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安葬完养父的竺月显得格外疲惫,在短短的半年中养父母相继去世,使得原本热情的村人,现在看见她像躲避瘟神一样,碰到了还要绕着走。
竺月走在回家的路上,不禁回想起这一年半待在青木村的点点滴滴,开始时村里的每个人都很喜欢她,不仅因为她长得漂亮和那天才般的识字速度,更主要的是在收养了自己之后,养母病重的身子一天天见好,几乎就要和正常人一样了。村里的婶子、婆婆都夸竺月是个福星,可她们却不知道,养母的身体之所以好转,是自己偷偷地将养父母反复叮咛要自己保管好的那颗被称作“养神丹”的药丸,偷偷地加进了养母的药里,才缓解了病痛,但天不从人愿最终也没能把人留住。
也是因为如此才发觉到了那颗药丸的不同,因为那药不能一下子溶于水,只能一点点的浸泡。本来想放弃的她,却发现养母喝了这样的药明显有了效果,于是,竺月每次都争着去熬药。
不久细心地父母察觉到了不对劲儿,便找来竺月问话。
竺月当然不会承认,为了证明那颗药丸还在,还亲自拿出来给父母看。还好父母并没仔细看,见药还在便也就不再追问了。
其实,竺月拿出来时还是有些紧张的,因为那颗药已经比原来小了近三分之一。
不过,事实终究会被还原。在竺月即将用完那颗药的时候,被养父发现了。当时养父站在自己旁边,眼睛已经湿润了。原本小竺月还以为父亲会责怪自己,却没想到父亲开口只说了两个字:“谢谢!”那种不似父女之间对话的口气令竺月至今还记忆犹新。
竺月也用近似大人的口气说道:“我想要她一直陪着我们!”
简单的一句话,既没用敬语也没添加任何修饰,但却深深的感动了养父。
也许幸福的时光真的只能是短暂的,一家三口快乐的生活了一年,养母终是离开了这个世界。还记得当时自己哭了很久很久,甚至还要阻止村人将母亲下葬,最终还是养父劝说好了自己,骗自己说是母亲去天上享福了。
剩下自己和养父相依为命,可相对于自己,养父更思念自己的妻子,人一天天的消瘦,慢慢的村里有些人开始在背地里说些闲言碎语了,以前一起玩的小朋友也逐渐的疏离了自己。养父察觉到后,会不时的哄自己开心,有时还会和自己讲一些为人处事的问题,天气好的时候,还会带自己到附近的镇上买东西,教自己认路之类的。
回想起这些,本来已经哭干泪水的竺月,眼睛再一次湿润了。此时她才明白过来,原来那时养父就已经在为自己筹划了。
小竺月在村人异样的目光中回到了自己家的门前,无力的推开竹栅栏门,院子里,屋里都是空空的。
走进里屋,竺月打开柜子,在最底层拿出了一个粉红色的布包,那是两个月前养父带自己到镇上特意找秀娘缝制的,既有装衣服的地方又有放干粮的。当时自己还很高兴呢,没想到原来养父却是这样预备的,那时就想到了村里人会容不下自己。
养父在临终时还不忘嘱咐自己,要随时将那个精致的小药瓶带在身上,而且不要随便向外人提起。
竺月随手掏出挂在脖子上的小瓷瓶,上面的红绳还是养母在的时候为自己编系的。
还记得养父唯一一次跟自己提及有关自己身世的话题,“孩子,千万要保管好这个瓶子,也许将来它能帮你找到你的亲人。我和你娘是在梅香寨附近的山道上发现你的,当时你还在昏迷着,身上穿的似乎是大人的衣服,不过很奇怪,我和你娘都从来没见过那样的衣服,你娘在的时候洗干净了,帮你保管着呢,就在柜子旁的箱子里锁着,一会儿爹拿给你看。
不过我和娘猜测你的家人可能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才将你弄得失忆,再送出来的,那天晚上,我正在厨房给你娘熬药,突然一个黑衣人送了那个药瓶来,让我们将药给你服下,之后就消失了。呵呵,当时还把为父吓了一跳。
没想到那药真是神奇,你服下后两个多时辰就苏醒了。这是常人想象不到的事,所以我和你娘就决定要让你保守这个秘密。
孩子,记住爹说的话,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人,都不要轻易告诉他你的身世,除非真的是对你好的亲人。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都要好好活着,我想这世上一定还有比我和你娘更爱你的人在等你!”
竺月现在回想起那些话才真正明白养父的意思,还有后来养父给自己看了那套衣服,竺月倒是觉得有些眼熟,但却怎么也回想不起来,为了不给竺月留下祸根,爷俩一同将那衣服烧了。
正在竺月回想着养父母在世时的情景时,青木村的屯长带了几个人进来了。
青木村原本就不大,就两条街,总共不过四五十户人家,这些人竺月几乎都认识,以前对自己还很好的,可如今却是来赶自己走的。
竺月背上收拾好的布包走出了屋门,依旧用她那明亮的大眼睛看了看众人,眼神还是那么纯净,连表情都没带着怨恨。
其中有些人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最后还是屯长打破了沉默:“孩子,你还是去找自己的亲生爹娘吧,我们这个村家家日子都不好过,就叶先生还有这个能力,可现在却......”
尽管屯长说的很婉转,但竺月还是很清楚的,她走了,养父的这几间房子就能名正言顺的归村里,这无疑也是笔财产,更重要的是自己现在是个众所周知的扫把星,没人想接近自己。
竺月开口说道:“屯长,我知道了,我这就离开村子。”
说完大步的朝门外走去,在即将跨出院门的时候,竺月停下了,她想再看最后一眼曾经充满着欢乐的地方,乌黑的大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水,强忍着不让它流出来。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孩子等等!”
只见远处一位五十多岁的婆婆向着自己跑来,她正是屯长的媳妇,李川的奶奶。
李奶奶气喘吁吁的赶到竺月身边,双手塞过来一大包用棉布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上面还冒着热气。“孩子,奶奶帮不了你,这是奶奶刚刚蒸好的包子,有肉馅的、菜馅的,还有糖和白面的,留着路上吃啊。”说着老人家不禁哭了。
竺月懂事的接过那包吃的,还安慰起了人,“奶奶,谢谢你!别哭了,我没事,等我找到了家,我还会回来看您的,放心吧!”
一群人站在叶家门口,看着小小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路的尽头。
竺月选择的是与养父母的墓地相背的路,因为她想无论父母能不能看见,她都不愿以现在的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她并不怨恨村人,甚至还有点相信他们的话,认为自己真的是个扫把星,克死了疼爱自己的养父母。
这条路要经过一段崎岖的山路才能到达梅香寨的,其实小竺月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要去哪,只是还记得养父在时告诉够自己是在梅香寨附近被发现的。
其实养父在世时也带小竺月去过几次梅香寨,每次都是无功而返。现在只是抱着碰运气的想法去那里看看,因为小小的她真的不知要去哪里。
竺月顺着这条林荫小路一直往前走,走着走着,她看到前面一个大树下坐着一个人,背对着自己的方向,年纪不大,十多岁的样子。小竺月有些犹豫了,她在想要不要绕开,自己一个人,周围也没有其他人经过,万一碰上坏孩子,自己身上的东西就全没了,可边上就是树林了,自己也没进去过,不知道里面什么样。
就在竺月停下脚步的同时,坐在前面树下的孩子回头了,看到竺月他立马拍拍屁股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