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又一个肖三癞子
肖国建虽然历史知识有限，但也知道于成龙是受到康熙极为看重的朝廷大员，从知县、知府、道台、按察使、布政使、巡抚、总督，几乎一级没漏一直到被封为当朝一品大学士。这个时代正该是他叱咤风云，怎么会混得连旅店也住不起。微服私访，还是此时他正运交华盖，被朝廷贬官了？
肖国建自认为不是一个投机取巧的人，像于成龙这种清官更为他所敬重。此刻自己不帮助他，还有谁会帮助于他。
“于大哥，”肖国建不想让于成龙认为他是在搞投机，想了半天，才如此称呼道，“你不就是少他们一点店钱嘛！一切都包在肖某身上。”
于成龙在明朝崇祯年间就被受过官职，无奈随着明朝灭亡他又成了一介草民。好不容易康熙听到他的名气，下诏招他到京城受官。但他暂时还没有官员名分，不能住驿馆，只能走自己的路，吃自己的饭，一切路上花费都得自己掏腰包。路上由于贪走点路程，受了风寒，在旅店一躺就是半个多月，身上的银子全部花光不说，连稍微值钱的行李也变卖一空。现在突然有人出头解救他，自然感激涕零，挣扎着要爬起来给肖国建行大礼。这人是谁——当朝一品，受了他的大礼，以后见面还能说话嘛！
肖国建刚想阻止，身后的蔡文采又开了腔。“有人愿意替他出银子是好事呀！你的银子呢，拿出来看看。”
肖国建摸摸身上，别说银子，他连个铜子都没有，于是回道：“不就是银子嘛，你先记上账，一个子都不会少你的。”
当初于成龙刚住店时就是这么跟店主说的，肖国建几乎一字未漏又复述一遍。蔡文采气极反乐：“说的轻巧！记上账，到时你跟这穷鬼一样，穷得连条裤子都卖了，我跟谁要银子去。”然后吩咐店小二：“****x，没听到咋的，赶紧把这病鬼拉到外面去，人如果死在这里，你想替他抵命？”
店小二不敢怠慢，挤过肖国建身边就去拉于成龙。肖国建身上没银子，把全部的希望就寄托在庞师爷身上，向外面望望，还不见庞师爷的影子，马上想到他藏在客房床底下的匣子。住店给钱，天经地义，只得冒风险拿些出来救于成龙了。即便将来被发现是明朝皇宫中的旧物，朝廷看在于成龙的面子上，也许不会追究。
“慢着！”肖国建拦住店小二，回头向蔡文采道，“于大哥少你多少房钱，我全部替他出。”蔡文采看看他，虽然穿的都是粗布衣服，但簇新簇新，极像是乡下哪个土财主的少爷，不多讹诈他一些，有些过意不去。掐指算了一番道：“不多不少，正好十三两三钱，三钱银子看他出门人不容易，你就替他还十三两吧。”
于成龙一介书生，对经济上的事情并不懂得。肖国建说道：“不就是十三两银子嘛，不多不多。”
肖国建不嫌多，蔡文采暗自后悔，早知道多算一些多好。向肖国建伸出手去：“银子呢？拿出来呀！”
情势所逼，肖国建咬咬牙，反身跑回到自己的屋内。棠儿还在那里一针一线缝补衣服，双腿搭在床沿上。肖国建让她让开，把头伸进床下拖出那个匣子，刚想打开，却想到棠儿还在身边，不能让她看到，于是告诉她，隔壁他一个亲戚病得十分厉害，让她去照顾一下。
“亲戚？你在这里碰到你家的亲戚了？”棠儿十分兴奋，连忙跳下床，赶往隔壁。
肖国建迅速打开匣子，金砖上刻着崇祯年号，是绝不能使用的，他只得拿起一粒蓝色宝石，重新藏好匣子，来到隔壁。
此时，棠儿跟于成龙还没攀清楚他们是什么关系的亲戚。见到肖国建进来，嗔怪道：“你也不说清楚是什么亲戚，我如何称呼他？”
想到刚才自己对于成龙的称呼，肖国建笑道：“一时半会跟你也说不清，你叫他于大哥就行了。”于成龙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棠儿不过十六岁，称呼他于大哥实在有些不妥。但于成龙困在旅店举目无亲，突然有人认他为亲，心中高兴劲实在难以形容。
“银子呢？拿来！”蔡文采向肖国建伸出手去。肖国建想起曾经跟肖三癞子的那一番交易，把蓝宝石递到他手中，说道：“这宝贝我只是暂时抵押在你这儿，我们会拿银子来赎的。”
旅店主人一辈子何尝认得这东西，打量片刻，又把它还给肖国建，唏嘘道：“这东西我见过，西洋产的一块碎玻璃，如果是块整的多少还值些银子，这个你拿来骗谁！”
其实肖国建也不认得这到底是不是宝石，只能强词夺理道：“碎玻璃？亏你想得出。这是蓝宝石你懂不懂，别说还你一点店钱，就是买下你这座旅店也绰绰有余。”
听说肖国建拿一颗蓝宝石替他还店钱，于成龙鼓足精神，把手伸过来：“这位兄弟，把你的宝石拿来看看。”
听到于成龙要看他的宝石，肖国建迟疑了一下。但想到如此大的官总不会赖他一块宝石，何况还是有名的大清官。他把宝石递给于成龙。
于成龙拿着宝石反复的看，突然双手哆嗦起来，喃喃说道：“蓝精灵，我怎么会在这里见到你，难道你，难道你.....”
于成龙原本失去神采的眼睛里突然精光乍现，望着屋子顶棚，仿佛盯视着什么东西，就像人临终之前的回光返照。
见他如此，靠床最近的棠儿吓的往后退开数步，紧紧拉住肖国建的手：“肖大哥，于大哥他是怎的了？”
棠儿的话唤醒于成龙，他抬起头问肖国建，这东西他从哪里得到的。肖国建想起他跟无数人说过的谎言，继续按照那个思路回答于成龙，这宝石是他跟随父亲在西洋经商买到的。
“山河破碎人非旧，东西却又让于某再次见到，这是天意，这是天意啊！”于成龙紧紧握住蓝宝石，说道：“于某这一条贱命，不值拿这宝石来赎，不值......”
此时于成龙不过刚到中年，肖国建知道他还有许多大事要做，岂能不救。于是劝道：“于大哥，你是我大清朝老百姓的擎天柱，没有你，还不知多少穷苦百姓要遭受贪官酷吏的迫害，你必须活下去。”
肖国建净挑这样的话劝解于成龙，于成龙现在连最基本的生活保障都顾不及，难免感到好笑，心中却热乎乎的，苦笑道：“既然你叫我大哥，我也认下你这个侠肝义胆的好兄弟。但大哥刚接到诏书要进京，连最起码的不入流还算不上，你说的那些不免让人耻笑与我。”
于成龙说话太多，又加刚才激动，再次大声咳嗽起来，脸色涨得通红，好像一口气不出就会憋死过去。
“找医生，快点找医生！”肖国建急忙吩咐蔡文采，“如果你今天能救活于大哥，这蓝宝石我就不跟你赎了。”
“你想赎，只怕连饭钱加店钱还不够！”蔡文采看到于成龙打量宝石的表情，暗暗思量，也许这还真是宝石，一把抢过去塞入怀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