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节,像您这样的人可真是少见呢。”
阿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处于一间既像酒吧又像餐馆的建筑里,木制的酒吧门发出“吱哟吱哟”的声响,风扇有气无力的在头顶转动,而他面前是一个喋喋不休的黑人,看上去是个酒保。
“哦,你知道的,这里原来是一个旅游和度假胜地。”酒保耸了耸肩,“一直以来都以繁华的商业区和美丽的托卢卡湖闻名于世。”
“那时候,日子可不像现在这么难过,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人涌入这里。”他的眼中浮现出一种怀念的神色,嘴角挂着一抹温暖的笑,“有些是为了在商业区一掷千金,体验全美国最奢华的享受,另外一些是来度假、修养,享受湖边美丽的风景。”
“直到一场大火吞噬了半个小镇为止。”笑容逐渐消失,恐惧慢慢从他脸上浮现,“从那以后,事情就越变越糟,哪怕市政厅花大价钱把一切重建也无济于事。”
“湖面上飘起了浓雾,天上时不时下一阵灰雨,有传言说那阵莫名的大火还在这里的地下燃烧,每个月都有人莫名其妙的失踪,后来更是直接不见了一整艘游艇,连船带人,至今没有音讯。”
“人们纷纷逃离这个地方,除了一些灵异爱好者,再也没有游客前来。”他瞳孔的焦点从空中的某处拉回到现实中,看向了面前的阿吉,“所以我说,在这个时节,像您这样的人可真的不多见。”
“唔,免费的背景介绍环节吗,和上个世界比起来,还真是挺贴心的呢。”这样想着,阿吉不置可否地切起眼前的牛排,“说起来,我明明吃过早饭,这次传送过来居然又饿了,主神该不会是用我们的肉体能量进行传送的吧。”
“听他的意思,这次应该是个灵异恐怖类的剧情,见鬼了,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对付那些妖魔鬼怪......”他往嘴里塞了一大块牛肉,然后酒保的话险些让他把肉呛出来——
“看得出来,您不是一个普通的游客,也不是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探险者。”酒保用诡异的语气说道,脸上带着同样诡异的表情,“您应该是肩负某种任务而来吧,为了结束这个地方怪诞的一切?不得不说,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任务呢......”
“咳咳,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酒保先生。”阿吉拿起餐巾抹了抹嘴,掩饰住脸上的一抹慌乱,“我只不过是听说了这个地方的传闻,过来看一看而已。”
“说的是呢,你走进这家酒吧时表现的像个行尸走肉,好像刚刚才找到自己的灵魂一样。”酒保耸了耸肩,又吐出一句让阿吉背后发凉的话,“看上去确实不像一个有备而来的专业人士,原谅我的胡言乱语,请慢用。”
他带着莫名的表情朝吧台走去,眼神却还一直盯着阿吉,这让阿吉如芒在背,食不知味地结束了这一餐,匆匆走出了酒吧的大门。
门外是一条不算繁华但仍然喧嚣的街道,就在阿吉推门而出的一瞬间,街上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出奇怪的笑容,一齐把目光投向阿吉,整条街上的声音消失无踪,好像时间被凝固了一样,然后下一个瞬间,暂停的时钟重新转动,街道又一次被喧哗声充斥,大家做着各自的事,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是阿吉脸上的冷汗已经流了下来,他神色僵硬的看着面前打闹着跑过的两个小男孩和在他们身后追着的年轻母亲,总感觉在他们远去的后脑勺之下透出某种目光,正带着恶意看向自己,不,不止母子三人,这整条街上的行人都是如此。
怪异,整条街都充斥着怪异,自己出门时看到的一幕绝对不是幻觉,他们,或者说它——某个不知名的存在,正在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自己,或许已经打算一口吞下......
