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ne拨通了沈小溪的电话,在漫长的嘟嘟几声后只剩下单调的电脑录音提示。
您所拨打的用户忙,请稍后再拨。
Lone嘴边翘起邪恶的小勾,心想着女人还真是一种小气的动物。
他是如此地不介意跟一个长得好看,比自己年轻很多,杀人时可以给自己准备好工具,有一手出色的医疗技术的女人在一起的。
不过正是因为久了,有了感情后,不想把她当着一个充气娃娃,一个机器,一个医生。
是的,沈小溪绝对没有可能做Lone的女友。
对Lone而言,女友,是一个奢侈的位置。
奢侈到,只能有一个人可以有资格。
就算那个人已经死去。
一口一口的烟,顺着嘈杂的风被吸进肺里,焦油的呛人味道刺激着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预支着清醒。
每支烟,在没抽到一半的时候,就被无情地扔在地上了。
Lone每次一紧张,就会这样。
“真是浪费呢。”这是沈小溪对他这个行为唯一的评价,好像也只有沈小溪,知道他的这个习惯吧。
Lone开始意识到,沈小溪不觉已经成为生活里不可缺少的一种氧气了。
好像,有些离不开。
厚厚的防弹玻璃把所有的音频都挡在了外面,只有落地窗上显眼撑起的一扇窗户,放进些许嘈杂。
None放下咖啡杯。
“你们?认识?”
“他是我男朋友,林一山。”Cry走到林一山身边
None没有赶走Cry的意思,看来他是想让Cry看着他死了。
这样总比他看着屋子里另外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死好。
他知道这样虽然有点血腥,但希望Cry能看到血腥背后的温暖父爱。
None捡起林一山滑落地上的枪,握着枪头,扳机口空空地对着林一山,等待着他的手指的手指。
在枪身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一个微小的接收器竭力地接受着信号,期待着下一秒会到来不一样频段的波形,引出这一发不知道该射中谁的子弹。
林一山毫不迟疑地接过枪,虽然仇人这种视死如归的态度的确让他有些惊讶,但并不足以让他全盘放弃。
要知道,林一山就是为了报仇,才做杀手的。
整天拿着些冷热兵器,一个偶然的走火都会丢掉性命的职业,谁又愿意去做呢?
物理书第110页:
吃面的时候我疯狂地会加辣椒,虽然很不舒服,但却深刻地调戏着味蕾,然后我会安慰自己说,至少我还记得那碗味道。
Cry背心微微冒起冷汗,遥控器捏在手心,目光却透过玻璃看着对面的百货大楼的阳台,瞳孔竭力地放大,努力地搜寻着一个熟悉的轮廓。
但根据物理最基本的常识,亮处很难看见暗处的事物,因为它反射回来的光实在不能引起肉眼有效的神经刺激。
所以,Cry吃力地挤出生命里最后的笑容,看着好像被恶魔附身了的林一山。
握着遥控器的手,不由地颤抖。
但她也在拼命地克制着这种颤抖,不想让面前这两个人发现什么。
她已经彻底听不见None跟林一山说了些什么了。只是看着林一山缓缓举起枪,枪头毫不犹豫地对着一脸笑容的None。
Cry把左手放在林一山的枪上,她知道,此刻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
她从来没用见过林一山这么恐怖的一张脸。
枪口方向,深爱着自己的父亲,一脸温暖的笑,好像瞬间就会消失不见。
“不!是你杀了他们。”林一山从Cry的手里抽出枪。
Cry好像瞬间落进了一个无底洞。
“开枪吧,死在你手上,我也安心。”None骄傲地说着。
跟过去一样,他只是在执行自己的计划而已。
只不过这个计划,烂到不行,至少烂到Cry非常,非常的不同意。
所有应该对白的台词,都已经用尽了。
林一山抽搐扭曲的脸,让Cry心疼不已。
枪颤抖着对着None,Cry仿佛已经感觉到Lone的大拇指已经放在了遥控器的按钮上。
世界在这一刻,把所有的压力都落到了Cry身上,挤压着她的脆弱内脏有些喘不过气。
如果她不按,Lone一定会按。
一切都已经无法阻止了吗。
她该怎么办?
?
“砰——”
子弹进入她胸口的时候,她并没有感觉很痛。
很奇怪,她非常的开心。
好像很享受似的,这分明不是一颗子弹,这是生日party上扔过来的一块奶油蛋糕。
只是有些凉,渗入心扉的凉。
好像是一下子来到了高原地带,空气突然稀薄得怎么都满足不了肺了。
眼前的世界好像突然按了静音,耳边只剩下尖锐的蜂鸣。
心脏在感受到了异常后,依然毫不迟疑地向她全身输送这刚刚从肺里汲取的含氧血液。
她大拇指深深把遥控器按进了裙摆的褶皱后,用尽生命力最后的力气,缓缓抬起手,抚摸着一张像婴儿般哇哇大哭的脸。
物理书第141页:
你相信吗,人是可以一瞬间就长大的,对,只是一瞬间,就可以满头白发,皱纹四起。
“你不可以死。”林一山声嘶力竭。
她突然觉得他可爱得不行。
终点站并没有按照None规定的轨迹行进,也没有按照Lone想象的情节演出。
侧过头,她看见父亲痛苦的表情里,漫无边际的绝望从瞳孔里涌了出来。
笑,是她觉得自己此刻唯一应该有的表情。
“一山,要做个阳光男孩哦。”
手里捧着他的脸,血丝充溢着他眼珠周围清晰的白色,如果可以,他也许很乐意哭出一滴血来吧。
如果,你不在了,我的生命,就一点存在的理由,都没有了。
一点都没有。
眼皮很重,渐渐像帷幕一般落下,盖住了这个世界最后的光亮,跟光亮里两张温暖的脸庞。
耳边,依稀有些言语。
听着这些言语,她的嘴角舍不得放松下来。
头顶,微黄的灯泡安静地看着这一切,从开始到结束,从安静到喧哗,然后认真地泛出怡人的光芒。
我想我应该给她一个拙劣的比喻修辞,也许她不是太阳,没有永恒的光和热,跟无时无刻地释放。
但至少,她是个可爱的灯泡。
只是意外地,没有抵达额定的使用年限。
因为她很不乖,预支了自己未来应该绽放的光亮额度。
都在这一天,在这几乎是一瞬间,释放得,一点,都不剩了。
也许是电量用完,白裙褶皱里的遥控器上,红色信号灯已经暗淡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