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时光总是短暂的,年少的青涩总是会被日后的成长磨平了棱角。后来,在进了凯运后,夏筱有时会在忙了一天的电脑前,想起那些被题海埋葬的时光,拥挤而又繁忙,而她总是被讨人厌的数理化闹得满头大,但是那时候的她总是不用想明天该用哪个企划案,或者明天该跟进哪个会议内容。
再回忆起高中岁月,总觉得那是一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日子,因为那时无关风月,无关爱情,每当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孙益然总是那个谈天说地爱耍宝的,徐少枫通常只是在做题休息之余才会参加一下孙益然狗血的话题,最多的表情也就是笑笑
夏筱咬着笔杆苦苦思索着眼前的一道函数题,在草稿纸上画了无数道抛物线后,找了无数个点,就是没看出来这到底是什么伟大的线性。
“喂,小心铅中毒啊!”
夏筱头不抬也知道是谁,懒得理他,继续低头做题。
孙益然探头看了看,鄙视的笑道:“哈,连这道题都不会。”
夏筱瞪了他一眼,“哗”的一声收起练习卷,又趴回桌子上生闷气。是啊,自己好好的文科不选,偏偏是选了理科,结果现在随着课程程度的加深,是越来越难学了,不论是自己再刻苦再用功,成绩始终只能徘徊在班里中游。以前是做惯了班里第一名,巨大的落差让她十分不适应。
“真的不再想想?”老秦晃了晃手里的申请表,不明白眼前这个优秀恬静的女学生怎么会选上理科。
夏筱摇摇头。
本来理科就不是自己的强项,当初递交给老秦分科表的时候,老秦也露出不小的惊讶之色,私下曾找过她,以她曾在文学大赛上斩获过的不少奖项,再加上平均的各科成绩,考个一本大学的文学系是没多大问题的。连大赛老师的评语是“心思缜密,文笔清新,运用语言自有一股倜傥风流。”夏筱天生就应该在她那一片文学天空中自由的徜徉,可是,现在却掉进了无数讨厌的题海和公式堆里。
这些也就罢了,夏筱在意的是,连孙益然这次理综的排名居然都在他之前十几名,这让夏筱视为奇耻大辱。也不知道孙益然用了什么方法,居然在几个月之内,将之前落下的功课全部补上,连老师都啧啧称奇,不禁归功于次次稳拿班上第一的徐少枫,到底是近朱者赤啊,毕竟有了徐少枫这个“赤子”,“浪子”都回了头!
孙益然得意之余,老是脸皮厚的自称是“自学小神童”,把自己成绩的突飞猛进归功于自己的智商发达,天知道他是请了多少个家教,苦读了多少时日,也许是男孩子天生就是对理科敏感,幸好高中一年也并未落下多少,几个月后,成绩呈一片勇猛之势直线往上发展。
“看吧,你就是铅笔咬多了,才会变笨的!”孙益然继续奚落道。
夏筱撇撇嘴,有他这么跟自己救命恩人说话的嘛,亏自己还救了他一命,结果现在落了这个下场。
夏筱抬起头,“我就是再笨,也不及某人啊,跟着同班同学生活了整整六个月,连别人的名字都叫不出来,这个造诣相当高啊!”
孙益然不以为然道:“那又怎么样,那只能说明某人很不起眼,也是,身材就比飞机场明显那么一点点,怎么让人记住啊?”
夏筱满脸通红,心里咒骂道,孙益然,你个死色胚!
“嘿嘿,无地自容了吧。”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用下半身思考?”
“你亲眼见过我用下半身思考?还是你验证过?”
