己未来的夫君,那位传说中的晋王杨广。
家宴当天,宫里来来往往好多车马,杨坚虽贵为一国之主,但盛传他与皇后独孤氏恩爱有加,膝下五个儿子,竟然都是皇后所出。对此芷瑶也早有耳闻,不禁生出了几分艳羡之情,竟也暗暗生了些愿得一心人的怅惘来。
听说了家宴之时晋王也要出现后,芷瑶的沁心殿马上像炸了锅一样,连平时最稳重的瑾瑄也不由紧张起来,手上的发钗拿起来这个又放下那个的,竟是挑花了眼了。
“瑾瑄,瑾瑄!”芷瑶从镜子里看着不住皱眉的瑾瑄,叫了她一声儿没想到她还没反应,只得又重重的喊了一声。
“啊?公主,什么事啊?”瑾瑄恍若从梦中刚刚醒来,一脸的迷茫。
“我说今天无非就是去吃个饭,你怎么跟丢了魂儿似的?”看着瑾瑄那个样子,芷瑶不由觉得好笑。
“这可不是普通的家宴,公主第一次见晋王,不仔细打扮打扮怎么行呢?”瑾瑄不由郑重道。
“晋王?让他见到了我又怎么样?或美或丑,不一样要嫁给他吗?再说,我已经和芷珆说了不与她争抢王妃之位,打扮得过于隆重也怕她生疑,你还是简简单单的给我梳个头,只要不失了礼数就行了。”提起这个素未蒙面的丈夫来芷瑶不是不好奇,可想到芷珆,她又不想和这位晋王有过多的瓜葛。
“公主,你受委屈了。只盼四公主不辜负了公主的一番心意。”
“我也只是想在这里生存下去罢了。”
晚上,芷瑶很早就去了观德殿,这观德殿除了平常除了接见稍有些身份的外使之外,在开皇元年的时候还大宴过群臣,算是个聚众吃饭的好地方。到了之后,芷瑶特意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来,她今天一身湖蓝色高腰交领右衽襦裙,虽不甚华丽但也颇为体面,一来不失皇室未来儿媳妇的颜面,二来也不很突出抢了别人的风头,对于瑾瑄给自己找的这身衣服,芷瑶很是满意。
殿里已有了些人,家宴之上除了皇上的皇子公主之外还有些宗室的子女,想来也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这时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叙旧,也没有人注意到新进来的这个女孩,芷瑶也乐得清静,就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们闲聊。
殿里不知是谁家的女儿,四五岁的样子,看着跟前儿没人管,竟径直朝芷瑶走了过去,糖包似的粘在了她身上。
芷瑶正在愣神儿,猛不防一个肉球钻在怀里,自己着实吓了一大跳,待低头一看竟是一个粉嘟嘟的瓷娃娃,这时竟摸索着要把小手往自己脖子里伸。芷瑶哪儿见过这阵势,脸腾的一下就红到了脖子根儿,忙把这孩子从自己身上推开了。
“姐姐,你不喜欢和慕儿玩吗?”这孩子倒是不恼,一脸天真的盯着芷瑶问。
“你……我……哪有你这么玩的啊。”芷瑶一时语塞,竟结巴起来了。
“母妃就是这么和慕儿玩的,可是,可是慕儿找不到母妃了,呜呜呜呜呜~”听到芷瑶的责备,这个叫慕儿的孩子一脸委屈,站在那里竟哭了起来。
“哎,你别哭啊,”芷瑶偷偷看了一眼周围,生怕有人发现这个小孩子在自己这里哭,要不然到时候不但欺负小孩儿的罪名落到了自己头上,只怕这家宴之上自己又要扬名了。看到没有人注意她才放下心来,蹲下来把手放在瓷娃娃的脸上柔声道,“这样,姐姐帮你找你的母妃好吗?”
