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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念想

苏夏在西藏的这几天一直生活的很悠闲,如同她梦想中的生活—退回300年前的迟缓与悠闲,分不清300年前的日光和300年后的暖阳有什么区别。

似乎没有目的,一个人在西藏走走停停,如若遇见喜欢的景致便停下驻足观赏,如若对此处风物没有多大兴趣,她便洒然离去,绝无留恋。她在西藏可以说去了很多地方,有著名景区也有僻静风光,它们风格迥异但却又殊途同归,那都是能触动她纤细心神,引发共鸣的福泽之地。

在这里,苏夏内心变得十分宁静,全然不同于在‘过往’时刻意将自己对柳言的那份爱意压制,似两股力量的角逐定要分个胜负,才肯善罢甘休。在这里,苏夏也会想念柳言,这种想念似乎超出狭隘的男女之情,在西藏明澈的天空下,似乎也带上广阔,辽远的意味,任由念想在心间蔓延,宛如春草般繁盛,但苏夏此刻却不在恐惧。如六世**仓央嘉措的那首情诗——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

你爱,或者不爱我,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我的手就在你的手里,不舍不弃。

来我的怀里,或者让我住进你的心里,默然相爱,寂静欢喜。

在这一刻,苏夏才有勇气直面自己内心最最隐晦的情感,坦然说着喜欢,笑着看着它远离。即便远离了又有什么关系,我就在那里,情就在那里,爱就在那里。我对你的思念全部都在那里,不用害怕远离,不用担心消逝,它们一直都在那里,藏在我幽秘的内心褶皱里。苏夏想到此处,内心随之释然,嘴畔绽放出一朵宛如幽莲般的笑意,原本雅致宁和的面容竟有着不可思议的光彩,似乎是被泥浆包裹的珍珠拭去表面的浮尘,流露出原本的华彩。

这一切毫无意外的被记录在ken的相机中,一路走来,ken随着苏夏看了不少景致,他对那位纤弱的女子愈发好奇,竟能找出如此出尘的美景,每一处都是不曾踏足之地,却又是平常最易忽略的风光。

苏夏这一路走来,无不怀疑有人跟踪她。但每一次回头,苏夏都没有看见可疑的人,许是自己多心了。但这一次,苏夏明显的感到有镁光灯在闪,她回过头去,此刻,ken在不住的懊恼照相机突然没电了。当他在此抬起头时,他对上了一双微微讽刺的目光。

“嗨,苏夏,我们又见面了。”ken生硬的对苏夏打招呼。

苏夏却没有那么好的耐性与他绕弯子,“ken,难道你不解释解释吗?”

Ken下意识的反驳,但看着眼前这位衣衫单薄,眼神透亮的女子,他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是傻傻的站在那。

苏夏觉得这样耗着也没意思,看着他在火车上帮她一把的份上不予计较。ken赶忙拉住了她,“我们找个地方在细谈。”

苏夏抬眼看了他一眼,给个解释也不错。

ken将她带到一家僻静的咖啡店,苏夏看着阔大的盆栽植物,微微愣神,手不停的搅拌已然冷却的咖啡,“想说什么请说吧。”语气淡漠,透着疏离。

ken也能理解,被偷拍的确不是一件太过愉悦的事情,“当初真是无意之中拍到你的,就是这张你站在布达拉宫双手贴在一起放在胸前的这张。当时我也没仔细看,是后面才知道是你,我后面也陆陆续续的拍了一些其他地方的照片,但都没有这张有感觉。我后来就索性跟着你···”不需要ken在说什么苏夏也明白了。

过了许久,苏夏终于放下搅拌咖啡的勺子,眼神清冷的看着他,ken突然想到了月光,皎然,遥远,却透着孤寂。

“也许你有你的理由,但那并不是我的理由。我只不过一个普通的游客,只想静静的看我的风景,所以以后你别在跟着我,别在打搅我了。”说完苏夏便拎起她那亚麻色的布包,推门,离去,ken看着这倔强女子的背影,不自觉的呼了口气,身体不自觉的往后靠。

ken耸耸肩,刚好自己也拍的差不多了,也就是这几天便会离去,看着手上的机票,无奈的摇摇头。真有压迫感···

没有影子的感觉真好,苏夏在日光下伸了个懒腰,满足的喟了一声。继续在街头漫无目的的行进着,她很喜欢这种感觉,为什么所以的一切都要计算的那么清楚,为什么做每一件事都一定需要一个明晰的目标,她不喜欢,她喜欢随性自在,走走停停,如果喜欢便停下,如果倦了便可离去。本不需要牵扯太多。她很喜欢这种质洁的关系,人与人之间不需要牵扯太多,彼此保留彼此的空间,那么离去的时候也不会留下心伤。

苏夏喜欢柳言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苏夏曾千百遍的否认,但现在她可以坦然面对,是的,我喜欢他。她不能拒绝阳光照进晦暗角落里的温柔,不能抗拒他的温暖。他和她之间相隔太多,加上她认为他们没有在一起的客观条件,苏夏选择逃避,柳言身上亦有他需要背负的东西,他不能失去理智,在错误的时间遇见对的人,只能叹息。

