煌北城赶去医院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
站在医院的大门口，看着人们进进出出，他始终没有勇气迈出下一步。
路灯洒落的光坠在他的面庞上，衬得他的眼眸越发迷离。过往的人都忍不住朝他看去，虽是廉价简单的衬衫，但穿在他身上却有种王族般的贵气。
犹豫了好久，他才硬着头皮往里走去。
医院里很安静，毕竟已经是医生下班的时间点，只剩下少数值班医生和护士。
一路往上，越是接近顶层，人就越少，医院的墙壁是青色瓷砖，惨败灯光下总显得有些阴森和压抑。
走到最高层，煌北城不知为何心跳忽然变得剧烈起来，像是猛烈运动过后一样。但为了解开心里的疑惑，他还是果断地凭借记忆寻去。
走到不远处，就听见里面传来好听的男声：“他就这么扔下你不管了？戚微雪我真不明白那个穷酸货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好了，你别说了，事情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不想跟你多解释什么，你是不可能明白的。”戚微雪疲惫的声音带着一丝倔强，就这样再次飘进煌北城的耳里。
“如果他还是个男人的话就应该陪着你，当初在我面前说得底气十足，事实上却是个不负责的混蛋！如果他再不出现，我上官清就接手你了。”
煌北城听见这句话，身体本能地朝房里跨出一步。
带着侵略性的姿态走进两人的眼里，戚微雪眼里的惊愕清清楚楚地落入他的眼里，见她面色憔悴，不知为何，那种想要保护她的欲望油然而生。
上官清的眼底带着冰冷和玩味，他真不敢相信就是眼前这个一无是处的男人抢走了他预订的女朋友。
“你出去。”煌北城毫不客气地赶他走。
上官清自然不乐意，起身走到他面前，将戚微雪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煌北城对上他挑衅的目光，却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好似根本没有感觉到对方赤裸裸的敌意：“出去。”
“上官清你先回去吧。”戚微雪知道煌北城有事要问她，是啊，这么多天自己莫名其妙地就给略过了，任谁都会心生疑窦吧。
“戚微雪！”上官清很不满地扭头过来瞪她，他的表情像极了他T恤上的涂鸦，有种说不清的可爱。戚微雪被他给逗笑了，明媚的笑容顿时消去了她眉眼的哀愁。
上官清一愣，便被煌北城给拽去了一边。
懊恼地瞪他一眼，但碍于戚微雪，他还是忍住了上前给他几拳的冲动。又依依不舍地看了戚微雪一眼：“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嗯。”戚微雪顿了顿，还是说出了那句，“谢谢。”
上官清心头的火顿时消了，一股暖意在心间蔓延，装作不在意地咳嗽了一声，没再看她，背着身挥了挥手：“走了。”
病房里霎时间充满了尴尬的气氛，戚微雪不自在地低了低头，毕竟眼前这个只是陌生人，而非她心心念念的煌北城。
“你......”煌北城的声音不知为何顿住，一路上想了很久的话却像是突然被删除掉了，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倒是戚微雪先开口替他说了：“你想问这几天发生了什么是吧？”
“嗯。”还是一如既往低沉又好听的嗓音，戚微雪险些没哭出来，稳了稳心神，她才像个旁观者一样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他：“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前世今生，总之，另一个时空的你用法术借用了你的身体，来这里完成一些未了心愿。”
“未了心愿，是指的你吧。”煌北城不傻，怎么都能猜出个对错来。
戚微雪也不瞒他，抬头对上他狭长的眼：“对，我们在那个世界里很......”凝视着他的眼好久好久，仿佛能透过这双眸瞧见她深爱的恋人，“相爱......”
煌北城被看得不自在，她的眼里饱含了太多的情绪，让人难以承接。狼狈地移开眼，他问：“那你怎么会在这个世界？”
戚微雪眼神顿时黯淡：“我也无法解释这一切，我本来只是一个普通的懒惰学生，有一天却忽然在梦境中去到了另一个世界......”盯着苍白手背上的白色胶布，她恍惚间又回到了天耀国，仿佛那个穿着月牙白长衫的男子还站在她面前，在她耳畔呓语，“后来我在那个世界的肉体死了，我就再也没做梦到达那个世界了。在我学会接受这个残酷现实的时候，他却又来到了我面前......”
“所以，这些天都是他在操纵我的身体？”煌北城接收能力很强，虽然这事听着有些离谱，但什么样的事不可能发生？他们不过是渺小人类，还没有能力去探寻神秘力量背后的真相，不知道不代表不存在。
“你该问的也问完了。”戚微雪抿了抿唇，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般，看着他的眼，勇敢地说出那句，“所以，请回吧。”
煌北城瞧见她眼眶发红，心里难受，却不知如何安慰，只能笨拙地坐到床边的沙发上：“你一个人，我既然来了，还是守守夜。”
戚微雪心里矛盾至极，面对这样熟悉的面容，她本能地想要亲近，想要和他待在一起。可是想起这副皮囊下的陌生灵魂，她又不觉叹惋。
别傻了，戚微雪，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你的煌北城，你还在奢望些什么呢？他已经走了，永远永远都不可能回来了。
见她没有出声拒绝，煌北城便安然地在病房里驻足了。戚微雪侧身躺着，只要睁开眼就能看见守在身边的煌北城，这样哀伤的幸福对她来说是喜是忧呢？
夜越发的深，戚微雪却无论如何睡不着，但为了避免尴尬，她只能闭着眼装睡。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忽然听见故意放轻的脚步声，他的气息渐次接近，温暖得让人想流泪。
他摁了床头的按钮，没多时便有护士过来换药，煌北城压低了声音说：“轻点，她刚睡着。”
就是这句话，让戚微雪强忍的眼泪顿时滑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