夏筱语塞,果然是脸皮厚的比城墙砖还厚啊,真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夏筱还记得那个自己洗拖把的下午,孙益然在一楼楼梯前和徐少枫的对话,就算是她再不懂人事也好,要是听不出话里的玄机,那孙益然就真把她当弱智了。
徐少枫从书中埋首苦读中抬起了头,“好了,阿然,你别欺负夏筱了,人家上次还救了你一命。”
就是就是,夏筱望着徐少枫,点起了头。
那是周日晚上,夏筱照例去南记打工,走过一道暗巷的时候,看见几个人围着一个人,这一代地痞流氓居多,夏筱已经见怪不怪,这种时候最好就是当没看见,悄然走过就行。
“我说,孙大公子,你别来无恙啊?怎么,最近怎么不来我的PUB坐坐,听说你现在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说完,那人还在被围之人的脸蛋上拍了几下,四周一片哄笑之声。
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孙大公子?难道是…她探过身,往里面瞄了瞄,那个穿着一身亚麻色休闲装的不是他孙益然又是谁?
孙益然显然很不爽,眼睛里已经冒出了一股戾气,那人见他不回话,“怎么,最近在装乖乖虎?孙大公子是怎么了?”
“我没事,你给我滚开,老子今天心情好,别烦我!”孙益然很显然在忍他,双手握拳,青筋直暴。
“操!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是谁,要不是你老子有钱,你以为你算老几?跟我犯横,你还嫩了点!上次抢我女人的事还没跟你算!小子,别以为有副好皮,有的时候什么事都说不准!”说完,从腰间掏出了一把折叠刀,刀锋的光芒在并不明亮的路灯下一闪一闪的,晃得夏筱睁不开眼。
孙益然已经动了怒,一拳出去就打在了人家的肚子上,随着领头人的一声哀嚎,四周的小喽啰一拥而上,骤然间,拳脚声,咒骂声此起彼伏。
孙益然就是再能打,在别人人多势众的情况下,也渐渐落入了下风,夏筱急的满头大汗,怎么办?该怎么救他?
当由远及近的警笛声响起的时候,夏筱的手也跟着颤抖,暗巷中的人心有不甘的咒骂了几声,放弃了围殴,快速向小巷的另一头跑去。
夏筱在确定那帮人已经走远之后,手忙脚乱的关上了自己的手机,多亏了南叔上次传给她的警笛铃声,不然这次都不知道该怎么救他。
等徐少枫赶到南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夏筱等在店口,生怕徐少枫找不到店,其实夜里南记闪闪发光的招牌甚是夺人眼球,徐少枫又怎么会找不到?更何况,他还曾经来过一次,可是夏筱就是愿意等。
到底是年少,那时候的心事,无论多么明显,都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借口对于这时期的少年来说,从不嫌多。
“他还好吧?”
“嗯,我已经帮他简单处理过伤口了,可是他不愿意回家,这才让我打电话找你。”
徐少枫皱皱眉,大步走进了店里。
闯祸的人跟没事人一样,居然还有闲情逸致跟南叔就着小菜喝着小酒,兴高采烈的谈天说地。
徐少枫叫道:“阿然!”
孙益然高兴地招招手,刚想开口,无奈嘴角的伤口让他又“嘶”的一声闭上了嘴,还不忘跟徐少枫挤眉弄眼。
徐少枫叹了一口气,走过去,看他身上是还好,脸上除了嘴角和左眼眼尾那的淤青,伤口倒也不是很多。
“你就不能安分点,这才消停了几日?”徐少枫挑眉
“老大,这次我发誓,我可没惹他们,不相信你…哎呦…”伤口的疼痛再一次让他停下了话语。
“不相信,你问她…”断断续续的接上后半句后,孙益然指着站在那收拾桌子的夏筱。
徐少枫看过去,雪白的脸上涨着一股嫣红,今天是周末,她的头发没扎起来,松松垮垮披散在两肩,在日光灯的照耀下,有着淡淡的棕色。
“谢谢你,最近好像老遇到你。”徐少枫有礼貌的道谢。
夏筱哑然,“额…不用谢。”
孙益然抢白道:“当然老遇到,一个班的嘛!”
南叔闻言哈哈大笑:“是嘛,你们跟我夏筱是同班同学啊,怪不得,来来,这顿,南叔我请!”