在拉萨街头,苏夏任由思绪飘扬,将一直压抑在心中的念想释放,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不论有多少留恋他终究是‘昨日’,是她的‘过往’,亦是她胸前的抹细细的‘朱砂’。

夜里苏夏提笔,

柳言:

你猜猜我现在在哪里?呵呵···你一定猜不到吧,我现在在西藏,那个离天堂最近,离信仰最近的地方。拉萨果然不负日光城的美誉,这里的阳光真的很充裕,不论你在哪都能感受到阳光。

柳言补上一句迟来的新婚祝福,祝你婚姻美满,幸福康乐。

柳言这里的夜晚好静,天空像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将一切裹挟。但这里的星星真的很多,也很亮,一闪一闪的,似乎真的在眨眼睛。全然不同于在那里见过的一般,总是雾蒙蒙的。我现在居住在一家朴实的藏族农户家里,每天见着他们牧羊,干农活,也看见他们脸上挂着淳朴的笑容,真的很喜欢,看着他们发自内心的笑,我的嘴角也不禁上扬,原来快乐还真是会传染啊!偶尔我也学着做一些当地的刺绣,但人比较笨,学了半天,也没学会。你看这是我绣的福袋,你看是不是特难看,我还绣了好久呢。唉···先就这样吧,你将就着看吧。这个福袋里有一块活佛送的玉佩,很漂亮吧,诺,这个就算是我送给你的新婚祝福。它会保佑你的。

不论是在西藏还是在丽江,我很适应这里的闲适,缓慢的生活状况,你听,外面还有牛儿在叫,嚒···嚒···嚒···内心觉得无比的平静。柳言我不想在离开了,我打算在这里住下,做一名牧羊女。清晨赶着羊出厩,傍晚便披着晚霞归来,我骑着枣红色的骢马肆意的在草地上奔跑,感受那份风拂过脸颊的畅快。偶尔我也会去磕等身长头,匍匐在尘埃中,感受信仰的力量。柳言你说这一切是不是很美好。

柳言我知道这么些年来你一直对我很照顾,但我似乎从没有对你说声谢谢。柳言,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你知道吗?它们就像是阳光将冰封的我解冻,让我感受到了阳光的温柔,很暖,很柔,让人不能推拒。谢谢你一路以来的陪伴,我觉得自己很幸福,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感谢上苍让我遇见你,让我知道了爱,爱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如果可以从来的话,我依然会选择遇见你,哪怕真是如同宿命的轮回一般。我愿意去承受,愿意去背负。

柳言,我站在离天堂最近,离信仰最近的地方祝你幸福···

苏夏

柳言半身倚在偌大的镂空硬花窗下,轻轻的将这封信拆开,嘴角含笑,阳光毫不吝惜的洒在他的身上为他镀了层光亮,过了许久柳言将信轻轻叠好,放进靠近心口的位置,按照苏夏的指示看到了那个绣工拙劣的福袋,指,灵巧的将它解开,轻轻的将那枚小巧圆润的玉佩拿了出来,细细的摩挲,柳言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朝着阳光射来的方向看去,低低道:“苏夏亦然···”

柳言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来到这个居所,每次他感到内心很混乱时他便会来此处,一个人静静的呆在这座小房子里,放空自己的思绪或者在想念着那个他悉心呵护的人。

似乎想念也变成一种习惯。

古雅的檀木书桌,一尾线条优美的古琴,琳琅满目的古籍书本,青石铺就的地板,随风飘荡的秋千架,镂空花窗?,散落在角落中微亮的壁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闯入了古人居住的庭院。

记得那天她仓皇出逃的样子,记得她说她想要一个完全属于她的家···柳言闭眼,苏夏清秀的面容清晰的浮现在眼前,清晰得能感到她嘴角上扬起的弧度。

这栋房子原本是要送她的礼物,柳言和那家地产老板交涉的唯一要求就是,让他们将一套按照苏夏所要求的式样装修并且找一个合适的理由送给她。不然以他们公司的级别怎么会有机会与柳氏合作。但最后那套房子也没有送出去,因为她离开了。那天我去瑞海换上新郎礼服的时候,那条银色的手链无意间滑落,那一刻我便知道她的选择。

不告诉她也好,至少,我又多了一个地方去想念她,柳言,如此也好···

柳言将苏夏送给他的那块玉石放在手中不停的摩挲,整个玉石表面光滑腻人但有一处似乎显得尤为突兀,柳言眉头微微皱了下,细细的摩挲,蓦地,柳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但随即释然——柳言这不公平,凭什么只是我喜欢你,而你跟那个没事人一样。我不快活,我也不让你好过,我要让你陪着我不快活。那晚苏夏在海客时的娇态在眼前晃动。

柳言笑了笑,“既然苏夏不快活,那么我便陪你不快活。”

柳言起身将那块玉石系在秋千上,一阵风拂过,玉石轻轻的晃动,在此别有一番韵味。

呼···不知不觉已经是傍晚了,语桐应该在家等了很久了吧···下次再来吧。柳言看着在空中不停晃动的玉石,微微一笑便起身离开。

玉石后隐藏了关于他们的秘密—慕言···

从一开始她便爱慕他,一直一直,从不曾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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