“真的?”慕儿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睛里哪有一点泪痕,她高兴的拍手道,“太好了,总算是找到一个肯带我去找母妃的人了,那帮奴才都跑去找宫里的小丫鬟聊天了,都不愿意带我去,还说这宫里又老虎……”说到最后,语气里竟然有些愤然。
“诶?”芷瑶不由大呼上当,看来这孩子的母妃是有什么事离开了一会儿,家里的仆人又不愿意带着她,她想自己去找吧,还怕这所谓的老虎,自己倒是被她逮了个正着。
“那,你知道母妃在哪儿吗?”芷瑶看躲不过,便想早早把这孩子交出去,也算是助人为乐了。
“嗯……不知道!”这孩子边哼哼着边使劲儿的摇头,回答的倒也干脆。
“啊?那你叫我到哪儿帮你找啊?”芷瑶不禁暗自叹了口气,看来还揽了个烫手山芋。
“我……”瓷娃娃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看来马上就又要哭出来了。
“哎,你别,我帮你找找,帮你找找哈~”芷瑶安抚了慕儿便抬头开始四处张望起来,果然让她看见在门口的地方,一个贵妇模样的人正对着面前跪着的仆人说些什么。
“慕儿你看,”芷瑶伸手一指,“那是不是你的母妃。”
瓷娃娃朝着芷瑶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马上笑逐颜开,连个谢字都没有说就直奔那位妇人过去了,嘴里还不停的喊着“母妃,母妃。”
芷瑶目送那孩子走到母妃的身边,看见她朝自己这边一指,那位妇人对自己笑了笑,芷瑶也回了一个微笑,那妇人便抱着孩子到另一边落座了。
经这孩子一闹腾,不觉大殿里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芷瑶更是不敢多动一步,生怕被人看见了。好在独孤皇后也好久没见着封王在外的儿子了,此时正一个挨着一个的嘘寒问暖,倒是把自己这个未来的儿媳妇而忘了。
过了不多久芷珆也来了,果不其然,芷珆上着一件浅红色金边的直领短儒,下身一条足有十幅的拖地高腰长裙,内配了一条暗黄色绣花抹胸。头上珠翠相得益彰,端庄之中不失妩媚,倒也是像细细挑过的。
一进门芷珆就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她也不在意,目不斜视的朝着独孤皇后走去,款款拜下道,“臣女端静拜见皇上,拜见皇后娘娘。”
看到芷珆,独孤皇后马上抬手叫她到了自己跟前儿,笑着让她坐下。
可是这芷珆倒是也没有要和皇后拉家常的意思,坐在那里便四下张望了起来。
“这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不知道姐姐可来了没有?”
“听你这么一说,本宫也有些时间没见着芷瑶了,温娟,”皇后叫了身边的一个宫女道,“你去沁心殿里瞧瞧吧。”
“哎?娘娘,姐姐在那儿呢!”皇后正和那位叫温娟的宫女说这话,芷珆突然手指着芷瑶的方向喊了起来,殿里的人不由都朝着芷瑶看了去。
“哦?这孩子怎么坐到那里去了,怪不得我没见着你呢。”皇后虽说没说什么但也隐约有了责备之意。
芷瑶看着眼前的一切,心知再不过去这失礼之名可就担定了。便起身朝独孤皇后走去,在走近的时候也拜下道,“芷瑶看着娘娘和几位王爷相谈甚欢,恐扰了娘娘的兴致,便没有过来叨扰。不想还让娘娘挂心了,还望娘娘恕罪。”
“难得你有心了,快坐下吧。”听了芷瑶的话皇后刚刚的一点不快马上烟消云散,满脸笑容的给芷瑶与芷珆介绍起了自己的几个儿子来。
坐在皇上左边下首的,不用说,肯定就是当朝太子杨勇,这杨勇二十岁上下,相貌虽不说是英气逼人,但也可谓仪表堂堂,杨勇的旁边就是新进门的太子妃元妃,这元氏倒是一副端庄稳重的做派。紧靠皇后右边下首的就是晋王杨广了,听到母后说到自己杨广便起身一揖道,“杨广有礼了。”芷瑶不由打眼瞧去,这杨广虽只比自己大一岁,可看上去却成熟了许多,一身青衣穿在身上竟是说不出的好看,要说他温文尔雅吧,眼底眉心还有那么一丝霸道;要说他英姿勃发吧,浑身上下还透着一股子书卷香,难怪听父皇说此人文武全才,果然不假。突然想到了什么,芷瑶马上收回了心神,偷偷的瞧了瞧旁边的芷珆,见她没有注意自己才放下心来。接下来是秦王杨俊,蜀王杨秀和汉王杨谅,这三位年纪比芷瑶还要小,自然还没有婚配,只自己一个人来赴宴。
介绍完皇子们,独孤皇后又像他们介绍了芷瑶姐妹二人,她两也一一见过行了礼方罢。一圈之后,皇上和皇后传膳,大家也就招呼着推杯换盏起来。
酒至半酣,芷珆突然起身站在了当中,向皇上和娘娘道,“今日正值中秋佳节,芷珆不才,想和姐姐各奏一曲助兴,不知皇上和娘娘意下如何?”
“好好,也不妨让我这将来的儿媳妇儿为这酒宴助助兴。”独孤皇后听到芷珆的建议也没有反对,想到江南一带才女颇多,这姐妹二人既是皇室所出,才艺定不会差到哪儿去,便来了兴致,要听她们弹琴。
“娘娘~”听到皇后儿媳妇儿儿媳妇儿得叫,芷珆毕竟也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马上羞红了脸。可她也知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抬眼看了看芷瑶道,“那妹妹就先献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