“嗯,谢谢南叔!”孙益然笑眯眯的卖乖,心情大好的他又朝夏筱道谢道:“夏筱是吧,也谢啦!”
夏筱又无言,事实已经发展到超乎她想象的地步,本来救孙益然回来已经是万不得已,这也就南叔的店比较近,总不见得把孙益然带回家吧,又不能看着孙益然瘫坐在小巷里乱哼哼,谁知道这家伙跟小强的生命力一样顽强,到店里还没几分钟,又生龙活虎起来,而且跟南叔还聊得十分投机。
徐少枫问道:“那你叫我来干嘛,我还以为你要被人打死在街上,这么晚了,幸亏我爸妈今天不在,不然谁都救不了你。”
孙益然啃着个卤鸡腿正开心,闻言白了徐少枫一眼:“当然是叫你来给我付医药费啊,还有顺便给我结账,你没看见我点了这么多的东西!我从来不吃霸王餐!不过,既然南叔请客,那倒是不用了”
夏筱瞬时被孙益然一副“你还不了解我”的表情所折服,仔细想想,这个孙公子倒也不难伺候,平民大排档吃的也香,现在看来,行事大大咧咧,跟南叔还称兄道弟,就跟最普通这个年纪的男孩没什么两样,一点都没有想象中的难相处,甚至有一点孩子气,也许人都是有好的一面,只是平时看不到。
徐少枫朝南叔点点头,打了一声招呼,走到夏筱面前,问道:“你有空吗?我们能不能聊一聊?”
夏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掩饰住内心欢呼雀跃的呐喊,“嗯。”
路灯将两个人身影拉得老长,他们隔着街道走了一段路,徐少枫看着远处的霓虹灯光,开了口:“不好意思,那么晚还打搅到你。”
夏筱低着头,她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天,她和徐少枫能在漫天的星星下,散着步,聊着天,虽然地点就在南记不远处的商铺周围。
见她不说话,徐少枫又说道:“能不能请你再帮个忙?”
“嗯?”
“今天的事,你能不能保密,你知道的,阿然他…”
夏筱顺脚踢走脚旁的的一块石头,答应道:“你放心,今天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你别误会,我没有什么意思。”眼前的女孩仿佛生了气,细碎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表情。
多数时候,徐少枫不太会跟女孩子打交道,他奇异的感觉到,身旁的女孩,就像今天夜空中格外璀璨的星星,明亮却不扎眼,光芒微小而又温暖,但却直射人心。
“阿然他…很孤单。他没有你们看到的恶劣,也没你们看到的风光。”
夏筱睁大了眼,看着徐少枫。
“他母亲很早就过世了,他父亲工作又忙,所以他小时候都是一个人过来的,直到他遇到我。”徐少枫顿了顿,微微一笑,“我小时候身体很差,老被人欺负,阿然觉得我比他更弱小,所以,他为了保护我,经常打架,久而久之,他就开始恶性循环。”
惊讶于徐少枫跟她说的这些,也许,本来就是,人之初,都性本善,谁又是天生的恶人呢?孙益然有他不言的苦衷,那么,那么你呢?夏筱微微侧头,看着他的侧脸,眼睛一眨一眨,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同样迷惑的还有徐少枫,为什么会跟她说这些?也许是她身上真诚的态度感染了他,还是他为了保护阿然正常的举动?
徐少枫眯起眼,耳边传来她低低的惊呼声:“呀,流星!”
他抬起头,看着那个明黄色的物体拖着那个金光闪闪的耀眼的尾巴,划亮了天空,却转瞬即逝。
不禁看到身旁的女孩,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念念有词。女孩子果然还是信这一套的,他嘴角微微上扬。
夏天的夜晚变得不再闷热,树上的蝉鸣窸窸窣窣,风一阵一阵的吹来,迎面而来惬意却不突兀,夏筱的心跟着风拂过而舞动的发梢变得飞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