心中的不安让阿吉加快了步伐,匆匆朝街道的一头走去,方向是下意识间的选择,仿佛有人在给他某种引导一样,但是就在这近乎仓皇的逃离之中,阿吉仍然在思索着刚刚发生的一幕。
不对劲,他在心中对自己说,非常不对劲,所有人都在盯着他这件事本身就充满了诡异,但是在这诡异的一幕中还隐藏着某种更深的、他还没注意到的怪异。
还没等阿吉找到头绪,扑面而来的湿润和凉意就打断了他的思考,他抬起头,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片湖泊前。
湖面上飘着白茫茫的水汽,甚至溢出了湖面,化作一片薄雾,他回头看去,街道的入口就在几步之外,但是在雾气的笼罩之下变得模糊不清,像一个飘渺的幻觉。
“看样子,这里就是酒保口中的托卢卡湖了。”阿吉惊魂未定的看着眼前的大湖,碧水蓝天,加上如梦似幻的水雾,单纯看环境的话这片湖泊堪称美丽,但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迎面而来的凉爽之中夹杂着一丝阴冷,湖水的气息中带着着隐隐约约的腐臭味,让他毛骨悚然。
大概是酒保的话让自己对这片湖泊产生了不好的猜测而导致的幻觉吧,他这样安慰着自己,在湖边散起步来。
过了好一会儿,阿吉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盯着湖中心的某个地方看了很久了——那里有一个明显的亮点,好像是什么东西在反射着阳光,恰好就在这时,他面前的水雾消散,露出一个码头来,边上还拴着一个小小的木舟。
还有比这更明显的暗示吗?他翻了个白眼,犹豫了一下,还是踏上木舟,解开绳结,朝着湖中心划去,多年看恐怖片的经验告诉他,这种时候还是要顺着剧情走,灵异恐怖片中所有试图逃离的人几乎都没什么好下场——有的在惨叫声中消失无踪,有的变成一具凄惨的尸体出现在主角接下来的路上,负责吓观众一跳,还有一些则是成为了关底的大BOSS,不用说,他们那时候已经不是自己了。
划船所用的时间比预计的要短,就连湖中的风都在帮他,路途中也没有出现什么巨蛇水怪之类的阻碍,只花了二十多分钟,他就到达了湖中心的一个小岛上。
将木舟绑在码头上,他走上湖心岛,朝着面前唯一的建筑走去,从高耸的塔尖、巨大的钟楼、洁白的外表和彩色玻璃上的宗教绘画来看,很明显,这里是一座教堂。
经典的造型让阿吉下意识的以为面前是一座基督教的教堂,直到他看到教堂大门上的一个雕像为止,白色大理石雕像的石雕长袍被漆成灰色,裸露的双臂之上肌肉虬结,肩膀上纹着一个鲜红的纹章,面目之上只有一双空洞的眼睛,没有其他的五官,双臂抓着一个红色的阀门,仿佛正在转动,这幅怪异的造型与阿吉所知的任何神灵都大相径庭,他几乎立刻就认定,面前恐怕是一个邪教的教堂,就算不是邪教,也一定有一些古怪的教义和仪式,不然怎么会出现如此怪异的神灵。
果然,欧美的恐怖故事一般都逃不开宗教之类的东西,这里估计就是主线剧情的入口了,不知道自己会在里面遇到些什么呢?阿吉深吸一口气,朝着教堂的大门走去。
慢着,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劲,他的心头再一次泛起在街上的那种怪异感,前进的步伐逐渐慢下来,不禁再次看向面前的雕像,从头到脚,一寸一分的细细打量。
再次看到雕像空洞眼睛的一瞬间,仿佛有一道霹雳在阿吉心中炸响,他终于知道那种不知名的怪异感来自何处——是焦点!踏出酒吧的一瞬间,街上的人看似是在看向自己,但是其实他们瞳孔的焦点都凝聚在自己背后的某个位置,难怪自己心中总是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古怪感觉......
等一下!他们到底在看什么?阿吉悚然一惊,扭头看向自己的背后——什么都没有,他的背后空空荡荡,依稀能看见湖对岸的建筑影子,但是他不禁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更加毛骨悚然起来。
玛德,不愧是灵异剧情,不显山不露水就扰乱了我的心神,阿吉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再次迈步朝教堂走去。
来到教堂门前,阿吉绷紧肌肉,神经高度紧张,小心翼翼地拍了拍面前的厚重大门,然后迅速后跃,摆出一个防御的姿势。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教堂内甚至隐约传来了拍门的回声,他有些尴尬的站起身,走上前去用力推起了面前的大门。
“吱——”
伴着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大门慢慢开启,沉重的大门用金属轴与门框相连,好像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开启过了,轴上甚至泛起了锈迹,让阿吉的动作变得更加艰难,剧烈的颤动让他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终于,大门打开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阿吉气喘吁吁的松开双手,撑着膝盖喘了一会儿。
“娘咧,这活儿可真不是人干的。”他抹了抹汗,抬起头来,然后目瞪口呆的发现大门被推开的缝隙中站着一个人。
“确实,这活儿本来就不是人干的,我们一般都是用电动。”一个挂着一副眼镜,灰色头发,五官祥和,身披神父袍的中年男子和颜悦色地说道,然后就是一记迅雷不及掩耳的手刀当头打下,“教堂好久没有人来了,招呼不周,还请担待。”
失去意识之前,阿吉心中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
“特娘的,果然是个邪教!”